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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猴石山》93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二十八章咱们照相去
93 “哒哒哒……” 短暂休整之后，褚子来张开了凿岩机的机头，将钻杆的前端对准了任红兵昨天下午留下的记号，开始了女排掘进二八六坑道的第一钻！那声音是钻杆前端的金刚石钻头连续不断敲击岩石发出的，十分清脆悦耳；那钻孔中被风鼓吹出来的石粉，宛若一只已经沸腾尚未停火的水壶，从壶嘴儿“嗤嗤”地喷发出的水汽，被阵阵微风席卷而去…… 昨天午后，刚刚装好的电话响了起来，老关接听后走到任红兵床头坐下问：“你的腿怎样？行了吗？” “怎么……？”任红兵看着他问。 “指挥部来电话。”老关告诉他，“第二期技术员培训班讲坑道被服，明天报到，你能去吗？” “能！能！”任红兵撩开被坐起来，“怎么不能？” “那……”老关皱起了眉头，“二八六坑道明天开凿，你不是还要盯着吗？二三八坑道的问题……” “我知道！”任红兵知道老关的担心，下了床，“我现在就去做打眼的记号……”说着，他一瘸一拐地就往外走…… “我跟你去吧！”老关赶上去搀扶着他，“这样也好，明天你可以跟拉水泥的车去石山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止步对任红兵说，“你稍等，我去叫四排长。” 就这样，昨天下午老关、任红兵、鲁桂英到了二八六坑道，在东、西两个待掘进的坑道口找寻标记，反复比对，做上了钻机开凿的记号…… 太阳把二八六高地东山坡照得暖洋洋的。山坡前，正开凿的坑道口旁，从浅薄泥土中钻出来的小草得意地挺直了它们引以自豪的身躯；几棵手腕粗的小柞树和散落的灌木展示着它们鲜活的生命；那些得到了阳光雨露的小花，像知恩图报似地伸出了它们略带羞涩的蕊，舒展开它们艳丽的娇容……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呀！可是，同样在这春光明媚的天地，也还有阴暗的角落，在那里，依然完整地保留着干枝枯叶、片片残雪…… “你去歇会儿。”马云珠一手搭在了褚子来两手握的风钻机炳上，贴着他的耳朵大声说。 褚子来松开了手，也贴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扶住就行，不要加力。”他想起了她们曾到二三八坑道看他用自己的身体给风钻加压，生怕她虎拉吧唧地扑上去，打这层风化石有风钻自身的压力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马云珠接过风钻，心里很是惬意。她觉得她手里握的不是钻机的机柄，而是重机枪的枪柄；那根一米多长旋转抖动的钻杆，就是机关枪的枪管；那钻孔中不断喷发的石粉，就是那机关枪连续发射时喷出的火焰，而那“哒哒”的凿岩声，就是一颗颗子弹在爆炸！她恨不得一下子把这条坑道钻通，时间不等人啊！昨天王连长还在讲，苏修气焰嚣张，不仅《照会》的措辞越来越严厉，而且还在增兵！ 但是，钻机不如人意。因为，工作面是山体表层的风化石，石质结构非常复杂。时而像钻沙层，钻杆“刺溜溜”地向前跑，拉都拉不住；时而像金刚石相互打磨，钻机“哒哒”作响，就是不见粉尘；时而又像啃被火烤干了的牛肉，又硬又脆，钻孔中吹出来的不是石粉，而是米粒大小的见棱见角的石渣…… 褚子来没有离去，站在上风口看着她。她穿了一身刚洗过的工兵服，头上戴土黄色的旧军帽，脖颈上扎着一条白羊肚毛巾，带着大口罩，腿微叉，身略弓，好一个女风钻手的风姿！他笑了。他突然发现她军帽没有遮盖的头发变白了，解下自己头上围的那块白披布，走过去把她的头包了起来。 马云珠扭头看了看他，嘴角儿露出了甜蜜腼腆的笑。 “一二！一二！” 就在“哒哒”作响的钻机旁，鲁桂英、苏启莲正和一班战士用两根钢钎撬着一块巨大的风化石。她们不能依赖风钻啊！不仅在她们心中燃烧着“只争朝夕”的烈火，而且她们还十分清楚，那能钻透花岗岩的风钻，遇见风化石也是寸步难行啊！ 太阳照射着女兵们充满青春活力的躯体，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汗。她们都脱了毛衣、绒衣，棉裤裤腰紧束的衬衣被汗水吸附在她们的躯体上，彰显出女性特有的魅力。 “咔，咔……”那块巨石终于被她们撬动了！随即，在她们的呐喊声中滚下了山坡。 “快吃饭了。”看着那块巨石落地，鲁桂英抹抹头上的汗说，“大家都穿上棉袄，喘口气！” 听到排长的话，苏启莲等三四个女兵披上棉衣，走到马云珠身后欣赏她打风钻去了。虽然她们都羡慕马云珠，都想过打风钻的瘾，但谁也没有上前。因为今早开工前，鲁桂英又提起了二三八坑道的塌方，严肃地重申了连队领导关于“非钻机工作人员必须远离钻机工作现场”的安全管理规定…… “褚大哥！”陈阿媛坐在山石上欣赏着英姿勃发的马云珠，喊来了褚子来，跟他说这问那…… 肖卫东拉着庞新花朝坑道南侧的僻静处跑去了。这是她们与他们的不言而喻，空压机安放在坑道北侧，小小的木板房里住着部队上两位操作空压机的男兵，所以坑道南侧才是她们的“方便”之所。 “快开支了吧？”肖卫东提着裤子忧心忡忡地说，“上个月就没往家里寄钱，我妈一定着急了。” “谁不是呢？”庞新花披着棉衣，心有所思地问，“那天，他找你干吗？” “谁呀？你又提他！”肖卫东好象很不耐烦。 “咯咯……”庞新花笑了，站在她面前戳着她的心口窝说，“我说的是你舅，石团长！” “石团长……？”肖卫东知道自己错怪庞新花了，靠近她，抬起紧皱的眉头，张开了她那百思不解的嘴唇，“哎，你说他怎么想起问我改没改过名？” 改名……？听到这句话庞新花也糊涂了。她挠了挠头，猜想着说：“你的名太时髦了？不问才怪呢！”她看她撅着嘴没吱声，又跟了一句，“你这么快就忘了？”她拉起她的一只手摆动起来，“在晒场，摇‘煤球’？” “去！”肖卫东听她提起了去年秋天庞新花和几个女知青逼问她“是否改名”的往事，很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不是知道吗？我改名干嘛？” “好了，咱不生气了，啊？”庞新花嘴上劝着她，心里也是百思不解，“不想了，开了支咱就去邮钱，好吗？” “嗯。”肖卫东点着头，仍是皱着眉头。 “好长时间没逛街、没进商场了。”庞新花像是哄她，又像在憧憬，“你说，县城里有大商场吗？” “咱们……去照相吧。” 肖卫东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倒让庞新花刮目相看了。她扶着她的肩莫名其妙地问：“照相？你怎么突然想起……？” “穿女军装……” 女军装……？庞新花更糊涂了。她怎么突然想到要穿女军装照相？这里一定有个秘密。她想着，眼眉一闪一闪跳动，故意挑逗她说：“得了吧，要借你去借，我可借不着。” “不用借，我有。”肖卫东不好意思了。 那天，接过石团长送的那套女军装，她连试都没试就悄悄地放进了旅行袋，连庞新花也没敢告诉。她怕再招来那些女兵们的嫉妒和闲言碎语。但她却止不住心潮的澎湃，那是一套自己以前只能憧憬、羡慕的国防绿女军装，迟早是要穿的呀！今天，她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了她。 “好哇你！这事儿你还瞒我！”庞新花叫了起来，说不清是惊喜、是高兴，还是嗔怪。但是，他为什么要送她军装？庞新花却百思不解，“看来，他对你真的动心了。”她思考着说。 “动心……？”肖卫东听到这个词一愣：任红兵不是也用类似的词警告过我吗？她两手拉着披在身上棉衣的衣襟，脸红了，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你不觉得就是因为你，他才老往这儿跑吗？”庞新花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另手紧攥着她的手，轻轻地说，“大伙儿背着你可都这么说呢！” “不是他们想得那样！”肖卫东扭脸看着她，表面的沉静难掩她内心的庆幸、激动，“他说，他们有两个儿子，他们想给俩儿子找个大姐姐……” “他们……？谁跟谁呀？” “明知故问！”肖卫东故作生气地甩了一句，红着脸笑着说，“他说，你叫她‘舅妈’，叫她‘阿姨’都成……这套女军装就是她特意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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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0 14: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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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1 08:1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