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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冷月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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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时代(非虚构文本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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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 09:01: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二   朋友圆圆
圆圆是我们的朋友。
圆圆是一只狗,一只黑色的本地土狗。
那年冬天,有一个当地的老职工家里的母狗生了好几个狗崽,问我们要不要,若要,就送一只我们抚养。知青董某不怀好意,忙说,要,要。叫老职工赶快拿来。
原来这董某不知从哪里听来,据说把小狗用纱布包好,和家酿老酒一起炖,然后喝汤吃肉,可补中强元,乃壮阳良方,大补之物。所以,老职工一提家中有小狗,他就欲从心起,作此形而下的想法了。
老职工不知董某心意,以为他真的是喜欢小狗,就欣喜地从家中将一只纯黑色的很可爱的小狗抱来了。待董某看到小黑狗,却下不了手,那狗狗黑得纯色,小得可爱。尤其两只眼睛,有点琥珀色,看人时自有一种爱怜,仿佛会点化一般。董某一看,心中一软,那屠杀之心立作慈善之意,忙从自己的箱底里翻出几块饼干,用开水泡软,喂了狗狗。
那狗狗从此就在我们知青点安了家,成了大家宠爱有加的动物。一位懂点养狗知识的知青说,这是本地土狗,也叫中华田园犬,很普通。但我们不以为然,总认为这狗狗非同一般,为此,大家给它取了一个小名,叫圆圆,因为这小狗长的圆头圆脑的,很是逗人喜爱。
圆圆在大家的关爱下慢慢长大,虽然不是出身名门,没有高贵的血统,但在我们这个“知青大家族”中成长,自有一种机警、灵活、调皮的特点。每天看到我们收工回来,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在这个的身边噌噌,在那个的脚下打滚,有时候甚至咬着我们那粘满泥巴的裤管,一定要和我们玩。如果不和它玩,就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站在旁边“汪汪”地吠个不停。
它有时候也跟我们一起上山出工。开始时,我们在劳动时,它就一声不吭地蹲卧在茶园的一头,看我们劳动,像一个安静的名媛淑女,但这是伪装的,因为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躁动不安起来,骨子里的那股顽皮劲儿就暴露无遗。它一会儿去追逐茶园草丛间的各种小动物,蝴蝶、蟋蟀、蚱蜢等等,都在它的追逐之列;有时它又箭一般地射向远方,不知到什么地方,干什么去了?像淘气的孩子,直到玩累了才回来。它身段矫健,动作灵活,偶尔,它会叼回一只麻雀,松鼠,甚至一只野兔回来,使我们为之惊讶。
有一个现象我们感觉很奇怪,那就是我们经常晚饭后到茶场的后山上去吹口琴。一旦我们将口琴吹响,它就支棱起耳朵,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而且一声不响。待一曲终了,它才摇头摆尾,作谄媚状。我们有理由怀疑,圆圆的前生是一位玩音乐的人,只是触犯了戒条,被贬入六道轮回中的畜生道而已。
圆圆虽然是土狗,但傲性十足。有时候邻村的一些土狗来场里寻它玩。它却不屑一顾,一般都置之不理,管自己在我们周围撒欢。如果惹得它不耐烦了,它反过来会对那些狗们大声嚷嚷,甚至跑上去咬。正所谓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搞得对方很没有意思,久而久之,也就不来了。这一点,颇为我们所看重,感觉到这圆圆确实有点遗世独立,横而不流的个性。
突然有一天早上,圆圆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很异常的现象。我们的圆圆虽然有不少缺点,但从不睡懒觉,每天准时起床,这是两年如一日,有口皆碑的。显然,今天的不见踪影,很反常。到出工了,我们到处呼唤,还是不见回应,晚上收工了,还没有见到,第二天,亦复如此。我们预感不妙,圆圆可能惨遭那些偷狗贼的毒手了。
没有想到的是,在第六天的早上,当我们刚刚起床的时候,看见我们的圆圆正站在场部的大门口,满脸兴奋地看着我们。只见它蓬头垢面,一身杂乱,也瘦了不少,全没了昔日的容光。大家也十分高兴地围住它,有个女知青还眼含泪光地抚摸着它的头,柔声地说,圆圆,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啊,急死大家了。可圆圆无法回答,因此谁也不知道它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它只是亲热地在大家身边转着圈,表示着它也想念大家的心情。
我们以为圆圆逃过一劫,从此太平无事。但一个月后,圆圆再次失踪,当我们以为圆圆会再次像上次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有老职工告诉我们,邻村的一个打猎的,在山里下了套子,野兽没有套到,却套到了一只黑狗,看样子,这只黑狗应该是你们的圆圆。我们闻讯,赶忙跑到邻村那个打猎人的家里。他的厅堂里正放着一只已经僵硬的黑狗,正是我们的圆圆。
我们悲伤地将圆圆扛回,埋在我们经常劳动的一片茶园的山坡上。每次到这个茶园劳动时,我们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圆圆,心里一阵难过,似乎还看到圆圆在茶园,在山道上跑动的调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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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 20: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雾梦、麻沙,今天再贴两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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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 20: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三  仓库
场里的两个仓库对我们都很有吸引力,因为充满了神秘性。一个实际上是军火库,里面堆放着各式武器,从三八大盖、半自动步枪到苏制50式冲锋枪,转盘式机枪都有,还有大量的子弹,好几箱手榴弹。好家伙,这些武器弹药,足可以装备一个加强连了。开始,我们不理解,这么一个茶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武器,后来,一个老知青告诉我们,这里是在台湾上了名单的一个防控点。知道吗?换句话说,台湾一旦反攻大陆,这是一个他们必须要占领的一个据点。所以,配置了这么多的武器,就是为了加强战备。那时候还有一句话,叫“备战备荒为人民”,这也是一个时代特点的体现和要求。这个仓库没有像现在军火库的森严壁垒,它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锁倒有两把,一把普通的弹子锁和外加一把搭扣锁,而管理它的还是一个年龄颇大,耳朵也不大方便的老职工。平时,我们要领枪支弹药了,只要跟他说一声,然后在一个本子上登记一下就成了,归还日期也不严格,有时候我们用了之后,还在自己的宿舍房间里挂个一两天的也不碍事。
另一个仓库是杂物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四、五十年代的老式留声机,旧唱片,破旧的手摇式电话机,打字机,各种文件档案袋,各种文革时的资料等等,还有一些毛主席的纪念章,石膏雕像,大开本的毛主席语录,小开本的最高指示,还有一本书叫《遇到问题在毛主席著作中找答案》,此外,靠墙的地方有一个书橱,有几百本书籍杂乱地堆在上面,看那些书籍,表面灰尘覆盖,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翻动了。那些书籍里面里面既有封、资、修的东西,也有红色革命书籍。我在里面看到了无政府代表人物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在中国的孝子贤孙巴金的著作,是爱情三部曲:《家》、《春秋》《秋》,还有《激流三部曲》,看到了跳河自绝于人民的老舍的《正红旗下》,也看到了高尔基的《人间》、《我的大学》,看到了法捷耶夫的《青年近卫军》等书。还有一批没有启封的杨荣国评法批儒的一本什么书,书名忘记了。浩然的《艳阳天》和《金光大道》自然也在其中。还有一本描写知青生活的好像名《征途》的长篇小说。
对这个仓库,我们很感兴趣,觉得新旧交替,古今杂陈,正反共存,很有意思,就像一个深藏秘密的迷宫,引起我们莫大的兴趣。但管仓库的老陈平时很原则,死死地盯着我们,不许我们随便动。说这些东西领导交待过的,不能随便往外借。
我们说,我们知青要开一个批判会,批判巴金、老舍这些反动文人,最好借他们的作品看一看,才好有的放矢。但老陈一脸的原则,说,这些封资修的东西,没有领导的批示,谁也不能借。于是我们只好怏然而归。
但在场里的时间一久,我们逐渐了解了老陈的性格特点,他参加过抗美援朝,喜欢与人谈这场战争的得失成败,谈这场战争的烽火硝烟。一杯小酒,一包香烟,他可以和你聊个半天。于是,我们就查阅了一些抗美援朝的资料,平时和他一起的时候,故意引出这方面的话题,和他天南地北地神聊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彻底地缴械投降了。接下来,他就趁领导出差的时候,经常带我们去那个仓库里捣鼓东西。于是,我们听到了那部破旧的留声机里传出的江南丝竹,我们借阅了巴金、老舍、高尔基等人的作品,我们还把一部破电话机改装成电鱼机。而且,我们还在那个仓库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民国期间出版的于右任的书法作品草书千字文。于是,我如获至宝,赶忙借出来藏之名山,经常翻看临摹。老陈多次催我归还,我都推说还没有看好,实际上那时已经心生占有之意了。但最后,那老陈竟然向领导作了汇报,我只得忍痛将书归还。
还有一年的春节期间,我和大林、老董几个在场里过年,我们几个合计着要到山上去打点野味,就到老陈那里借那支齐齐哈尔造的双管猎枪。这把猎枪可以一次性装两颗散弹,威力奇大,在三十米远的地方,散弹的直径可达一米,我们曾经用这把枪一枪把一棵树上的七八只鸟打下来过。这把枪是老陈的宝贝。平时,老陈宁可借我们冲锋枪、三八大盖,这猎枪是不借的。但终于经不起我们的软缠硬磨,最后用两包“大前门”香烟换取了两天的使用权。后来,老董用这把枪打了一只“野狗”,为我们的春节增添了一道“野味”。
越几十年的春秋更迭,那茶场的仓库也早已不在。老陈也早已退休多年,那些军用武器也已被上头收缴了。只是不知那些所谓封资修的书籍不知尘封在何处,也不知那本当年我深爱的书法典籍现今流落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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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 20: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四 劳作
有人误会,知青在茶场劳动,男女一起,激情与青春同在,笑语共汗水飞扬,充满了浪漫情调。其实不然。茶场的劳动是沉重而乏味的。每年三百六十天,除星期天外(有时连星期天也要出工,尤其是制茶季节),其他时间都要劳动,否则就要作旷工处理。无论是风霜雪雨,无论是炎夏酷暑,劳动便是我们的最正常的生存常态。当附近村庄里的贫下中农们在冬阳暖暖的抚慰下,三五成堆,卷缩在屋前墙边,抽着旱烟,聊着大天;或者,在烈日当顶,热气蒸腾的酷暑,他们躲在荫凉处,喝着小酒,摇着蒲扇。我们却只有羡慕的份儿,连这里的贫下中农也认为,虽然我们一个月能挣个十几二十大元人民币,但那是用汗水和力气换来的。对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仔而言,这样的劳动实在是太辛苦了。
劳动当然是神圣的,这是从形而上的精神层面而言的。当个体的生命被劳动所碾压,粉碎在不断的沉重的繁复的劳动中,而且把它作为谋生的形式和手段,作为前途和命运的赌注,那劳动就有了别样的的意味和感受。
我们的主要劳动任务是给茶园除草、施肥、翻土、除虫、剪枝,有时候也要开垦新的茶园,或者对老茶进行台刈;还有一块重要的劳动是制茶季节的制茶。
夏季,骄阳如火,我们在半人多高的茶园里除草。茶园密不透风,我们大汗淋漓。身上的劳动布工作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待到傍晚收工时,那衣服已经积了一层薄盐霜了。在这样的炎热天气中劳动,除了遮盖在头顶的一顶草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因此经常有那体质稍弱的女知青因发生中暑晕倒在茶园中。
更使人难以忍受的是制茶季节。茶叶开摘时候,每天采摘下的茶叶必须连夜加工,否则茶叶会发酵,会老化,影响茶叶质量。于是,在茶季,我们连续几天不休息,是经常的事情。第一夜不睡,我们还可忍受,第二晚不睡,就头重脚轻,不知天南地北了。如果第三天仍然要加班,那么往往是一边干活一边睡,不管什么地方,稍有空,便或躺或靠,两眼一闭,来个八级大地震、或者原子弹爆炸也不管,先睡一会再说,可说是“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这时,要是下一道工序接不上了,老职工来找人,便见这些知青横七竖八,乱卧地上,如同战死的烈士,显得难看而壮烈。他用脚踢踢这个,踢踢那个,甚至用枝条抽打,方才醒来。大家揉揉眼睛,重新披挂上阵,该杀青的杀青,该揉捻的揉捻,将工序接上。
劳动确实能改造人。当年那些刚来茶场时显得娇滴滴的女知青,经过几年的劳动,往往显得膀圆腰粗,脸色也黑里透红,甚至语言也开始粗野了起来。如骂起街来,一连串的形而下的语言脱口而出,哪里还有当年娇学生、乖乖女的影子?离当地妇女的审美距离实在不远了。
当然,在知青中,认为劳动是改造世界观的也大有人在。这不是政治上的矫情和理性的偏差,而是发自内心的认识。这与当年云南广西的知青偷渡到越南、缅甸,要去参加解放全人类的举动如出一辙,不能简单地以对或错来界定其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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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3 19: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五  农具
因为劳作,我们与农具结下了不解之缘,彼此间发生了的深刻关系。
我们这一批知青刚到茶场时,场里马上给我们配发了各种农具。那天,当那个脚有点瘸的仓库保管员打开封闭的仓库大门时,在一个幽暗的空间里,那些全新的,靠着墙壁而存在的农具,发出黯淡色的光芒,显得沉重,也显得沉郁。
根据生产劳动的需要,发给我们的各式农具计有锄头一把,铁齿耙一把,铁镐一把(用于开荒的,女知青没有),木质扁担一条,还有蓑衣一件,笠帽一个,套鞋一双。仓库保管员说,还有那长短不一的钢钎,是开荒时才用到的;挂在墙上的喷雾器是今后除虫和施叶面肥用的用到的。这些目前都不发,待用的时候再发。
第二天,当我们兴致勃勃地背着锄头上山劳作时,才知道,这些崭新的农具是如何的不趁手。笨重,手柄粗糙,与人的躯体在劳作时形成的角度不对,具有一种疏离感。一天下来,有好几个知青手上起了水泡,有好几个知青的锄头脱了把,有好几个女知青那纤弱的双臂最后举不起那沉重铁锄了。
与我搭档的一个十年前上山的老知青对我说,你们以为新农具好,那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农具要趁手,非得旧农具不可。经过不断劳作的调整,打磨,那手柄也光滑了,那锄板也显得轻巧了,锋利了,容易入土。再比如那蓑衣,旧的比新的要轻松三分之一左右,而且新的那蓑毛很硬很触身,穿上很不舒服。
在老知青的言传身教之下,我对这农具便有了一些深入的认识。我还懂得如何调整那锄头、铁耙与人身的角度,使之劳作起来效率更高,也更省力一些,知道了怎样用一些膨胀系数大的木片嵌入锄板与木柄之间,然后用水进行浸泡、膨胀,使之牢固结合,不会轻易脱把。
就这样,这些历史悠久的沉默的农具们,以它们的坚韧陪伴着我们走过了春夏秋冬,也嵌入到我们的生活和劳作的深处,成为我们身体的组成部份。我们在克服了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对它们也有了深入的了解。当手上的血泡被厚厚的老茧代替,我们才发现,时光在我与它们之间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多年之后,当我再次回到茶场,去探望一些老职工,也回到那个我居住了几年的居室。我发现,那个房间,自我走后没有人再住过。我曾经用过的一个竹笠依旧挂在那个房间的板壁之上,它依然沉静,破旧,依然是经过风雨之后的黧黑。我无限感慨地摘下它,吹去覆盖在它表面的尘土,抚摸着它那棱棱的骨架,似在我抚摸我生活中的一段沧桑;当我凝视着它的风尘颜色,便感到一段生命的悲怆和沉重。
再后来,我在作家马叙的《时光词语》一书中读到一段关于农具的文字,我深以为然:“林场里无尽头的农活使得他们与自然的契合成为农具的一种深度存在。这种默契是由无尽的劳累、疲惫、疾病、痛苦组成的。有的人在几年之后就得了风湿、类风湿等病症,还有地人得了脊椎弯曲症。农具在此时投下的阴影会因此而显得无比巨大,它会覆盖人生中一段最晦暗的岁月。”只有真正了解农具的人,与农具有某种深刻联系的人,才会写出这样的文字,我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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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3 19:55: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六 挑栏担
毛主席当年曾批评知识分子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批到点子上,很是中肯。我们知青虽然不属知识分子的范畴,但也有这类通病。不过,经过场里几年的劳作,此状大为改观。
刚到场里去领工具的时候,便领到扁担一根。没有想到,这扁担后来却派上了大用场。
我们场里每年都要开荒。在崇山峻岭间开出茶园若干亩。但那新开出的茶园是生土,还不宜栽种茶叶。技术员老陆说,最好在那土中埋一些栏肥,过一冬,栏肥经过发酵,那土质便会起变化,因为刚开出的土质呈酸性,而栏肥呈碱性,而且是有机肥,肥力强,肥效长,与生土中的酸性可起中和作用,能改善土质。改善后的茶园最适宜于栽种从闽北引进的大白毫品种。于是,我们在开荒之后的另一个任务,便是将栏肥挑上山去填埋在新开的茶园里。
那所谓的栏肥,实际上就是猪圈里稻草沤出的肥料。养猪需要用稻草垫圈,而那稻草与猪的屎尿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浸泡后,也就具有了肥力,成为农村种庄稼的很好的肥料。我们场里虽然有十几头猪,但那栏肥不多,远远不够新开茶园的肥料填埋,于是,场里又向附近的村民购买了一些。
那些新开的茶园往往在比较陡的坡地上,位置较偏,那路况也差,大多数为羊肠小道。我们要把那栏肥挑到茶园里,并非易事。我们装栏肥用的是那种大的簸箕,一担装满,大约一百五十六斤。这重量,在平路上也许不算重,但在山道上,便很有些份量了。挑栏肥,我们要进入猪圈,用一把铁齿耙,先把那混杂着猪屎尿的稻草扒进簸箕中,一边扒,一边用脚踩实,才能装得多。一担装好,弯一弯腰,上了肩,用了腰力一挺,挑了起来。那栏肥担子上肩之后,簸箕中的屎尿,由于受栏肥的重量挤压,从簸箕缝中淋漓而出,一路滴洒。我们的解放鞋上,裤管上,也受屎尿沾染。一片斑驳,但大家习以为常了,并不感觉怎样。
挑重担,需要技巧,经验丰富的人可以利用扁担的弹性,上下随之摆动,仿佛能减轻重担的份量。而我们则不会,只知道用蛮力,自然就感到倍加劳累。好在有一种挑担用的辅助工具,帮我们减轻了不少负担。那种工具,当地人叫作“端卡”,若要译成对应的普通话,勉强可以叫作“柱脚”。其形状是一根齐肩高的棍子,是用坚硬的杂木做成的,在上头锯出一个有斜度的凹槽。其用处是挑担过程中,一手扶担,一手用这“端卡”放在另一肩上,卡住扁担的一部分。这样,就将一肩的重量分担在另一肩上,就能挑得多,走得远。这“端卡”的第二个作用是在山上挑担,由于山路陡峭,你要休息一下,那担子往往难以找到一块平地放下,而有了“端卡”,那么就用它作为一个支点,支撑住扁担。使扁担,担子,“端卡”形成一个三角形,就可以从容地休息了。难怪当地人将它叫作“端卡”(柱脚)。
另一个技巧是,在挑担的时候尽量使担子随着步伐的节奏和扁担的上下颤动而起伏,那样就能减轻担子的重量。不过,这需要经验,老工人基本都会,而我们基本不会。我们往往用的是蛮力,而非巧力。不过,我们的另一个理论是,不管什么力,将栏肥能送到地里便是目的。这颇似那“白猫黑猫”论。
待我们将栏肥挑到新开的茶园后,那些女职工女知青们早已将茶园里沟槽挖好,我们就用手将那栏肥均匀地施放到沟槽里,然后她们再将泥土覆盖上,至此,算是完成了整个的挑肥过程。
果然,那施了栏肥的大白毫茶叶长势喜人。本地土茶要三四年才能采摘,而那大白毫两年便可初采,而且叶片肥厚,加工成“白豪银针”,用沸水一泡,那茶叶背面敷粉,银豪毕现。啜饮一口,醇香萦绕,顿觉神清气爽,也油然想起这茶香茶韵后面那挑栏肥的艰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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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4 18: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龙行与麻沙等朋友一直来的鼓励与支持。下面继续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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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4 18: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七   拦木头
某一天,我们场里的基干民兵连突然接到上级的紧急通知,全连集中,携带武器,要执行上级统一布置的打击投机倒把活动。
我虽然不是基干民兵,但也属于候补民兵,也参加了这次的统一行动。
当时所说的投机倒把,是一个特定的名词,其范围很宽泛。这次说的是邻县的民间形成了一个地下的木材市场,在悄悄地贩卖各种木材。木材,是当时的紧俏物资,盖房子,打家具,做嫁妆,甚至做棺材都少不了它。但木材是国家计划控制的物资,山上的林木不允许个人乱砍乱伐。于是,市场上的木材很是紧张,价格也奇高。邻县的一些人就潜入我们所在的区域,盗伐山林、倒卖木材,形成所谓的投机倒把活动。
这些人往往是三五成群,每人背一支或两支木材,昼伏夜出,趁夜深人静之时赶路,而且所走的也不是寻常路,而是一些难走的山路。
我们集中之后,一个区里的公安特派员来布置任务,说,这是一次大规模的行动,大家务必高度重视。人员分为三人一组,共二十多组,因为山道多,面积大,要渐进式搜查,在一些要道,要进行设伏;同时要求子弹上膛,不过要上保险,一般不动用武器,如果碰到有暴力行为,可鸣枪警告;只有在自己的人身安全遭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可开枪,但也只能打腿部。
我们接受了任务之后,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忐忑。这毕竟不是训练,而是真枪实弹的执行任务。我领了一把三八步枪,与另外一个知青和一个职工组成一组,往莲头岭方向出发。
夜气弥漫,月色朦胧。我们小组在莲头岭上进行了设伏。因为我们感到这里的一条路是通向邻县最为便捷的,而且在这样的月色下,不用手电筒能够看得见朦胧的路面,应该是他们喜欢走的。在一块大岩石的旁边,我们将子弹顶上了膛,加了保险,将手电筒调成聚光,然后埋伏在那里。从岩石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远处小路旁的黑色的树影,也可听见远处传来的些微声音。
我斜躺在大岩石旁,旁边是一丛丛墨绿而蓬勃的莨蓟柴,这些植物长势很好,因此也能很好地将我们的身影掩盖起来。我双手抱着子弹上膛的枪,双眼紧盯着几米外的山间小道。有时候也抬头看看头顶的夜空。那青苍色的天空里的月亮显得有点漂浮不定,那月光似乎也显得有点虚浮。
倏然想起电影里的一些镜头,《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里的经典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于是时空发生错觉,似乎我们就是那游击队,正在设伏那敌方部队。于是便精神倍增,那双眼铜铃似的睁大,死盯着夜空里的一切。
大约潜伏到夜里一点钟左右,四周依然一片寂静,那激情和勇气也逐渐消退,继而困意也悄然袭来。一个知青嘟哝道,他妈的,是不是情报有假啊?谁知道啊,我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衫说。但正当我们都感到今夜可能不会出现情况的时候,突然听到从岭头那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身边的那个知青推了推我,轻声说,来了。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枪紧了紧,紧盯着远处。渐渐的,发现有好几个背着木头的人结队而来。我心里有点紧张,看起来,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一旦发生冲突,事情恐怕不是很妙。但不容我们多想,那队人已经来到了跟前,我们几个猛然跳了出来,三把手电霎那同时揿亮,大叫道,将木头放下,人蹲下。这是那个公安特派员行动前教给我们的话。然而,这些背木头的人,除一个将木头扔在脚下外,其余的均站在原地,惊恐地看着我们,没有任何反映,显然,他们也给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懞了。
我们见状,忙将手中的枪的枪栓拉得哗哗响,再次用强硬的口气命令道,将木头放下。我们知道,一旦他们不听命令,背着木头逃跑,我们将很难办,只有他们的木头放下,他们就不会跑,因为这是他们的希望所在,命脉所系。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放下,他们也不走,不逃,不吭声,就这样与我们僵持着。
尽管天气很凉,但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冒汗了。这样僵持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但如果我们采取强硬措施,他们七八个人,我们三个人,一旦冲突起来,后果很难预料。就在这时,我们听到远处一声枪响,我旁边的知青也“啪”的一声打开保险,将枪口朝天,“砰”的放了一枪。这时,这些人中不知是哪一个先扔下木头,接着,全部人都将肩上的木头扔下,对着我们不住地作揖,有两个甚至下跪,请求我们放他们一码。哀求之声,不绝于耳。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恻隐之心,感到他们也很不容易,尤其是看到其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全身颤栗缩瑟着,那双眼睛因惊恐而变形,便更加于心不忍。但我们的任务是要把他们全部带回场部,进行处理,这是命令。
在解押他们回场的路上,那个老者走在最后,我走在他旁边,用手电照亮前面的路。过了一会儿,他越走越慢,与前面拉开了一段距离,我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但我的心里十分的矛盾。终于,在一个转弯处,他突然往旁边的一条小路跑去,身手之敏捷,速度之快,令人吃惊。我一惊,忙叫道,站住站住,不要跑了。他当然不会再停下,我的呼喝也成了虚张声势。当我赶上前面的人群,那个知青看了我一眼,说,我就预感到要出事。我说,那个老头儿,是只老狐狸。他没有多说,我们赶紧将其他人往场里赶。
这一夜,我们整个民兵连共抓获贩卖木头的人员三十一人,截获木头三十九根,可算是成绩很大。为此,我们场里受到上级的赞扬,但我却高兴不起来,时时想起那一双因惊恐而变形的眼睛来。后来,场里还组织了两次拦截活动,我都说因为眼睛近视夜里看不清东西而推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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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4 18: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八  鲁迅著作
在茶场时,除了来时父亲馈赠的几十本书籍外,几乎无书可看。那些手抄本,如《塔里女人》、《北极风情画》、《梅花党》。《绿色尸体》之类,看了也就看了,一如雪泥鸿爪,难以留痕。那时,上海出了一种杂志,叫《朝霞》,我那时也热爱文学,后来成为医学专家的大哥,正在大学里读书,便给我寄了几本。但那《朝霞》,革命性强于文学性,宣传性高于生活性。笔下革命风雷,纸上评法批儒,完全是文化大革命的产物。翻了两期,不忍卒读,便弃之一边了。
那时候虽然革了文化的命,但对鲁迅先生是另眼相看的,因为最高领袖多次肯定了这位文艺旗手、民族脊梁。记得他还在一封信中说,鲁迅先生说“心事浩茫连广宇”,我的心是与鲁迅先生想通的。鉴于此,那时看鲁迅先生的书不被禁止,反在鼓励之列。可以说除了马恩列斯毛外,还应加上一个鲁。七三年(抑或是七四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一套鲁迅先生的作品。闻之后兴奋不已,忙从平时积攒的经费(这平时是不用的,属于应急费用)中拿出大部分。在一个星期天,约了几个知青,徒步五十余里,到闽省的一个F市里去购书。
秋日,山水之间依然是一片烟云,遍地浓绿。虽然路途遥远,我们还是兴致很高,一路谈笑间,赶到F市也堪堪中午。在街上的小摊上匆匆吃了一毛钱一碗的阳春面,便来到新华书店。
果然,在F市的新华书店的橱窗里,静静地躺着一叠鲁迅先生的书籍。透过橱窗的玻璃柜,仿佛看见先生那双犀利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们,表露出欢迎的神情来。于是,我大喜过望,一手交钱,一手拿书。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而已集》、《华盖集》、《二心集》、《伪自由书》、《彷徨》、《呐喊》、《朝花夕拾》、《准风月谈》、《南腔北调集》等等二十余种书籍。
鲁迅先生的这套书籍,虽然价格不高,装帧也很简洁,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感觉它朴素大方,印刷精致。它的封面是竖密暗条纹的底衬,上方是一个鲁迅先生的雕塑头像,然后是一个简单的书名,简洁、朴素、明了。扉页有二、三十年代初版时的封面设计图(记忆中有几张是钱君陶设计的),很有特色,也很引人注目。
在此后的时日里,鲁迅先生的这些书籍陪伴我度过了不少晨昏。我将这些书籍至于案头枕畔,随时翻阅。尤其是先生那种嬉笑怒骂的文风,很为我欣赏,因此对其中的一些文章反复咀嚼,很是熟悉。记得若干年后,一次与一位所谓的研究鲁迅的专家偶遇闲聊,我信手拈来许多鲁迅先生的文章、语言及掌故。甚至与他谈到鲁迅与青年Y的通讯中那句“还我头来”的典故,使他大为惊异,想不到一个不是做学问的人,竟然对鲁迅先生熟悉如斯。
鲁迅先生是那个时代独特的纪念碑,是一个民族最引以为傲的标识,是当代文学天空中那一双冷峻的眼睛。因此,在那个我还是青年的时代,他成为我的最初的崇拜的偶像。现在想来,这一点也不奇怪。在那个灵魂被挤压、境遇被忽略、生活被漠视、苦痛被缄默、命运被调侃的地方,鲁迅先生的天命才得以广阔地展开,而他的文章也得以被领袖认可,并被赋予更为重大的使命,这也是一个时代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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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4 18: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九  拖拉机手
在茶场,没有购买那台平头的钱塘江牌货车之前,唯一的交通与载货工具是一辆手扶拖拉机。永康造的,十二匹马力,红漆,俗称“永拖”。而拖拉机手有两个半。一个是转业军人,原海军某部雷达兵,长的人高马大,颇为威武,也颇为自负。另一个是善良的阿林,是茶场老职工的儿子,顶替他父亲来场里的。他们都接受过专业的培训,属有证的。还有半个拖拉机手便是我。当时我在场里管理食堂,经常要外出买菜,买米,买煤,需要开拖拉机。于是,我便买了一条烟,送给那个一脸善良的阿林,拜他为师,学开拖拉机。
实际上,开这拖拉机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没有方向盘,速度慢,启动用手摇,一手按住油门,一手下死力气拼命摇,来带动马达启动。冬季的时候,气温低,那柴油被冻住了,往往要用稻草在油箱机头烧一会,或用烧开的热水在外面浇,使其解冻,方能发动。拖拉机的离合器用手控制,油门也靠手控制,不过都比较简单,在阿林的调教指导下,没有几天,我便开着这拖拉机“突、突”地吼叫着在公路上纵横驰骋了。
场里通往最近的一个小镇五公里,通往稍大一点的镇十公里。前一段路为不上等级的三点五米宽,后一段接入省道,也不宽。显著的特点是两段路都是砂石路,弯道多,半径小,视线差。我那时候经常开着这拖拉机去十里外的小镇上拉大米。一包米一百八十斤,拜上山下乡锻炼所赐,我那时候体力正处于巅峰状态,一个人就能从粮站的仓库里很轻松地将这大米背到拖拉机的车兜里。一车兜可以装十几包大米,待装好了,便“突、突、突”地往回跑,每小时约十五公里到二十公里,算不错了。
但有一次出了大事,差点小命不保。那次也是从粮站买大米回场。我驾驶着拖拉机刚从那个小镇上开出不久,大约三公里转弯的地方,突然看见前面一辆装满木头的拖拉机快速地从上往下溜车。所谓的溜车便是下坡时,将拖拉机的油门关了,凭借车的惯性下滑。不少拖拉机手为了节省点柴油,常常下坡的时候溜车,但这是很危险的事,一是速度会越来越快,不好把握,尤其这种手扶拖拉机,没有方向盘的,更是容易出事;二是下滑过程中,速度过快,刹车往往会失灵。平时我们开拖拉机最怕的就是满载货物的拖拉机在这种路况极差的地方溜车,没有想到,今天被我碰上了。当时我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的拖拉机飞也似的滑下来,暗叫一声不好,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肯定是两机相撞,机毁人亡。我下意识地将拖拉机的左手一捏(手扶拖拉机的方向控制靠手捏),往右一靠,冲出了公路。
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三魂七魄已然荡荡悠悠。心中暗想:这下玩完了。没有想到,一声轰响之后,发现我的拖拉机竟然只是翻到在仅低二十公分左右的一块番薯园里,而我,仅仅膝盖被划出血外,其余的均无伤。待我懵里懵懂的站了起来,伸头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在七八米外,便是几十米深的山沟沟,如果从那个地方下去,那就凶多吉少,恐怕我早就躺在那个小山坡上接受清明时节亲朋好友的祭奠,而不是在这里饶舌了。
这时,溜车的拖拉机也在二三十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身下是一条长而深的由强力刹车造成的印痕。那个拖拉机手脸色苍白地向我走来。当他看到我竟然能够自己从番薯园里站起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忙一边道歉,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塞给我,并掏出火柴,用颤抖的手划上给我点烟。
还有一次我开着拖拉机去邻县的一个小镇买菜。那个小镇距我们茶场七八十个公里吧,一般要四到五个小时左右时间。我们那天因为事情耽搁了,到傍晚才从小镇回来,很不巧的是,开到半路竟然没有油了,手扶拖拉机的一个特点是一旦停机,那车灯就不亮。而且我们的拖拉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条路上又荒僻,夜深人静的大冬天,根本没有其他的拖拉机开过来,于是我和另外一个知青就只好在原地看顾着拖拉机和购买的货物,又冷又饿,冻了大半夜,待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才见一辆拖拉机过来,忙讨了一点油,凑合凑合开到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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