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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知青那些年之一～离别之泪 [打印本页]

作者: 山花烂漫 时间: 2017-3-3 19:07
标题: 知青那些年之一～离别之泪

知青那些年

张志君

这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

四十八年前的今天，1969年1月19日，我们这些1966、1967、1968年初、高中毕业生，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一一知识青年。

随着这个光荣名字的诞生，我们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插队落户了。在那里，有风雨，也有阳光；有苦累，也有欢乐；有辛酸的眼泪，也有飞扬的歌声……

如今，多少年过去了，＂知青＂这个响亮的名字早己封存于档案，而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却久久挥之不去。

谨以此文，献给同为知青的兄弟姐妹们，致我们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华！

知青那些年之一～ 离别之泪

我们插队的地方叫张轩公社，距高邮县城近三十华里。那天早上，我们在邮城东大街草巷口北面的小淖河边集结，乘轮船去张轩公社。我们学校有好几个班的同学一起下放到那。送別的人很多，我妈也来送我。上船一会儿，汽笛＂呜＂的一声长鸣，示意我们船要开了。这时岸上有些躁动起来，原来平静的人们，仿佛被这汽笛声唤醒一般，好多人在抺眼泪，岸边人头攒动，有在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关照什么事情的，有大声哭泣的，也有小声呜咽的。我看到我妈背过脸去，肩膀抽动着，似乎也在哭泣。我也忍不住了，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再见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再见了，我的兄弟姐妹！再见了，美丽的高邮古城！20年啦，我们生于斯，长于斯，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重新回到您的怀抱？想起户口簿及粮油本上那个＂迁出注销＂的红色字样，心中黯然伤神，从此我不再是这小城的人了。汽笛再次长鸣，马达隆隆地响起来，船缓缓开动了！我不敢再看岸上的人群，更不敢看见妈妈流泪的样子。此时真有＂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之感！

轮船开了一会儿，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很快被嬉戏打闹声吸引了。船上的同学们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像是到哪儿秋游似的，一片欢乐祥和景象。毕竟都还是孩子，悲伤已经悄然离去。

到张轩公社后，在那吃了饭。下午，凡有接收知青插队任务的各生产队都派人来迎接知青了。我和媛、秀儿、玉鹏、禾在一组，被分配到东角六队。当时，我们不知道东角六队离公社有多远，稀里糊涂的被那些人接走了。

我们乘上了去东角六队的小船。小船没用双桨，也不揺橹，用的是长长的竹篙。一篙向下伸到河底向后推去，船就一揺一摆缓缓地朝前行驶。那天没有太阳，也没有雨雪，风也不算大，但还是觉得阵阵寒意。四周没有什么可欣赏的景物，天灰蒙蒙的，地也灰蒙蒙的，让人有些压抑。我跟禾坐在一起，禾是个安静、温柔的女孩，她沉稳而内敛，脸上总带着微笑。我一边和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儿。一边看船夫一杆一杆地撑着船。忽而想起小时候妈妈给我猜的谜：在娘家青枝绿叶，到婆家面黄肌瘦，千万别提起，提起来泪流满面。谜底就是这撑船的竹竿及撑船的动作。啊呀，我怎么想起这么个谜语了，我又不是出嫁，怕什么面黃肌瘦、泪流满面？那时候的我真的是豪情满怀，除了不忍心看妈妈流泪而因此伤感外，几乎没有什么离情別绪。第一次离开家，反而觉得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样的磨难在等着我们。玉鹏本来就是个乐天派，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女孩。因为在整个船上，数她最兴奋，问这问那的，就是不带停口的，是啊，新鲜事物是青年人的最爱！

秀儿坐在船头上，抿着嘴，忽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默然地看着远方，宛如一座精美的雕像。媛和她的未婚夫坐在我们对面的船舷上，眼里蓄满泪水，船身一晃，一滴泪珠儿便＂啪＂的一下掉落下来。船又一晃，又是一滴……，我呆呆地看着她，都说恋爱中的女孩最美丽，可不是吗？只见她两腮有些微微的红晕，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真是梨花带雨，更觉楚楚动人。我想起《红楼梦》里的句子：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拋却为谁？看着看着，心里实属不忍。是啊，对于她来说，不仅离开了家，离开了爸妈，最重要的是离开了她最爱的人。她比我们又多了一层愁绪，想着将与恋人天各一方，怎么能叫她不悲伤呢？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我们都不再说话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庄，袅袅炊烟从各家的烟囱口冉冉升起，弥漫开来，与云朵融合在一起，再飘过棵棵大树去了远方。村子里还不时传来声声犬吠，给大自然增添了些许生气，原本沉闷的气氛有了些活力。暮色下的小村庄，隐隐约约的，宛若一幅美丽的水墨丹青图。给人一种朦胧的美。

船行了大概两、三个小时，靠岸时，天已大黑。我们被带到一个打谷场上，场头北面有三间土坯草房，是生产队的仓库，腾出一间半房作为我们的临时住处。仓库东边有一间磨坊，再东面是牛屋，牛屋前有两三堆大草垛。贫下中农们热情地接待我们，就在我们的新家里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锅灶在客厅的东南角。

吃完饭，大队领导，小队干部还跟我们说了不少话，算是欢迎辞吧！送走了他们，留下我们五个相依为命的姐妹。

先来看一看我们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不像是有人住过，房间里放了三张一米多宽的木板床，靠西放一张学桌，和三张床围成一个长方形，正中有两平米的空隙，空隙上刚好放下一张踏板。这个踏板倒是挺讲究，隐约看到上面的红漆，不知从哪个地主老财家缴来的＂古董＂。靠南边有一个碗口大的＂小窗＂，土坯房一般是不能安窗户的，只能留个小洞做窗户。小窗上嵌了块玻璃，玻璃是固定在这个小洞上的，不能打开，算是有了釆光，但不能通风。怪不得房间有股霉味。我与禾同睡一张床，秀儿与媛同一张床，玉鹏一人睡。房间没有任何橱、柜之类的家具。好在我们没有什么物件，几本书，几件换洗的单衣都放床头。这一天，经历得太多了，我们很快就睡下了。第一次躺在完全陌生的异乡的草屋里，久久不能入睡。想着可怜的媛明天将与未婚夫还有一场生离，不知会哭成啥样；想着妈妈此刻一定还在灯下缝补衣衫，也不知道现在心情好些了没有；想着爸妈昨天晚上的千叮咛万嘱咐，眼神里流露出的不舍和担忧。我想告诉他们，放心吧！您的女儿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的……想着，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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