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好你的钮扣【 王侠 原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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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在1962年9月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毛泽东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口号。毛泽东还警告说，被推翻的反动阶级“还企图复辟”，“在社会主义社会，还会产生新的资产阶级分子”。他要求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他反复说，“中国有八亿人，不斗，行吗？”“斗则进，不斗则退，不斗则修。”“过七八年，又来一次。”1949年以来的阶级斗争扩大化、贬斥中庸之道，一个运动接一个运动“镇反”、“肃反”、“三反”、“五反”、历次思想批判、社会主义改造、“反右”、“大跃进”、“反右倾”、“四清”--- ---

      从上往下，人人自危，没几个敢往风头枪口上撞的，谁试试，不仅可能枪毙、判大刑，还要连累一家人。刘志强在首钢一个财务科的那个姐，一天回家来，吃饭的时候说：“今天我算了二十多遍，账面上就是多出二十多块钱来，就是想不起来错出在哪儿，是我少付给谁了，还是多收了谁了？”刘志强的母亲说：“那你就等几天，看他谁来找？”刘志强的父亲说：“跟领导上汇报，领导会处理。”刘志亲的姐姐说：“那不行，一跟头说，他就会认为你的工作不好，年终也就没奖金了，原来科里就有这事，就不能跟头儿们说。”刘志强插话：“那太好办了，你明天把那钱拿回来，给我，天知、地知、咱家以外无人知。”刘志强母亲说：“你找死啊？二十多就是贪污，不坐十年也得五年，你去坐啊？”刘志强：“那就坐，我把钱先花喽，吃好的喝好的，再坐牢，我愿意把牢底坐穿。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宇宙。”刘志强一家人笑了起来，刘志强的父亲说：“这事一是不能说出去，二是等看谁来找，没人找也不能动，留着以后万一账上缺了就补进去。”

     刘志强又着补了一句：“还是老姜辣，但不敢给我是最大的遗憾和失误。”

     刘志强的父亲跟着扇过来一巴掌：“妈啦巴子，等你进了大狱，每天吃俩个小窝窝头，喝一豌萝卜汤，饿的眼前只有金花儿了，你就知道最大的遗憾和失误是怎么子回事了，弄不好，咱全家都被阶级斗争了，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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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就在这会儿，王三宝找来了，刘志强问他什么事，王三宝说：“明天就期末考试了，我头都大了，临阵磨枪，你把语文给我说说。”刘志强说：“这没法子说，一个学期那么多课，几句话，几百句话也说不清，这样，你把我最近预写的这篇作文拿走，好好背背，万一要是考同类的，你就稍稍改改，就成你的了，咋样？”王三宝接过来：“得嘞，我就能抓点稻草就抓点吧，谢了！”王三宝谢过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真是第一次看别人的文章，平时语文书里的他是一篇都没看完过。刘志强写的是他小学的同学张爱英。            “我出生在祖国首都北京，这里不仅有世界著名的五十万年前的‘北京人’，，诸多的小吃，美丽的风光，还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1919年的‘五四’运动，1927年的‘二七’大罢工，1935年的‘一二九，而在我的身边，有许多好学、刻苦、漂亮、助人的同学，张爱英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清纯、活泼、娇美，没见她与同学红过脸，她的学习在班里不属一就属二，她帮助过不少同学，其中也有我。我从四年级开始，学习成绩每况愈下，而且一上课就紧张，最要命的是各科老师都爱提问我，可我偏偏答不上来，我无地自容。往往这时候，张爱英就马上举手，而第二个被老师叫起的也就是她，她的每次回答都是标准到位，让老师们十分满意，大为赞赏。这样，她回答完后，我也就能与她一同落座，我心里的石头也一下落了地，课下她还常常问我一些题、解答一些题，还跟我说语文要多背，数学要多练，历史要多记，每天多一点，十天多十点，积少成多！她是天使--- ---；还有赵悦、王丽丽、郭桃桃、关俊苇、韩缘容等，她们也是天使--- ---”。        王三宝一连看了十遍，牢记在心。他想着：语文啊语文，我现在就不怕你了，我就不会只得一、二十分了，朝着四、五十分，朝着及格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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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有的人常说我就不问政治。那意思就是我讨厌、我远离、我不理政治。可实际是，你不理政治，政治不会不理你，只是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政治天天在左右着世界，除非你去了月亮，和嫦娥和猪八戒呆在月宫。人的社会就是杂乱的政治社会，而且常常是左右不了的，即使你超前的看到了它的可怕的结果、后果，也说给人们或社会了，也有人听了，但未必被取信、被纠正、被运用，而常常有虚假代替真相，以虚假掩盖真实，或者就故意让真相长久封存。假的说多了，有时被当了真，老师鼓励学生做到真人、真知、真为，可社会是半假半真，你就说宪法吧，出了笼就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认真真的去执行吧？！而且谁上台都应以宪法为准绳，可你看看，有几个学过、看过宪法，谁上台都有自己的那一套，你再说再气，没用！有的时候你就只好远离、避之。

            世界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夺印》、《霓虹灯下的哨兵》之后或之前，《刘志丹》、《保卫延安》、《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都变成了大毒草，武可乱天下，文亦可乱天下！学生们的井然有序的理想从此也被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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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长征组歌里的

        四渡赤水出奇兵

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

亲人送水来解渴，军民鱼水一家人。

横断山，路难行。敌重兵，压黔境。

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

乌江天险重飞渡，兵临贵阳逼昆明。

敌人弃甲丢烟枪，我军乘胜赶路程。

调虎离山袭金沙，毛主席用兵真如神。

 最后一句：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对此，庞哲的父亲有深层解释。他说：很多时候我们以少胜多，其中之一是情报特别准确，这就是我们的电台可以破获敌人的电码，像一、二、三次反围剿，像长征之中，我们有电台、侦察兵、地工，有这样的综合情报提供，对敌集团、军、师、旅的兵力、位置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们人多枪多的围追堵截根本不起作用，我们也不会进敌人的伏击圈，只有我们打他们，你说能不胜吗？

    刘志强听庞哲这么一讲一说，恍然大悟，他唱起“四渡赤水出奇兵”来，声音特高，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子事。知道真相与不知道真相差别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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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966年5.16的通知，全校天天通过校与各班的广播网连播，学习放在了“二”的位置，这下，最高兴的是王三宝，他在班里前后的两块黑板上写了不少的标语、口号，有的是报纸上的“重点整治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坚决批判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有的是他独创的“为世界一片红，高呼‘乌拉’”，“全世界大革命万岁”！他还把从街上发的传单拿来，张贴在标语下边，全班人都看过不停，从每个人的表情看，是各有各的心思。那些条件好的，家里富裕点的，有点大权小权的都不愿意社会动乱，但穷人家的子弟，尤其是工农的，家里是平民百姓的，还有学习不好的巴不得马上就去解放台湾、解放亚非拉，他们最多也就闹到初中毕业，家里再供不起了，不如就像过去北伐和大革命，轰轰烈烈，枪林弹雨，冲锋陷阵。他们把文化革命想像成了革命战争！从这时起，每次张英安收作业本就是庞哲的、方穗英的，她的，童爱晨的，辛真真的，超不过十本，等八一八之后，就连一本也没有了，全都是写大字报，要么去高校看大子报，再就是参加红卫兵组织，抄家，批斗。家庭出身很重要，工人、贫下中农、革干、革军吃香的很，其他成份的变的沉默寡言，地富反坏右成份的学生很少来校了，因一进校门口，就有人问：“什么出身？什么成份？”还有人说“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走！”“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基本如此！”而且，每次进校门都要高举‘小红宝书’，敬祝万寿无疆，敬的不好，要罚站一、两个小时。

        班里也分派，一开始好多人参加校‘毛泽东思想红卫兵’，不就有的人就退出，组成校‘毛泽东主义红卫兵’。刘志强等人在思想兵力，童爱晨等人跑到主义兵，后者人少，但敢玩狠的，他们批斗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和右派延楷模是又打又骂还剃阴阳头，他们还开了‘牛棚’，把这些‘牛鬼蛇神’监督劳动，定时收他们的所谓检查，动不动就训斥就开骂就开打。而思想兵们接受了红代会的指令，去社会上抄家和批斗，“在大风大浪里接受锻练”。不过，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最革命的。都学会了唱“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 ---”。都学会了语录歌“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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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 ---”受命造反、受了欺骗、受了愚弄、受了利用的红卫兵高唱着颂歌进入追随与疯狂，无知却充满所谓理想，盲从又富于迷信忠诚，他们相信他们是最革命的了，“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给予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渡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懊悔，也不因禄禄无为而羞愧。他可以说，他把他的一切都献给了人类最伟大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在“红色恐怖”的岁月，他们以为从此可以主沉浮，可以后，他们为了认识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青春的代价！但是，不包括很早就看出或洞穿这一剧目的清醒的少数人。赵悦，1968年年底她就很明白很坚决的说：“我是不会上山下乡的，哪里都没北京好，我是不会再上当的，”仅管她1966年积极的投身进红卫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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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中学红卫兵从学校里走出来，以往的注重学习，一下子变成胡闹，破四旧，立四新，为接之而来的造反夺权热身。全国不记其数的历史文物被砸烂捣毁，由于彬彬被改成要武，东郊民巷改成反帝路，西郊民巷改成反修路，还要在糕点店改卖窝窝头，要变右侧通行为左侧通行，要变红灯停为红灯行，游行的方向要变成从西向东--- ---

        1966年8月底，首都中学红代会在虎坊桥的‘北京工人俱乐部’召开了一次会议，并请来了周总理。周总理穿着呢子军装，红领章、红帽徽，颇有神韵，他在不断的惊天动地的掌声中，几次挥手致意，都停不下来，同来的万里不得不大声说明：周总理一夜未眠赶来参会，一会儿还有重要国事要出席，请众位小将让总理讲话。

        周总理说，---  ---我是来学习的，红卫兵小将提了不少问题，关于游行的方向，有的红卫兵提出，要由西向东，用双手迎接红太阳，用意是好的，但毛主席不同意，我们要向西方进军，要砸烂旧世界，建立新世界，对于砸四旧破四旧，我们红卫兵小将要手下留情，那都是历史文物，国家级文物，民族的瑰宝，有的价值连城---  ---

        紧接着，周总理又忙去了，他很快又布置有关人员和军队想法保护人民大会堂、故宫等处文物、古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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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在菜市口的一处大宅门里，零零一、零零五中的几十个男女红卫兵，不管他们是工农子弟还是高干子弟，都是打娘胎出来以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院宅，一个院套一个院，初来乍到，走进去走不出来，摸不清东南西北，从来没见过除故宫外，有这么大这么富的豪宅，里边的东西海了去了，光这么多的人自己用被子铺床，一床被子再放上一床，再放上一床再放上一床，直到满意为止，这种被子床都铺好了，那库房里余的被子还是老高老高，那从元、明、清流传下来的珠宝玉石古玩字画不记其数，各种图书、画报、连环画弄的几个屋子满地都是，零零五中的几个女生躺在书堆里看香港画报，几个零零一中的男生进来找书，那几个女的把画报翻过来问：“是不是找这个呀？”几个男生吓的掉头就跑，女个女生哈哈大笑：“就这么个胆量，还要去解放全人类？！”接着她们继续看里边的一个个裸模。

        突然，零零一的一个红卫兵脸上淌着血从街上跑来，他大喊着：“快点，快点，咱校在38号的都被打啦。”于是，一大群零零一中的提着棍棒冲了出去，同去的还有几个零零五中的女生，他们奔向38号院。去了一看，是零零一中一个学校的，也就罢了，但马上带队的赵画儿（赵宗哲，体育老师）说：“这是两个历史反革命，今天就把他俩个押送回山东老家，连我去十个人，谁去谁报名。”大伙犹豫了一阵子，赵画儿又说：“去的就现在定，两小时后出发。”于是，零零五中的女生赵悦、李微、刘宝玲先报了名，刘志强、王汉盛、王三宝，还有初三的老于、老魏、陈鼓嘴都报了，还有要去的，报赵画儿一声断喝：“早他妈的干什么去了？走的马上回家准备，两个小时都在这集合，然后去北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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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刘志强回到家，没说去山东，他怕说了就不让他去，他跟家里说了瞎话，说迁返俩历史反革命，晚上十点左右就回，要不就明早上回来，一共要去十个人，有体院毕业的老师带队。家里给了两块钱，还有已参军的同学吴国章从军队来的信，他也顾不上拆开，就往集合点跑。

         没用两小时，要去山东的人都来齐了，赵画儿带上他们直奔北京火车站，他们没票，大声吆喝着抡着皮带押着那两个所谓的五十多岁的夫妻硬闯，那一个工作人员问：“干什么的？”赵画儿瞪着眼：“看不见吗？你不是瞎子吧，押送重要的历史反革命分子。”工作人员：“那也得有票呀？！”赵画儿挡住那人：“票？找中央文革去要，闪开，耽误了事，少说批你个十天十夜。”这一队人就这么进了站，那会儿，串联还没开始，1966年8月31日。

            等上了车，这些学生问老师：“你没开个介绍信？”赵画儿回答：“开是开了，没必要让他看，看了要是不让进，就麻烦了，不如来硬的。”

           这会儿，刘志强扯开信看了起来，吴国章说他的部队是高炮部队，可他新兵训练后因个子老高就没下连队，给分到了军区蓝球队。他接着问，已经退学去了首钢上班的白凤云、陈长起工作还顺利吧？八一八的第二天那个有钱人方穗英就去了香港她有新的消息吗？班里同学和王老师没产生大矛盾吧？红楼梦里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干什么事都不要太过火，咱班没坏人，就是成份不好也不要下死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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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几经周折和倒车，第二天到了莱阳，去公安局一问，离那个目的地还有三、四百里，这就让这伙子人怵了，谁都不是松口气，而是头大了。还好，那里的公安局立即表示，愿意代劳！不过，又提出是否可以留下来帮助他们搞文化大革命，不愿意走的话，他们可以马上安排正式的工作，其上级绝对支持！赵画儿没犹豫：“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这次来是顺道，真正的任务是参加上海的文化大革命，今天在这呆一晚，明早就向上海进发。”公安局的人很爽快：“那好，我们欢迎你们随时到莱阳！”第三天的早上，热腾腾的早点让这伙子京城来的吃了个肚圆肠饱，他们感谢着告辞了莱阳公安，转车到了烟台，一问，才知道，要去上海得上青岛去坐轮船。得，他们又往青岛赶，那个青岛到是到了，人家人多没票的就是不让上船，赵画儿又让港务局、港口的人往北京打电报，说只等三个小时，回不回电报，有没有票，都要上船，不然就把事闹大，向中央文革小组反映。回没等三个小时，北京回电：给每人一张三等舱船票。

          红卫兵们笑着上了青岛至上海的这艘客货两用船，跟着起锚驶出港口，驶向大海，走了好久，已看不到周围陆地，大海一望无边，这会儿，王三宝想家了，到了服务处买了信纸、邮票，在三等舱的床上写起了家信：“亲爱的爸爸、妈妈--- ---。”刘宝玲、李微、赵悦从甲板上看海回来一看，就说：“还亲爱的，看不出，你还挺小资的啊？！”王三宝问：“那怎么写？”那三个笑着说：“接着写，接着写，让你爸妈赶快把奶瓶奶嘴给你寄来---   ---。”说完，她们和赵画儿等人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