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鲇鱼山纪事修改(26)
26 我们工地上,营以下单位,都没有女性民工或工作人员,民工们在工地上只要看到有妇女走过,就会远远地打起呦吼(当地流行的一种拖长声音的怪叫),上传下接,有时能延续十几里远,这也许也是一种青春的躁动吧。 在外一年多了,有的大队会动员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来到前方帮助民工们拆洗被褥。妇女们到来,活跃了工地气氛,她们吃住都在所在连队,一般住个三五天,从没听说发生过什么有伤风化的事体。 妇女们来到工地,也会抽时间到营部,帮助营部的人拆拆洗洗,我们则把自己平时积攒下的肥皂、毛巾送给她们,作为感谢。那时我们大队民工已经换了团支书刘世旺同志带队,刘世旺以前是大队宣传队的领导,所以,他就动员了两个宣传队的女孩子到工地上来。 来工地的是两位年轻姑娘,绒子和凤儿。绒子,共产党员,她的未婚夫是现役军人,父亲明秋是大队主抓生产的领导,地区活学活用积极分子。据说他虽然大字不识,整本毛主席语录可以通背下来,连页码字行都不会错。有着这样的背景,绒子当然是我们大队妇女工作的排头兵。 凤儿是我们大队众多女孩中的一枝花,当年十七八岁,是大队宣传队的头牌演员,远近有名的俏巴妹子(俏巴:固始话,漂亮)。凤儿容貌姣好,身材苗条,活泼大方,每次宣传队下来演出,她都是村里小伙子们瞩目的焦点。 凤儿住家和我们村相邻,只隔一道山梁。有一段时间生产队派我巡山,她和本队小女子们上山采药,经常碰面。当地年轻妇女见了知青“大学生”,都喜欢主动“造个话”(打个嚓,开个玩笑),一来二往,就稔熟了。 大队曾经抽我帮忙搞宣传,每天到大队部去上班。偶尔也给宣传队编写个小节目,比如说歌词、快板、对口词什么的。记得曾经套用黄梅戏曲调,还帮她们编写过一个宣传征兵的小品。宣传队员们集中在大队部排练,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工作之余,女孩们有时也喜欢和我开玩笑。打个俏皮,图个嘴上快活。 我们那儿的风俗,和小媳妇妇女们开玩笑、斗嘴、甚至动手动脚,打打闹闹,可以随便些,特别是名义上的“老表们”更为放肆。但是对没出嫁的大姑娘家家,是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特别是有关男女方面的玩笑。有些嘴巴刻薄的调皮姑娘们,她们可以当面对小伙子们放肆取笑,而老实的小伙子们只能是退避三舍,甘拜下风。所以,我从不主动和凤儿以及那些姑娘们说笑。 营部上屋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中间的厅堂较大,对放着两张三斗桌,其余空间放置文件柜、书报架和电话机等办公设施,是日常值班人员办公地点,两边的套间里分别住着教导员、营长和显友、朝元。 这次她们来到工地,正巧教导员和营长都回公社开会,一走好几天。朝元也请假回家,上屋基本上空着。显友当过多年的大队会计,在大队人脉很广。绒子和显友同在一生产队,彼此稔熟,凤儿听说还是显友的干女儿,(当地盛行认干亲,有的只是叫着热闹的,并不十分认真)所以显友就叫她们住到营部上屋来。显友自己住到老谢那间,绒子和凤儿就住在原来显友们住屋里。 绒子和凤儿在工地盘桓了十天左右,除了帮助本连队的民工拆洗被褥,也帮助营部的人整理一些内务。因为领导们不在,营部的氛围显得比较宽松。两个小女子的到来,给清一色老爷们的营部带来了愉悦的欢快气氛,连平时说话不讲究的人们也自觉收敛了不少。 刚下乡那会儿,我们习惯称呼当地年龄相仿的未婚小女子正式的名字,连姓带名,就像学校里男女同学间一样,表示庄重。结过婚的年轻媳妇则在姓氏前冠以小字,对平辈人来说,加“小”字算是昵称,这也是当地人的习俗。如今在工地环境,大家熟络了,我也就随着众人,家常地称呼她们小绒子和小凤儿。 也许出于青春期萌动的敏感,我感觉凤儿姑娘喜欢和我搭讪,每次我骑自行车到县城办事,她都要坐在后衣架上跟了去。当然,小姑娘的要求,我也没法拒绝。单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好像她对我什么都愿意说,说起来就没个完。 我是一个性格比较传统内向的人,平素在感情上把自己包裹的很严。此前从未和异性朋友有过交往,也不喜欢男女间的八卦新闻和噱头。由于知青前程的不确定性,我当时无心考虑个人感情的寄托,更没有想过要在当地姑娘中寻找伴侣。 我独自在上屋工作的时候,小凤儿总喜欢在我身边忙活,殷勤地帮我添茶倒水,偶尔距离稍近,女孩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还是使我感觉有点慌乱,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在我眼里,小凤儿是一个漂亮出色的本地姑娘,聪慧乖巧,善解人意,讨人喜欢。她们住在营部的时候,也会主动帮我做一些杂事。虽然年轻人之间不乏相互吸引两情相悦的理由,但我还是非常注意和她保持适当距离,工地上人多嘴杂,我不敢也不愿意引起别人对我在这方面的闲话。 一天晚上,我在营部准备工地上用的标语牌,这是先用硬纸板写好,用红漆描出来。晾干裁剪,然后固定在做好的纱框上。我一边剪着,凤儿用针线往纱框上缝。显友和绒子都不在,上屋只有我们两人。 活快干完了,凤儿说她有点睏了,就回到里屋躺下。我也没在意,还继续进行着着没做完的工作。一会儿,我听见凤儿姑娘在屋里喊着我的名字说:“我们这里的小女子(小姑娘)再好,你都看不到眼里吗?”我顿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理智叫我忽然清醒,觉得这样的谈话不能继续下去,我唯一明智的选择是赶快离开这里,于是我胡乱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找个由头,带上门出去了。 又过了一天,凤儿她们要回去了,我也正好有事回公社,和她们同车,车上,凤儿姑娘忽然拉住我的手说:“你哪天真走了,可不要忘记我们呀!”(因为同行有人,她用的是复数)天理良心,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和女孩子拉过手,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很长时间,我都在回味,这一段纠葛算什么呢?我无法回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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