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 一个知青的回忆第十章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春天来了。我们二排在完成了这个林班的次生林抚育后，从清明节开始，改编为农业排，在另外一名工人师傅王师傅的带领下，去种地，去当农民了。种地的目的就是要获得足够的粮食，以保证这六十多名知青在国家停止供应商品粮后，能有饭吃，有油吃。
长白山林区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农历清明前后，冰雪才开始融化。五一劳动节前，果树才开花。在长白山林区，最先看到的是山梨花。林场职工家和附近的人民公社社员家的菜地里，大多会栽上一两棵这种山梨树。山梨树开花时，满树都是白色的花。森林中也会有一些这种梨树。它能长到三四十公分粗。人们经常在山梨七、八分成熟时将它摘下。这时候的山梨还比较硬，口感不好，不能直接吃。拿回家后要放到一个大缸里。上面压上一种特殊的蒿草，盖上盖子，把山梨“捂熟”。过去十天八天，再打开盖子，山梨的香味飘出来了。山梨已变的又软又甜了。吃不完的山梨还有很多。人们就把这些梨用小绳串起来，挂到房檐下，让它自然风干。风干后的山梨叫梨砣子。这是当时长白山林区冬天最好的水果之一。那种味道让人难以忘怀。如今，每到秋天，市场上出售的水果中有一种梨叫南果梨，其实就是这种山梨的改良品种。它的产地就是辽宁、吉林等地。只是改良后的这种梨的果肉比山梨更细软一些。怎么说也应叫北果梨，叫南果梨，真是名不副实。

我们知青队的耕地距林场四公里左右。每天我们都是早上步行去劳动，晚上再步行回来。步行中，要穿过附近生产大队的村庄。再走一公里多的缓坡上的羊肠小道后，就到达我们的耕地。这片耕地也不知为什么被称为“葫芦头”。由于二排的劳动地点叫“葫芦头”，有时知青们也把我们二排叫“葫芦头排”。“葫芦头”的耕地有七、八十亩。它分为三种。一种叫熟地，一种叫生地，一种叫半熟地。这里所说的熟地、生地,可不是中药材的生熟地。熟地是指已经开垦种植很多年，地里已没有树根存在，可以用牛拉犁来耕地。生地是指刚刚开垦，才种植一两年的地。这种地实际上就把熟地周围树林里树木统统砍掉，扩大耕地面积。这个过程叫开荒。开荒要履行审批手续。知青队的开荒申请一般都会得到批准。因为必须得保证知青的口粮。谁也不能说不准知青队开荒，让知青饿肚子。那可是与党中央唱对台戏啊！生地有厚厚的一层腐质土，非常肥沃。但地里有许多树根，非常不容易耕种。这种地，一般是先安排种植土豆。在地上刨个坑，把土豆种子放下去踩实。在它成长过程中除两次草。秋天土豆成熟时，用镐来刨土豆的同时会把地里的细小树根刨断，这样会加快树根的腐烂。使第二年第三年更容易耕种。半生地是指已经耕种两三年后的耕地。这种地已没有细小的树根，只有一些大的树根尚未腐烂。还不能用牛来犁地。只能由人用镐头刨出一趟趟的垄，叫备垄。垄形成后，再在垄上洒上种子。人工备垄可以绕过大树根，又能让垄沿直线延长。使种上的庄稼看起来更加整齐。

我们到“葫芦头”后，干的第一样农活是刨楂子。就是把上一年收割玉米后留在地里的根部用镐头刨出来。二十几个人站成一排，一个人负责一个垄。大家整齐地用镐头一镐刨出来一个楂子。楂子刨出来后，用一种叫耙子的工具，把它们连同地里的玉米杆和杂草搂在一起。耙子与电视剧“西游记”中猪八戒用的耙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在春天的阳光照耀下，在春风的吹动下，这些楂子、玉米杆和杂草很快就没有水分了。挑选一个干燥无风的日子，点火把它们烧掉。一定要在无风的天气来烧。如果有风，风很容易把火引向森林,那麻烦可就大了。烧完茬子和杂草后，开始为播种做准备。在熟地上，有两头牛分别拉着犁杖耕地，做成垄。在半生地上，还是二十几人站成一排，由一个人领头，用镐头备垄。这个领头人动作麻利，走在大家前头，尽可能把垄备直。以他备出的垄为标杆,一趟下来,20几条垄就做成了。垄全部做成后，开始播种。播种时两个人一组，一个人负责在垄上刨坑。刨坑时一镐头一个坑。坑与坑的之间的距离要适当。距离过大，将来苗的间距过大，浪费土地。距离过小，将来苗的间距过小，不利于通风，透光，庄稼长不好。另外一个人在后面负责往坑里放种子，放好种子后，再用脚带些土把种子盖上并踩实，种地的过程就完成了。领队的工人师傅已规划好在哪块地上种玉米，在哪块地上种黄豆和土豆。还要规划出一小部分地种些小杂粮，如小麦，小豆，绿豆，糜子等等，以便调节知青的伙食。但这些粮食产量低，不宣多种，多种了浪费土地。还要再规划一小部分地种些蔬菜，如菠菜，白菜，辣椒，豆角等。种这些菜不是为了运回知青队食堂，供全体知青食用。而是为了我们农业排在山上吃午饭时做菜吃。在“葫芦头”，专门有一栋房子，有两个人经常住在哪里，直到全部粮食运走。这两个人白天与大家一起劳动，晚上住在哪里看守农具。庄稼成熟后看守庄稼。庄稼收割未运回青年队前看守粮食。这栋房子里有锅灶，准备了油，盐等。我们带的午饭可以在锅里蒸一下，中午可以吃上热饭。每天早上，有专人从食堂带来切好的蔬菜，中午可以做一个汤供大家食用。到了夏天，我们排自己种的蔬菜可以采摘时，就可以用来做菜，不必再从山下背上来。

在山上种菜是很有讲究的。有经验的王师傅告诉我们，在长白山林区，有一个天气颜语，是“雪下高山，霜打洼地”。就是说，下雪时，高山顶上的雪往往是最大的，比山下的雪要厚一倍。而秋霜来时，最先遭霜打的往往是山脚下洼地。在长白山林区，无霜期很短，九月中旬就有初霜，为了尽可能延长吃新鲜蔬菜的时间，在种植蔬菜时，要把播种期拉长一些。比如种豆角，今天种上几垄地，过十几天再种上几垄地。这样后种植的采摘期也会相应拖后，并且最后种植的，一定要在山顶上选一块地来种。这样，当山脚下先种下的蔬菜已经吃完，后种植的又可以采摘了。当山下的蔬菜已经遭霜打,不能再吃了，山顶上的还是绿油油一片，还能再吃上一段时间。

知青队食堂用的蔬菜是后勤排种植的。在知青队食堂周围，有十几亩耕地专门用来种植蔬菜。这些菜地不仅要种植能在夏天、秋天食用的一般蔬菜，还要大量种植能在冬天食用的萝卜，白菜，还有一种叫芥菜疙瘩的蔬菜。到秋天，萝卜、白菜收获后，要贮存在一个100多平方米的菜窑里。菜窑，是在地上挖一个大坑，上面用木材做一个棚。再盖上厚厚的土和木屑的混合物，用来保暖。留出通风口和管理人员出入口。把萝卜摆在菜窑的地上，盖上一层土，再摆一层萝卜，盖上一层土，可以连续摆上七八层。白菜要整齐摆在用木材搭起的架子上。还有两种特殊的菜，是用缸来装的。一种是酸菜，就是把大白菜用开水烫一下，摆在大缸里，再放上一些盐，上面压一块大的石头，让白菜自然发酵就成了酸菜。还有一种是咸菜，就是把萝卜、胡萝卜、芥菜疙瘩等洗净后，摆在大缸里，放上盐。酸菜缸和咸菜缸高有一米多高，直径有一米多，二、三十口缸整整齐齐摆在菜窑里，场面很壮观。这些白菜、萝卜、土豆可以一直存放到第二年五月份新鲜蔬菜下来之前。供知青整个冬天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