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的知青生活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六十四）

 

 

虽然会埸乱成了一锅粥，只要是自家的记帐本统计算出的数字和宣布的结果不符的人家都挤到了桌子前，天和队长在极力地劝阻着人们让一家一家有秩序的问，但一个人的嗓音毕竞有限，抵不过那么多人的乱七八糟的质问声，这样的架式是我到农村插队以来第一次见到，心是不禁对队里的农民多少有点瞧不起的意思来。但是我看到天和队长对无序的人流有点束手无策，但脸部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恼怒的成分，这叫我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我在心里暗想，假设我现在处在天和队长的位置，我会把这伙人骂得一个个都狗血喷头，即使队里的分红决算出现了差错，就照这样分配，看他们怎么办，我就不信能把天翻了不成！刘莲花和牛雪云也想凑上去问问她俩的工分总数，被我一把拽住了，这样混乱的埸面，她俩即使去问，也挤不到跟前去，真的是挤到了跟前，恐怕也得二半夜了。天气这么冷，为个十分八分的劳这么大的神，能划得来吗？但刘莲花和牛雪云是死活不走，他们几个男知青都回去了，我也想回去，但又不放心她俩，照目前的局 势和埸面，分值是无法公布了，因为工分总数的变动，原有的分值 必须也要跟着变，但刘莲花和牛雪云一直黑着脸，我也不好说什么，但也能理解她俩的心情，在农村掙点工分并非易事，特别是对于她俩来说，每掙到一分工，汗水不知要 流多少回，那个年代每个人一分钱恨不能 砸碎了花，十分八分也就不算个小数目了。我说明天帮她俩去查，她俩才一脸悻悻的表情回到了宿舍。第二天一早，我叭在麦埸的 院墙豁囗向里一望，只见打麦埸里一片狼籍，另另 碎碎材质粗糙的纸片被风刮的到处都是，长条桌被挤的斜翻在那里，汽灯被风吹得发出咣铛单调而却相当有耐力的声响， 整个打麦埸上似乎遭受了一埸空前的洗劫一样，显得格外地凄涼而又相当地零乱。我是答应过她俩今天帮她们去查工分的，但此刻我又不知道工分的底帳在谁的手里，只好先去队长家问问情况再说。再者我也有一个疑或没有解开，就是昨天晩上天和队长面对着有些胡搅蛮缠，极不讲理的人为什么不发脾气，反而是和颜悦色，我有点不太理解。到了队长家，银果子头上顶块花围巾正忙里忙外的不拾闲，从屋里冒出的一股股浓密的水蒸汽叫人看不清屋里的一切，院子里没有队长的身影，我有点犹豫，因为我能想象面对把工分当成命根子的农民，，估计队长回来的很晚，可能现在 还没有醒。银果子到是看见了我，我再躲为时已晚，只好问队长醒了没有？我这随囗一问，可能刚好问到了银果子的气点上，她如火山瞬间喷发了一样，一声他这个瘟神爷便开口数落起天和队长来。她这一番数落到叫我左右为难起来，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听吧， 她吧嗒吧嗒的声音直往你耳朵里面灌，听吧，我又不知道她要说到什么时间才是个头。刚好我看见队长家的柴堆旁放着一把板斧， 板斧的四周并没有破出的柴禾，我连忙跑到柴堆旁拿起板斧帮她家劈起柴来，银果子这才打住了气呼呼的话语，结束前还没望加重语气连骂了天和队长好几声瘟神爷。把我吓的一声也不敢吭，也忘了我为什么亊而来，只是撅着屁股给她家劈了一大堆柴，累的我差一点日塌到她家的柴火垛上。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六十五）

 

 

可能是我劈柴的动静太大，声音太刺耳，天和终于在我劈柴的吵杂声中醒了过来。我坐在刚刚劈好的一大堆柴火上，头上流着汗，嘴里大喘着气，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天和队长把我拉到炕上，体内的热气加上炕的热气叫我瞬间有一种烦燥感，但我也不知道该去埋怨谁。天和给我到了一碗水，水喝下去后，这股无名的心火才渐渐地平息了下去。这个时侯家家都很忙，我也不好意思在天和家缠的时间太长，我大概问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天和队长告诉我，昨天晚上弄到几点他又没有表也不清楚，但两个汽灯里的油是烧的一点不剩，黑灯瞎火这伙人没有辙了才散的。我说怎么会这样？看昨天晚上那个状态，好象每家的工分都对不上。天和队长听我说到这里，沉思了片刻，问我道，如果让你们知青来当队里的记分员你们会同意吗？天和队长说到这里，我的大恼急速地转了起来，把队里六个知青的情况一分析，我的脸无形中被吓的煞白，他虽然没有说出姓名让谁干，但我已多少能知道他的用意和心思，跟他上了一趟山，我俩多少上出来一点感情来，我说话也稍微直接了一些，我说在我们六个知青里面，他们五个干不干我不知道，这种事我是干不来的！想一想昨天晚上打麦埸上混乱的埸面，再想一想我和天河处理此亊的心态完全不同，如果我当记分员，遇到了这样的埸合，说不上几句，我非得和他们打起来不行。我认真看了王天和二眼，在农村近二年的时光，依我对他的了解，特别是在山上对他的印象，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有血性，有睥气，血气方刚的人，但昨天晚上打麦埸上的软塌塌的神态，我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问起这个问题，天和队长的脸上和眼中立马涌上了一种叫我非常陌生的神态，虽然这种神态和眼神陌生但却叫人的心里面有一种相当舒服的味道，我的心里猛的震撼了一下。他用一种类似于长辈的语气和语重心肠的语调给我讲，虽然他是队长，但骨子里是农民，对于你们知青来说可能差上个十分八分的没有啥，但对于纯粹的农民来说则不一样，十分工是他们一天辛苦后的劳动报酬，也兴许这一天的活相对轻松，但也可能这一天的活会把你累的到在炕上却动弹不成。有很多人争工分并不是为了尊严，也不是在爭工分时以求得你对他干活态度的一种肯定，而是为了全家的生计。听到天和说到这里，我似乎对他在打麦埸上的态度多少能理解一些，但我认为即使这样也不用有点低三下四的吧？天和从我的神态上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他告诉我，要想真正的理解人，你不但光 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替他们想还远远不够，还心须融入到他们的心里去和他们结合到一起才行。天和说完这些话后，脸上有一种沉醉于此话的得意和柔情万般的表情，人们在很多的社会实践中确实能碰到很多的良师和益友，但由于无心和不善于总结，丧失了很多进步及提高自己的机会。看着天和的表情，回味着天和刚才给我讲得那些话，我对当时在打麦埸上的想法内疚起来，也对人与人之间应该怎样建立互信和如何去理解有了不同于我以前的认知和领悟。坐在天和家暖烘烘的热炕上，闻着临近于年关农村家家户户才有的生活气息，我此时突然蹦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其实做一个农民也挺好！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六十六）

 

 

农村的岁月如同佛教里的讲究的轮回一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每天每年相同着同样的时光，付出着同样的劳作。转眼之间我们在风阁岭公社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己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又到了麦熟的季节，在农村经历的岁月，我们学会了说一口标准的风阁岭公社特有的咯带点甘肃味的陕西方言。农活中的犁耧锄耙虽然精到之处我 们学的尚有点欠火侯，但这些农活中所必须使用的生产工具现如今在我们手中也用的是象模象样，面对于农村贫乏艰难的时日在岁月的磨砺中，我们学会了忍耐忍受和面对，我们学会了做饭，洗衣，拆冼并自己缝制被褥，身上某种抵御艰难困苦的基因业已生成，粗茶淡饭已领略到了某种香味，最为关健的一点是知青现如今面对苦难的心态和没有下乡前有着翻天覆地的不同。除了我们在外貌上还依稀有些残存的书生气外，其它的已和农民并无二样。不论是农民知青或者是知青农民，近三年的下乡经历直观地说我们学会了大部分的农活，学会了生活中赖以生存的各种手段，学会了面对于困难的必要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要说在农村我们到底都学会了什么，我们自己也不见得能说得很清楚。但有一点每个知青心里都明白，面对于下乡阅历的那些苦难，今后不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更不论任何困苦它是以任何方式出观，我们都会坦然地面对，不会有任何的退缩。俗话说习惯成自然，在通关河村我们这次参加的麦收已经是第三次了，经历的次数多了，就有一种熟能生巧的老练。再也不会有刚下乡时这也惊叹那也哎哟的亊情发生。山上的麦地因为山路的修通，已不用肩背手提，改用架子車拉了，相对于前二次的麦收，劳动強度已大大减轻。我们六个知青分了二个架子車，三人一组负责从山上向队里的打麦埸里运麦子。我和秦宝成牛雪云一组，黑蛋赵国顺和刘莲花一组。有时人的满足感好象永远没有个头，人们的不易满足好向是人的常性，古人才有了知足者常乐，能忍者自安的警言。我们拉着架子車向山上走去时，黑蛋突发奇想，给我们说道，要是架子車能变成拖拉机就好啦，他的话音刚一完，就遭到了我们五个知青的同声谴责。想一想我们参加的前二次麦收，特别是从山上背麦子的经历，绳子在双肩上勒出的印记多长时间都难以消褪，这段经历他们几个在岁月的磨蚀中会不会忘掉我不敢说，但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相比于前二年的麦收，最起码不用绳子再勒肩膀了。心情旳好劣会影响到对于你眼前景物的审美效果，虽然来通关河三个年头，但在夏日里站在高处全景观赏整个通关河村这还是笫一次。虽然前二次山上的麦收我们也都参加了，但由于心情的原因，我们肩上搭着一根背麦的绳，头顶烈日，艰难地向山上行进着，也曾经多次回眸看过脚下的通关河，但丝毫看不出任何可人的地方。而这一次则不一样，下乡几年的经历，脚下的这个村庄注入了我们的汗水，时光和青春，日久生情，对这个村庄我们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即然是自己的家，对家的感情肯定是真诚的，甚至是有些护短旳的。我们把架子車拉到山上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利用擦汗歇脚的空挡，六个人齐刷刷地站在山崖边上，低头一看，不禁叫我们惊呆了起来，好美的通关河哟！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六十七）

 

 

夏日里的通关河村完完全全是绿的色彩，花的海洋，村子南侧的渭河每到这个季节，因为雨水充沛的缘故，河水虽然渾黄无比，但却波涛汹涌，气势非凡。尚未收割的村子东侧的麦田里，麦浪翻滚，几个具大的水車，一条蜿延的水渠，给村子无形中增加了乡村特有的神韵和妩媚。犹如金色一般的麦田衬映着通关河村的绿色，花海，给人一种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感概和激动。面对于高山之上审视自己下乡的村庄，竟有如此美丽壮观，委婉不凡的画面，我们几个都陷入到了一种深深的陶醉之中。有时侯美丽的景致会叫人的心灵无形之中产生一种震撼，美丽的景色是能陶冶人心的。我们几个站在着山崖之上，面对朝夕相处了六七百个日日夜夜的村庄，由于心绪的缘故，并未感到通关河村在自己心中有什么位署和份量，今天的一瞥，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思绪不禁在山村，山路，山风中跃动了起来。感怀是会叫人容易产生联想的，站在山崖之上，思绪临风，宠辱皆忘，面对于如此美丽的景致，我的心中突然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精神升华，瞬间的精神升华，叫我激奋不已，我暗暗的心想，从现在开始，要当就当好农民，要做就做好知青。人在有的时侯无形中产生出的动力可能美丽的景致观赏后就是一种，我们再次上路时，大家表情激越，精神抖擞，好似刚刚吃过了九牛二虎一样，每个人身上都涌动着一种排山倒海的能量，架子車拉的如同火箭一般。可能是欣赏后的力量所致，我们拉的二个架子車麦子装的象山一样，巳经这样了，黑旦油黑的脸上流着汗，好象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长期拉架子車的经验，要说拉架子車我应该算是他们几个的师付，在拓石砖厂少说帮母亲拉砖也有几个年头，积累了一些拉車的经验，虽然在修这段山路时，我们也费了力尽了心，但毕竞是山路，黑蛋的心情可以理解，也应该赞掦，但有的时侯好的愿望并不见的有好的结果。看他这么兴奋，我又不好扫他的兴，只有随着他的意。車子起步没有多长时间，赵国顺就喊着后面沉，黑蛋让刘莲花上到麦垛上坐在前面，但赵国顺试了两下，似乎感到还不行，我只好让牛雪云也上去。这下 好象是行啦。可能是牛雪云坐在麦垛上，居高临下，环视四周，鸟语花香，一股股麦浪涌动的香气叫她有点心旷神怡，叫她的心中不自觉地出现了江山美人的畅想。心內的激动叫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金色的麦垛上，她唱起了电影青松岭的主题歌来。长鞭呀那个一呀甩呀，叭叭地响哎，我赶着那个大車出了村，劈开那个千层浪，翻过了道道梁，要问大車那里去？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哎的哟，牛雪云把这首歌唱的十分动听，我们也听的十分陶醉，俗话说一心不能二用，是相当有道理的，太过于专注歌声，赵国顺对脚下有些放松，架子車向后倾斜，赵国顺两手在車把上，被挑在了空中，牛雪云和刘莲花从架子車的麦垛上滚了下来。我和秦宝成停下了車子，急忙去看她俩摔伤了没有，万幸她俩无大碍，只是蹭破点皮。赵国顺跳下来，望着一头翘的架子車，表情有些恼怒，这时仲平应香他们的車子也拉了麦子过来，这一段山路较窄，无法到車，大家七手八脚地重新把麦子缷下来，放下来了十几捆麦子，車子重量前后一致了，我让她俩再坐到車子上的麦垛时，她俩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面有余悸，说什么也不上去啦。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六十八）

 

 

割麦子，收麦子，碾埸脱粒，这些农活现在对我们而言，巳经是轻車熟路，该干什么该拿什么现如今对我们来说，巳是胸有成竹，有条不紊。一九七七年夏季的日头特别的毒，有点赤日炎炎似火烧，夏收完全结束的时侯，我身上被太阳哂的脱了几层皮，身上有一种火烧火燎的疼感，但相对于前二年所经历的麦收，虽然身上脱了几层皮，我巳经感到很知足了。不用绳背麦子这可能对知青来说是一个最大的解脱。麦子分完后，我和秦宝成用分到的新麦磨了面，因为今年的麦子大丰收，秦宝成把磨出的第一茬面装了几十斤出来，说要蒸馍吃，面对秦宝成的如此奢华我很有点心疼，他所取出的第一茬面可能连五零粉都不到，这种级别的面粉在当时恐怕中央首长也吃不到，虽然说粮食丰收了，但是每当想起在农村受饿的经历，想起向别人借粮的难堪，相对于以前对侍粮食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学会了珍惜粮食，学会了富日子要当穷日子过。也知道了富贵如传舍，惟谨慎可得久居，贫贱如敝衣，惟勤俭可以脱缷。俭则约，約则百善俱兴，侈则肆，肆则百恶俱纵。奢者富不足，俭者贫有余，奢者心常贫，俭者心常富。贪饕以招辱，不若俭而守廉，干清以犯义，不若俭而全节，侵牟以聚怨，不若俭而养心，放肆以遂欲，不若俭而安性。等第二袋麦子起磨后，秦宝成还想如法炮制，遭到了我的坚决反对，因为此亊我俩在水磨房里爭执了半天，吵架的气浪互吹起了飘浮在彼此身上的面粉，眼前白漫漫的一片。我大理小情给他讲了个遍，终于将他说服，但他虽是同意了我的说道，肚子却一直鼓着老半天都没有消下去。农村的阅历磨练出的知青友谊虽说也吵过架，红过脸，但并不因为分灶，吵架和红脸而伤情，隔阂归隔阂，友谊归友谊，互不关联。面磨好后，我俩拉着架子車回家时，我拍了拍秦宝成的肚子，他骂到，你这个操蛋货，脸上有了几丝笑意。回到知青点，我俩什么也没有干，连脸都未来的及洗，第一件事就是将秦宝成收的五零粉和面蒸馍。馍蒸上后，我静静地蹲在蒸馍锅前，片刻也不愿离开。心中瑕想着出锅后馍的样子，口水流的老长。文化大革命的后期，在拓石有个叫黄仁仙的因为说过旧社会她吃的馍比雪还白而被定罪为旧社会歌功颂德，罚扫马路三年。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过有雪白馍头这一说。终于到了馍要出锅的时侯，掀开锅盖，一股冲鼻的香气叫我差一点香昏过去，我也顾不得水蒸汽叫人眼前迷蒙的看不清楚锅內的状态，更顾不得刚蒸出的馍十分烫手，什么都不顾，只顾得下手抓馍。抓到手里的镆确实很白，我左手右手地巅到了半天，咬的第一囗，嘴里就烫起了泡，但我品味出五零粉蒸出的馍确实相当细腻，香甜。虽不如雪白那样，但也晶莹的诱人。对于自已流汗辛苦劳作后的成果总会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感情，吃第二个馍时，眼前闪现出的尽是自己在农村田间地头的身影，可能是水蒸汽侵入到我身上脱皮的地方，一股股疼痛感袭来，第二个馍我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此时好象我手中拿的不是馍，而是自己的血肉之躯。面对着眼前手中的馍馍，叫我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对农村岁月的回忆之中。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六十九）

 

 

每个人一生中会有无数次的回忆，在这些回忆中，有生活的甜蜜，也有走过人生之路留下的痛苦，还会有很多的遗憾。我手拿冒着热气的馍，不知是馍的热气刺敫到了我的灵魂，还是热馍烫到了我的那根神经，也可能是今天恪外诱人的馍的香气勾起我想起我们初下乡时第一次磨面的情景，竟叫我鬼使神差地陷入到了对知青岁月深深的回忆之中。从我们下乡的第一天坐軌道車到风阁岭公社，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的从一九七五年的四月二十五号到今天，我们在农村已经有七百多天了。这七百多天的时光对于人生之河的长度来说，似乎很短，但对于初涉社会的这群豆蔻年华，风华正茂，阅历尚浅的年青人来说，这段时光在他们心灵之中的长度一定会很长很长。从第一天下乡的回忆，我的脑海中犹如从新翻开了巳经尘封撕掉的日历，一页一页翻想着我下乡后每一天的所有细节，这些细节应该说艰苦的成份相对多一些。而且有很多的细节甚至会叫我们心中在流血，眼中在流泪。人最怕的是某一件亊深深地触动你的灵魂，对于插队下乡的回忆，能触动我灵魂的事情不止是一件二件，而是太多太多。俗话说，不是人们不落泪，只是末到伤情时。回忆触动了我的灵魂，再加之我相对于其它知青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回忆禁不住叫我思潮翻涌，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怀，一种难以说清的忧伤，一种难以说清的情愫，一种难以说清的悲壮，一种难以说清的激奋，五味杂陈，在我的心里翻搅着。心中有一揪一揪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我的泪流了下来。秦宝成见我手中拿馍，人相呆傻地坐在床上，不一会眼中竞流出了泪，并且泪如泉涌。他上去狠狠地拍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把我从回忆中拽了回来。秦宝成用嘲笑的囗吻给我说，吃一个白面馍你都会流泪，将来吃上个山珍海味的还不要了你的命。我嗔怪地扫了一眼秦宝成，心想商女那知亡国恨，你怎么能看透我的心思。在农村呆久了，脑海中似乎对于以前心里所定位的苦难的标准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其实说起来什么叫苦难它是没有明确定义的，人们相对于心灵之中所认为的苦难是与外界生活的比较后派生出来的一种感怀。下乡后，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生活，大家彼此的生活內容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和外界几乎也失去了联系，对于苦难的意识确实淡化了不少，而渐渐地转换为这就是生活的概念上来了。吃了二个白面馍，心中有回忆，也感了伤，流了泪，但似乎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可能是回忆的缘故，心里总有许多话想说出来，在我们队和他们几个交流这些问题有点困难，我拿了二个白面馍向二队走去。还没有进到二队的知青点，就听到里面传来一浪高似一浪的笑声，我有点奇怪，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高兴？我进门一看，屋里人不少，二队有几个在外面工作的人也在其中，张浆水站在屋子的中间，古铜色的脸上带着猥亵的表情和笑意，一看这架式我就知道他正在讲那些不着三五道的黄色笑话，我有点失望，本来来二队是想和他们谈心的，但今天这架式，张浆水只要是摆起了这种龙门陣，不讲它个昏天黑地是不会罢休的。我把馍交给牛宝英，转身走了回去。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七十）

 

 

从二队知青点里出来，心里面有些恍惚起来，不知该到那里去，心中突然有一种特别空虚的感觉。自从和天和队长上了一趟山后，心灵及身体的双重冼礼，叫我类似于成熟了许多。一度陷之于心灵具大的苦闷之中不能自拔的现状有了很大的缓解。好象空虚二字巳从我身上远遁而去。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我努力地向贫下中农学习，尽自己最大的能量去干好队里分配的每一项农活，不厌其烦地向贫下中农请教一些农活的技巧，对贫下中农任何指责及批评自己的目光和语言都虚心接受，可以说那一段时间里，我似乎在众人及知青的眼中太有点缺少了骨气，但对于知青这个称号的地位无形的从心中放了下去，说句心里话，村子还是这个村子，日子还是这样的日子，农活依旧还是一成不变千篇一律的农活，但我的心里面确实有了一种相当充实的感觉。人在很多的时侯对自己心灵之中的一些微妙的变化要向能解释成语那样条理清楚，泾渭分明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对我自己身的一些变化连我自己都不太能相信，我也试图总结了我身上变化的一些成因，但脑袋想疼了，却没有任何结果。这其中我好象也出现过情绪上的反复，差一点失去控制的尴尬，但每当想起毛主席教导我们的，要狠斗私字一闪念，这句话来，我的情绪慢慢会平复了许多。我特意找了一张较为洁淨的纸，请毛大夫用毛笔恭恭敬敬地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这句话写了下来，给毛大夫要了些医用胶布，将这句话贴在了我的床头，以便于毎天早起晩睡的时侯都能看到它，给自己一天的生活提个醒警个示。还别说，这种办法还挻管用，每当心头之中有个杂念闪现的时侯，这句话就会不知不觉地从心灵深处飞了出来。这句话看的久了，用的多了，确实应验了古人说的温故而知新。在人的一生当中，闪念的东西太多太多，我把这句话又延伸到知青生活的其它方面，结果是吋不时能得到一些贫下中农的赞赏。可以说这一段的时间里我应当是生活在一种相对充实的状态之中。但今天是怎么啦？吃了二个相对较白的馍，去二队窜了不到几分钟的队，一出来，心中有了一种空虚的感觉，而且好象是没有成因，莫名其妙的空虚，叫我一时半会很难理清其中的原因。我放马由韁漫无目标地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应贤家的门口，应贤弟兄三个虽然分了家，但分家没分院，老二招贤住在前院，我俩从前因为木头的亊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个人恩怨，但现在关系不错。他也爱看书，我也爱看书，古人说过书者贤也，招贤看的书比我多的多，今天莫名其妙的空虚我想让他帮我分析一下，找出其中的原因，好去掉这块无形中染上的心病。盛夏之中，通关河村家家户户不论是白天黑夜几乎是不关门户的，招贤就住在前院的西厢房，我一进院，向屋里一看，招贤正用自制的卷烟机在卷着烟，他一见我，脸上堆着笑意，伸手把我拽到了炕上，递上了一根烟，并为我点上了火。说句实在话，招贤的自制香烟外观还真的不错，但因为是老旱烟叶子，抽一口把我呛得不行。但碍于招贤的热情，我只好强装笑容地抽完了他给我的烟，烟劲太大，我有点晕头转向，忘记了我来他家此行的目的。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七十一）

 

 

在农村做为知青来说，不知是年令的原因还是不谙世亊，很多人爱随个大流。我本身对抽烟是憎恶的，但我们队的男知青都抽烟，好象我要不抽烟，有点不合群和不成熟的意思，平时隔三差五或者是和黑蛋他们聊个天谈个心的我也会被动的抽上几口，但那时的烟虽然质劣，不过是几分钱一合，但好孬是机制烟，味道还祘平顺。招贤的却是自制烟，在贫瘠的土地上种出的老旱烟，不知是因为土地的贫瘠，还是旱烟因为生活状态的恶劣，在生长的过程中，掺杂了太多的与天斗与地斗的抗争元素，性格猛烈刚毅，每一片旱烟叶子都有一种桀骜不训的脾气，抽这种烟，每抽一口，扰如喝了一口老酒，再加之这次招贤改进了自制的卷烟机的粗细，现在每根烟和大炮筒差不到那去，一根烟抽完，象我这样的人，能不到另外一个世界里转转，感受一下那里的生活，已经算是有很大的定力了。等我清醒过来，我才想起我来这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向招贤请教如何克服空虚的问题，不知是我猛一清醒，就提出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还是我这个向题提法不凊楚招贤没有听明白，还是他和我此时有同感，内心也处于一种空虚的状态，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抽烟的频次无形中要密集了许多，屋里到处显得烟雾腾腾，坐在屋里我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烟雾终于慢慢地散去，等烟雾散去后我才能看清楚招贤的脸，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到把我吓了一大跳。招贤的表情相当凝重，不知是烟抽的过于猛烈还是有其它的什么原因，脸色相当的暗淡，看到他的这种神态，我的心中无形之中余悸了一下，我忐忑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从炕上溜到了地下，准备悄无声息偷偷地走人。我下炕的声音和动静把招贤惊了一下，他好象从一种类似于沉思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他又再次地把我拽到了炕上。他的脸色和表情相对于刚才状态要显的耐看了一些，我稍微有点紧张的心才平缓了下来。他又下意识地拿起了一根烟，我的心无形中又提了一下，他在屋中走了几步，突然双手很用力地将拿在手中的烟捏的粉碎，他的这个动作我到没有心慌，只是有点惊诧。他将手中的烟的碎屑扔了一地，然后对我说，我们农村人每个人每天都生活在一种无奈和空虚之中！他的这句话无疑于在我的心里爆炸了一棵原子弹。在我下乡的那么长时间里，我所接触到的人和接触到的事还真没有让我看到和领悟到他们的无奈和空虚，有的只是乐观的态度和进取的精神，并时不时地感染和鼓动着我，叫我也似乎心内积蓄了不少乐观的成份。在我们队的所有我接触到的贫下中农里面，可能招贤的文化层次最高，看的书也最多。相对于其它的社员来说，他应该算得上我们通关河村的文人骚客，对生活有着不同于其它人的感怀和看法也属正常。但是他接下来的话题是真的让我震动不小，因为这个话题对于他来说见怪不怪，而对于我来说，听到这些话，不外乎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样，叫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一直是悬在半空中，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难放的下去。并对我今后的人生之路的走向起到了一种不可替代的作用。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七十二）

招贤此时的情绪特别敫动，脸上即有一种愤怒的抽颤又有一种无奈的不滿，他告诉我，近几十年来，他除了上学，这半辈子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半步通关河村，农民世世代代与土地为伴，披星带月，辛勤劳动，风里来雨里去，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亊情，但是农民的日子太过于清苦，在整个风阁岭公社，通关河村因为占有一河二川，相对于其它的大队还算能顾上个饥饱，最起码不管好坏总算有的吃，不至于饿肚子。但在有的地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比比皆是，农民也是人，要求并不高，但这样的现状，如此贫困的生活我们难道不去想个一二三吗？但是这是一个似乎永远也想不通的问题。怨天怨地好象有点怨不上，怨祖上就是农民，这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历史，怨父母把我生在一个农民的家庭，这也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情，那只能去怨命运！有人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不这么认为，农民的命运从来就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是掌握在天和地及别人的手里。面对这样的命运，我们能不苦恼和空虚吗？命运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抗争是没有用的，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过日子。即然你没有办法去改变目前的命运，只有依付于命运。苦恼和空虚不能永远伴随着你，那样的话恐怕你一刻也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你眼前的一切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一旦人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那这个人恐怕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生活虽然对我们这些农民来讲并不美好，但是我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但却可以掌握自己的心态，我们不能让命运变好，但可以让心态变得美好起来，我们可以假设很多美好的亊情，以求心灵之中能获得一些感觉上的满足，使自己能高兴一些。招贤说完这些话，表情平缓了不少。招贤轻松了下来，但我却不轻松了起来，招贤的这些话对于我来说无疑于平地里响起了一声炸雷，心中不由地发出一陣陣惊诧，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一直认为农民虽然辛苦，但心中是快乐的，今天听了招贤的这番话，我才深深地知道，我对于世物的观感只看出了个皮毛，要想看清这个世界，我还差的很远很远。此时此刻我才似乎领悟到了象张浆水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受到大家的推崇和欢迎，虽然他讲的很多故事应当划归于低级趣味的范畴，但这也是他们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可以说我虽然和招贤现在也说话，但因为木料事件我对他有着很深的成见，但今天招贤的这些话我不可完全的完全领会內中深层次的东西，但是这是我下乡后到通关河村落户以来我认为是我听到的最有启发性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处就是这么怪，听了招贤几句对我人生很有启发的几句话，以前心中对他存有的深深的成见片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并且对他开始深深地敬佩了起来。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二百七十三）

人的成熟和年令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并不是随着年令的增张叫你一步步走向成熟，而是经历了一件又一件亊情，阅历了一个又一个亊件，迈过了一个又一个沟坎，这些经历积累的多了，会叫你不自觉地思考，而使你逐步地成熟起来。从招贤家回来，我不禁对招贤说的话反复揣磨，细细的品味，我感到有些话对我还是很有警示效果的。夏收结束后，队长王天和因为今年应该算是一个丰收年，再加之今年的夏收相对于去年来说，要顺利的多。从开始动镰收割一直到麦子入仓，天没有下一点雨，人也干的欢实，牲囗也格外地买力。王天和从碾埸脫出的第一粒麦子放到嘴里偿过后，脸上就一直带着笑。也许是今年的麦子长势好于他的预计，他有点乐急生疯了起来，今年的夏收他没有发火，更没有骂人，但是不管见到谁，他脸上堆满笑意，随口出来一句你这个瘟神爷。可能大家的心情和他一样，虽然这是一句通关河村特有的对牛使用的语言，但大家并没有因他的这句话而生气，有些人会脸上露着笑容回敬他一句。就因为今年的夏收十分顺利，而且要快于我参加的前二年麦收，天和队长为了绶解大家因麦收过于疲惫的身心，特意放了几天假。我利用放假的这个当口，回了一天家，看望了一下父母。和招贤有过这次谈话后，我好象有了心病，心里面总好象有个亊堵着，而且心里老是有一种沉甸甸的意思，但是好象又不能说清是什么事。也就是和招贤的这次谈话，叫我感到自己似乎有点缺心眼，在同等年令段的人里面，我隐约的有一种相对于其它人看问题比他们要全面一点的思维，有点清高，但现在我确感到自己观察亊物和看待问题只会蜻蜓点水，全全的看的是表面的东西。来农村这么长时间，我自认为我基本上了解了队上的贫下中农，也好象是熟悉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但和招贤有了这次谈话后，我才知道我所了解到的很多东西都是表面现象，并且了解的不过是农村生活的九牛之一毛，冰山之一角。我在家只呆了一天，就回到队里。夏收过后的通关河村突然消失了那种千軍万马人山人海激战夏收的壮观埸面，消失了那种战马嘶鸣大呼小叫的吵杂声，几十天这样的日子，突然的从人们习惯的视线里消失，通关河村无形的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似类于荒凉的意境。我到了知青宿舍的门囗，他们几个都没有回来，门口冷冷清青，时不时吹过来的风带过来几根麦桔和枯草，在知青宿舍的门口打着旋，一只有些懒洋洋的鸡慢腾腾地在宿舍门囗转悠着。我坐在门口的青石上，心中有点发慌，也不知道我从家回来的那么早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认真的理理头绪，该干的事情还真不少，床上的被褥因为有近半年的光景没有拆冼，脏到不怕，关健是被褥散出的那股怪昧我自己都受不了。回来的車上碰上了王成山，他告诉我他已经入了党，那时入党没有预备期，批下来就是正式党员。王成山的这句话说的我很心动，我也要写上一份入党申请书，让组织上考验考验。受招贤话的启发，我还想在我们队上做一次社会调查，看一看贫下中农二年来对知青是什么样的评价。人就怕认真，认真起来，好象身上有了动力一样，刚才心里还受冷清景致的影响，有一种心慌的感觉，现在思维清楚了，精神劲无形地強盛了起来，我猛一起身，吓的在我身边的那只鸡扑腾着翅膀连蹦带飞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