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岁月》连载——63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青年点的生活那样艰苦，大家都对冯再胜养的狗产生了兴趣。大家天天嚷着要勒狗，冯再胜听了很生气。老农也说他的狗是用粮食喂的一定好吃，大家更馋了，每天都你一言我一语的，他看也养不下去了就答应了。但一般人还不敢勒，我那时候很鲁莽，认为男子汉应该胆大勇敢，我就勒了起来。把狗的脖子用绳套好，顺着厨房上的大梁扔了过去，然后用力将绳子往下拽。狗晃动身体乱叫，仰起脑袋用嘴咬绳子。老农就说绳子咬断狗就变疯狗了，会谁都咬的，快往嘴里灌水。我们又往狗嘴里倒水，又用劈柴打狗的脑袋，现在想当时真是很残忍。狗勒死了但没有人会做，就找了朝鲜族队的小朴帮忙。小朴比我们大几岁，是退伍军人，人很好也很爱玩。那是我第一次吃狗肉，感觉没有什么味，也没有猪肉好吃。但狗的健子肉蘸上辣椒面，吃起来特别有风味，当时那个感觉真的比过年还高兴。大家狼吞虎咽，边吃边闹，那个香啊，那个乐啊，惬意极了。但狗的主人冯再胜一开始一直没有吃，眼睛里还含着泪花。

下午雪下得很大，我们正边吃狗肉边闹时，发现小朴的老婆拉一大车柴禾从青年点门前艰难地行走。我们就说小朴，你在这吃闹，你老婆大雪天一个人割柴禾，你快帮着推车，小朴却说不管不管。我们看不过去，有几个知青出去帮推了几步。这时候我才知道朝鲜族女人对男人真好，不但白天在地里很能干活，晚上给男人端饭洗脚是常事，不像汉族的男人大多怕老婆。唉！要有个朝鲜族老婆多好！哈！

下乡第一年春节我回沈阳，在邻居刘明山家看到小学同学温玉林〔小名叫六子〕弹吉它。他刚会一个曲子，说是和同一个青年点同学李松林学的。我以前就特别喜欢吉它，没下乡的时候，看到家附近比我大很多的王志国弹吉它，就感觉特别好听。感觉吉它声非常优美并含有一种深沉，觉得适合弹悲伤忧郁的曲子，特别适合生活孤独和情感忧郁的人弹。并感觉那种琴声有一种把人带到异国他乡的味道，也感觉能把忧伤和思念从吉它声中体现出来。

那时候好像社会很排斥吉它，不但文艺团体和各种文艺宣传队没有这种乐器，连商店都极少有。弹吉它的人寥寥无几，也大都是社会上的人，因此我没有机会学。我以前有时候也爱好乐器，笛子、二胡、口琴、水平属于初学那种。我感觉吉它那种音调很能体现我的知青生活和我的心情，我决心好好学习吉它，

我几乎走遍了沈阳所有商店都没有卖的，但我不甘心，有时间就往商店跑。经过一段时间，最后在沈阳联营公司看到柜台突然有了吉它。没有什么可挑的就一种，我花了33元买到一把。琴面有个水滴型有机玻璃装饰，很好看，还配有琴盒。美中不足的是我感觉小了点，没有那种古典苍桑的感觉。

我队“五七战士”老佟家有把吉它，和电影《宁死不屈》中那把吉它很相似，四元钱就卖给了四队知青孟祥仁。孟祥仁是我同学孟祥俊的弟弟，哥倆一起插队。他倆也是刚学吉它，以后弹得都很好。

可以说吉它伴我度过了知青岁月，每天晚上收工回来我都爱不释手地弹起吉它。夜深人静的时候，寂寞的山村和田野山峦都笼罩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劳累一天的人们都进入梦乡。望着凄凉的青年点，想起自己的命运，我经常会思绪难眠。这时候我轻轻地拨动一下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寒夜会显得格外动听，仿佛听到多瑙河水在流动。在当时音乐匮乏的年代，感觉这琴音犹如天外之音，比任何乐器都动听。琴声让我激动，让我神往，好像将我带到异国他乡和神话世界。这时候弹起吉它特别耐人寻味，也让人伤感，也让人陶醉，我也会随着琴声进入自己梦幻的世界。

那时候非常喜欢弹青年点流行的一些苏联歌曲。《山楂树》、《灯光》、《喀秋莎》、《红梅花儿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我都很喜欢弹；也喜欢弹匈牙利的《瓶舞曲》，法国的《我的家》，古巴的《鸽子》，朝鲜的《小白船》，日本的《他乡》，还有《划船曲》等。那时候正上演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有一个革命者弹吉它的画面我很喜欢，这也是我头一次在电影里看到吉它，我常边弹边唱这个电影主题歌，“不管风吹浪打乌云满天，我们战斗、我们歌唱-----”。有一次我在李铁民家弹吉它，他爸爸挺爱听，送给我一个歌本《外国名歌200首》，这使我对这些外国歌曲更加喜爱了。

在青年点最冷最苦和最无望的时候，喜欢弹《三套车》、《草原》、《多瑙河之波》等伤感的歌曲。有一段时间还流行起中国的老歌曲《苏武牧羊》，很喜欢里面的一些歌词：“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在青年点寒冷的日子里，坐在冰凉的炕上，琴声一响，大家有时候都很投入地唱，感觉歌声中充满了血和泪。

有很多时候也弹青年点流行的一些老歌曲《惜别》、《离别》、《何日君再来》、《送我一束玫瑰花》等，弹唱这些爱情歌曲使我孤独的心得到慰藉。心情不好时会弹起吉它缓解忧伤，心情好的时候会弹起吉它助兴。

有时候也带着吉它上其他青年点去弹，去交流，可以说吉它是我患难中最知心的朋友，它伴我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吉它那种深沉的音调常常会使我陶醉，特别是弹《他乡》等曲子时，会让我产生许多遐想，好像把我带到异国他乡，缓解了我的烦恼和痛苦。

在没有抽调消息的时候，我曾幻想当个流浪汉，像吉普赛人似的弹着吉它走遍地角天边。我真的好喜欢吉它，在我人生最苦的时候它伴随着我，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和伴侣。但现在生活好了，我却抛弃了它，把它沉封在一角，“好像那都它尔闲挂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