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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鲇鱼山纪事修改(11-12) [打印本页]

作者: 卜桂仁    时间: 2024-1-6 06:17
标题: 鲇鱼山纪事修改(11-12)
本帖最后由 卜桂仁 于 2024-1-6 06:23 编辑

鲇鱼山纪事修改(11-12)

11

   工地组织以连为基本单位,一般说来,一个生产大队的民工,编成一个连。连队有统一的工棚和食堂,大队指派领导来担任连队的指导员或连长。连队人多的时候,会分编两到三个排,指定复员军人或在生产队当过民兵排长的人任排长。连队领导不在的时候,一排长负责工地领工。
   在农村集体经济环境下,农民们特别是青年一代都适应这种半军事化集体生活,大家都不喜欢过于斤斤计较的人,工地就像临时的大家庭,洋溢着和谐、友善气氛。很少有打架斗殴的现象,也没有听说谁丢失过什么东西。
   我们连的工棚就扎在营部下面,我和显友来自同一个大队,所以我们两个结伴回连里吃饭。连里的炊事员老王,五十多岁,常年在工地上做饭,是个有脾气的“倔巴老头”,一般年轻民工都不敢和他开玩笑。
   老王对我非常关照,他知道我不爱吃当地的腌雪里蕻(味道有些臭),每每单独为我炒个黄瓜豆腐一类的小菜,用碗扣在锅台上等我回去。如果我没有按时回去吃饭,他就会大声询问:“那个不吃臭咸菜的大学生呢?”
   后来,条件改善了,我们就和连里的领导、会计一同吃“小灶”。
   当时连队的带班是大队治保主任陶玉忠同志,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陶主任是个“热闹脾气”,喜欢开玩笑。他一口咬定显友小时曾经认他做过干爹,而显友则坚决不肯承认,反而毫不客气地给他起了个诨名叫“老淘底”。
   按照当地语言习惯,这个诨名有些性方面的调侃,于是“老淘底”在连部几个人中间就叫了起来。(民工们当然不敢当面喊)我那时调皮,没大没小,虽然不清楚“老淘底”是什么意思,也跟着显友们直呼“老淘底”。弄得“老淘底”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骂一声:“这孩子!”
   连队会计陈朝之,原来在生产队当过会计,后来工地上业务扩大,大队就把他抽来当了连队会计,大队干部回后方的时候,就把连部的工作交给他负责。
   陈会计在当地是个斯文人,有文化,能写会算,只是身子比较“重”,平时穿戴的干干净净,不喜欢在工地上摸爬滚打。当时强调干部联系群众,连队干部算民工名额,按规定不能脱产。
   陈会计不愿意亲自下工地,连队有时就没有人带,工地显得有些混乱,为此我也和他别扭了几次,硬把他拖到工地。不过陈会计是一个精细的管理人才,把驻地内外料理的有条不紊,对我和显友也很关照。
   大队的木工李义斌,当年不过五十出头,因为相对年龄较大,人称“老货”。“老货”年轻时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人脉极熟。本来他是第一批来帮助建营房的,后来连里施工用的许多板车,损坏严重,需要不断修理加固,他就留了下来,成为工地上的专职木工。
   “老货”平时不用上工地,只做些木匠活。他性情随和,说话诙谐幽默,不拘小节,人们都喜欢他。“老货”走到哪里,就把笑声带到哪里。
   听人说,“老货”在村里辈分很高,但多属于远支,人们也不太认真计较,多以“老货”称呼他。我和“老货”关系很好,通常,“老货”昵称我“老弟台”(老兄弟的意思),我也趁机去占他们本家几个后生的便宜,说什么萝卜大小,都在背(辈)上长着,有说有笑的生活,才显得轻松愉快。
   一天早上起来,大家正集中在“院子里”洗漱,房东老桂已经捡了一大圈牛粪,挑了回来。我顺口说了句“这老头好勤快呀!”一旁的人都看着我笑,老桂尴尬地回嘴说:“没得你勤快,还是你勤快,你勤快!”说得我一头雾水。
   “老货”赶快告诉我,“勤快”在本地是句很损人的话,“勤快老头”的意思就是说人家是“爬灰头”,生人要恼的。我赶快伸了伸舌头,不再说什么。老桂看我是个知青,料也无心,遂不做计较。幸亏老桂的大儿子才十二岁,没有成家,不可能真做什么“勤快老头”,所以只当是斗个嘴吧。

12

   不久,公社又给我们分配来一位回乡锻炼的大学生,姓孟,当地大学生稀缺,我们亲昵地称他孟大学。孟大学毕业于开封师范学院,学的是中文。在学校的时候,是著名开封八二四的造反派,所以刚下来,显得很牛气。
   那天孟大学来到营部,头上戴着一顶自制的黄色制帽,帽子上端正地缀着一颗毛主席像章。除了随身被褥外,斜背一个当时很流行的解放军挎包,包上用红绒线绣了一个毛主席军装头像和为人民服务字样,在那个时候是非常时尚的配置。
   孟大学身材较高,宽肩膀,显得很魁梧。他的肤色粗糙偏黑,明明是本县石佛店人,却操着一口开封方言,看上去像个地道的北方人。孟大学穿着一件浅色中山装,风纪扣扣得很严谨。胸前除了佩戴毛主席像章外,还有一枚共青团团徽,这在当时特别在工地上是不多见的。(很多过去的共青团员团徽已经不戴了)
   领导叫朝元搬到营部上房的套间,和显友一起住,孟大学则和我同居一室。孟大学心直口快,记得给他安排铺位的时候,我看地上有几块土坯,就顺势搬到自己床下,把洗脸盆放到土坯上。
   孟大学看了说:“小贾,我得给你提个意见。”我不经意地问:“咋啦?”孟大学说,“你怎么能把屋里土坯放到自己床下呢,这里可有个公与私的问题呀!”态度非常较真。我觉得他真是有点小题大做,初来乍到,又不想顶撞他,嘟囔了一声:“不就是个土坯吗?想要院子里多的是!”就径自走出去了。
   第二天孟大学一早起来,围着营部院子,开始跑步,然后做体操,这种动作,在当地农民眼里,也是很另类的。他穿着运动短裤和红色背心,裸露着古铜色的肌肉很发达。孟大学向营部领导提出建议,营部的人都实行跑步做早操,因为工地的特殊环境,没有得到响应。
   孟大学家住本县石佛公社,新婚,妻子是公社的广播员,应该比较漂亮。孟大学很想念他的妻子。时常和显友、朝元他们几个年轻人探讨一些夫妻感情问题。因为我年轻,未婚,也没有对象,所以他们一般不和我做这方面的交流。有时显友、朝元他们开一些打趣的玩笑忽悠他,他却爱刨根问底,十分专注。
   孟大学初来时说话嘴有点满,还喜欢吹毛求疵。很快大家对他都有点犯嘀咕。我们都觉得,孟大学想法经常离现实很远,有点可笑。可是孟大学自己浑然不觉,依然我行我素,一付胸无蒂芥、口无遮拦的态势。
   有时我顶撞他几句,或说几句带刺的调皮话,他也绝无计较。时间久了,我们感觉他性格爽直、率真,胸无城府,甚至和他的年龄、受教育程度有点不太相称,他像一个单纯可爱的大孩子。
   营部领导对孟大学很重视,因为他学的是文科,就让他接手了政工宣传这一摊子,朝元和我的主要工作,都转到了生产上。孟大学大学毕业,属于带薪锻炼,当时工资四五十元,在我们营部来说,算是高收入阶层。但是他用钱非常仔细,从不乱花一分,领了钱很快拿回去交给新婚的妻子。
   机关作息有一项规定,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是“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大家集中在营部会议室里,学习领袖著作。除了在工地带班的人,其他人都必须参加。学习内容,如果没有上级文件精神传达,一般是教导员选定一篇文章,由一个人先读,然后大家交流心得体会。到“联系实际”的环节,总不免会议论一些工地上的事情,主题旋即转成了生产讨论会。
   读书一开始由显友担任,间或有乡替换。孟大学来了以后,这个任务就固定给他了。孟大学做事很认真,教导员索性把营部抓学习的事情全部交给他负责。
   学习的时候,每人面前放一本《选集》,端坐在习惯的位置上,更像履行一种仪式。交换心得以后,便是自学,每个人翻着书自己看。也有人打哈哈,开玩笑,扯闲话,气氛轻松愉快。教导员不在的时候,我们一般都是以“自学”为主。
   我那时年轻,对领袖的思想领会不深,或者说根本没有领会。自学时候,我喜欢翻看每篇文章后面的注释,从中获得了很多历史知识。只是进入中年以后,面对社会变革中的诸多实践,回想起老人家教导,深切感受到真理的不可替代性。
   后来随着生产任务调整,我们的工地转到了库区大坝上,往返工地差不多要有一个小时路程。大坝施工实行“三班倒”的不间断作业,营部大部分人员都投入到生产环节,原来的学习制度也就没能继续坚持。
   孟大学是个学中文的,对文学有着本能的爱好,我们俩住在一个房间里,他看我每天早上看书习字,坚持不辍,会背诵许多古典名篇和诗词,还能不时写个小作品在团部的油印小报上发表,感觉到和我有些共同语言,身段也放平了。有时我们一起讨论文学话题,虽然观点不尽相同,但是在整个营部大院里,能和他在这个范畴说上话的,仅我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孟大学逐渐适应工地上的生活,放下姿态,开封腔还原成了固始话。不仅言语上能和大家打成一片,还时不时主动要求下工地领工。教导员老谢欣慰地说,孟大学这孩子长大了。我回省城后,一次听那边过来的人说,孟大学后来调回公社中学教书,干起他的专业,还当了公社中学的校长。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24-1-6 08:19
连队厨师待己亲,
经常特意炒菜勤,
来了一个大学生,
点点滴滴描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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