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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猴石山》105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三十一章歌声与哑炮
105 “六一八批示光辉照， 建设兵团就是好……！” 夜，漆黑黑的，没有声响，风也停止了呼啸。 山，黑朦朦的，只有平台上的几盏马提灯，与夜空上的几颗星星遥相呼应。它们在交谈什么？从来无人知晓。 歌声，激昂昂的，虽然夹杂着嘶哑，但仍不失嘹亮。 “轰隆隆……”九声闷炮声响过后，褚子来、鲍禹顺、马云珠站在二八六坑道东口平台的南侧，顶着夜空放声歌唱！他们的喉咙是干哑的，但干哑的喉咙依然抑制不住他们的兴奋，他们刚刚打完十个两米五深的炮眼啊！夜风是冷嗖嗖的，但冷飕飕的夜风又怎能挡住沸腾在他们心中的热血！ “巍巍的兴安岭呦， 万山飞彩云呦； 滔滔的黑龙江， 朵朵金浪升！……” 这首歌还没唱完，远处传来了女战士们附合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知道，这是坑道西口的女兵们出完了渣，拎着马提灯照着亮儿走来了。可能因为她们是女性，更爱唱那些悠扬抒情的歌。 马云珠一看见陈阿媛和肖卫东、庞新花在一起，气就不打一处来，鼻孔蔑视地“哼”了一声，耷拉着脸就走。 “嗬，瞧她还没完没了了？”肖卫东对庞新花、陈阿媛说。 “喂，别以为你了不起！”庞新花喊住她，“我们没告诉你，是为你好！” 为我好……？马云珠弄不懂了，迟疑地转过了头。 “你没看见她们有多狼狈？”陈阿媛几步上前，胳膊搭着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马云珠听她说着，逐渐展开了额头上的疙瘩，走过来，闪动着被石粉尽染的睫毛问：“坦白交待，啥事儿背着我？” “我们去邮钱了。”肖卫东低着头小声说，“都两个月没……”她没告诉她要去照相的事，也没告诉她在县城的遭遇。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马云珠眼珠子一转，又皱起了头，“干吗不叫我们呀，还好战友呢？” “你也想挨批写检查呀！”庞新花“咯咯”笑着回了她一句。 “瞧你们那点心眼儿！”马云珠还是不依不饶，“我就是想挨批，咋着儿？有福同享……” “还有完没完？”鲍禹顺不耐烦了，嚷道，“我记着数呢！” 一句话提醒了正打嘴架的女兵们，她们立即站成一排，挺胸抬头，目视东方，齐刷刷地亮开了喉咙： “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 千遍那个万遍呦下功夫……” 他们激情洋溢地唱着，忘却了劳累；忘却了忧愁；忘却了心中的种种不愉快！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啊，尽管他们家庭境遇不同，生活习性不同，也都有着不同的脾气秉性，或说是“小心眼儿”，但他们是听从一个号令来到北大荒，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才走进这大山的呀！他们不仅要共同完成“修筑钢铁长城”这光荣而神圣的使命，他们还要共同经历只有他们才能经受的磨难、困苦、困惑……与这些相比，还有什么疙瘩不能化解呢？还有什么能伤害那既单纯又真挚的战友情谊呢？她们和好了，一个紧攥着另一个的手，唱着他们心中的歌。他们要用歌声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迎接东方地平线上喷发而出的第一缕曙光！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哪里需要哪里去， 哪里艰苦哪安家……” 他们一首接一首地唱，不论是那首歌，不论是谁唱出第一句，大家都心有灵犀地附和上去，共同掀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声浪！他们每唱一首，鲍禹顺都会他从左脚前那三寸长的木棍堆中拿出一根，放在右脚前。随着他们一首首的歌声，他左脚前的小木棍越拿越少了…… 显然，他在计数。唱歌为什么要计数？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唱歌的人其实并不轻松，因为他们都知道遇上了哑炮！ 哑炮……？是的，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哑炮！遇上哑炮为什么他们不觉得恐惧，反倒兴奋地唱起了歌？ 这还得从掘进二三八坑道开始前石裕山训练这些炮手说起。那天，老于讲完了装炸药、塞炮眼等技术要领之后，石裕山再三强调：遇上哑炮，一定要在一个小时以后再排除。 “一个小时？我们没表哇？”炮手们为难了。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鲍禹顺眨着眼，问石裕山，“你们在朝鲜打坑道都戴着表吗？” “表？”石裕山笑了，“我戴的第一块表还是我当营长时，团长给我的战利品。” “那……？”炮手们是想问，没有表你们怎么计时？ “看树影啊！” “树影，对对！”炮手们像是恍然大悟。 “可……”鲍禹顺低着头，思索着问，“要是阴天呢？” “是啊，还有夜里呢？” “那我们就唱歌。”石裕山拖着长音有些神秘地说，“认认真真地唱三十遍‘雄赳赳，气昂昂’！” 对呀！唱一首歌不是需要两三分钟吗？炮手们开窍了，纷纷做起了小木棍……后来，他们发现，唱歌不仅能计时，还能舒缓他们紧张的心情哩！ “时间到了。”当《打靶归来》结尾那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的口号喊完之后，鲍禹顺面对大家严肃地说，“我们去排哑炮，你们快到洞口两侧。”说完，与提着马提灯的马云珠、拎着二齿钩子的褚子来一起走进了山洞。走到洞口，他回身喊道：“你们都离远点，千万别待在洞口！” 女兵们迅速地躲到坑道口的南侧，心情紧张起来，不约而同地用手捂住了她们剧烈跳动的胸口，屏住了呼吸…… 走了二十几步，来到刚爆破的掌子面，站在成堆的石渣面前，嗅着刺鼻的火药味，褚子来用二齿钩子轻轻地扒拉石渣；马云珠手提的灯慢慢移动；鲍禹顺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光亮专心致志地审视着每一寸石渣，希望从中发现什么……他不时地揉鼻子，低下头贴近石堆嗅闻那硝烟的味道…… “快！快跑！”突然，鲍禹顺一边大喊，一边转身拉起马云珠就跑！褚子来听到他的喊声一愣，紧跟着也跑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还有两步就跑出洞口了，鲍禹顺拉着马云珠胳膊的手猛地用力向前一甩，把她甩了出去，摔在了坑道口正前方偏南不到一米的平台上！ “啊……？”躲在坑道口南侧的女兵们突然看到坑道里飞出了马云珠，不由得一声惊叫。但她们的叫声还没落地，又看见鲍禹顺从坑道中蹿跃出来，他就势的前滚翻脑袋还没着地，就听见山洞里“轰”地一声巨响。那响声还未从他们的耳边退去，坑道口前宛如万炮齐发，无数块大大小小的石块连同石灰粉尘一起如炮弹发射般喷射了出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女兵们顿时心惊肉跳，手脚慌乱了！ “马云珠！” “小豆包！” 她们尖叫着，扑向了马云珠和鲍禹顺。肖卫东、庞新花搀扶起马云珠，苏启莲拉起了鲍禹顺，陈阿媛把站立不稳的他揽进了自己的怀…… 就在她们欣喜这两个人没受重伤，只是摔坏了马提灯的时候，她们却如大梦初醒：褚子来呢？ “褚大哥！” 在她们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声中；在她们心急如火奔向洞口的时刻，褚子来用手挡着眼，慢悠悠地走出来了！ “你……？”她们睁着惊喜的眼，把他围住了。 “没什么，就是迷了眼。”褚子来看似很平静。 庞新花急忙扒开了他的手，看他的眼上没有出血，才放下这颗悬着的心，疑惑地看着他不约而同地问：“刚才……？” “刚才……？”褚子来迟疑了好一阵儿，才慢慢吞吞地说，“我感觉不好，往旁边一倒，贴在了洞壁上。” “啊……？”女兵们惊愕了：她们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机敏？她们更不敢想，那石块粉尘在他眼前喷射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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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3 13:5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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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4 07:3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