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我的对门邻居张石匠

玉锦阁

      春深重重，明媚的阳光洒满大地，山乡一片绿意盎然，我沿着寂寥的山道匆匆赶路，宁静的山坳中，传来明亮婉转的鸟啼声。

      我在公社中学代课，平时住宿学校，这次回队，准备带走一些换季衣物。

      回到居住的小院，生产队的人全部出工去了，娃娃们也上学去了，四下很清静。我正在噼噼啪啪卸下住房的仓板门，小严回来啦！突然冒出的声音，吓我一大跳。

      回头一看，是对门邻居张石匠的老妈，坐在门边跟我讲话，她笑眯眯地望向我。

      张石匠的老妈是一个瘦小精干的老人，大约五十多岁。不知什么缘故，她双眼是瞎的，什么也看不见，常常一个人独坐在家门口。

      这个老太太很健谈，喜欢与我聊家常，问我吃过饭没有，父母多大岁数，到农村习惯不习惯，想不想父母等等。她嘘寒问暖的关心，让身处异乡的我，心里很温暖。这是个亲切和善的小老太。

      白天，大家出工去了，小院里没有人。她便静坐在门口小石墩上，等候着队上收工。有时她手里也会搓一点草绳之类的，做一点小活路打发时间。

      她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行动如常。张石匠两口子收工回来时，她帮助烧火做饭，煮猪食，拉风箱，干一些家务活。

      她身体硬朗，没有听说过吃药害病之类的，但是早早准备好后事，打造了一口柏木棺材摆放在门边。

      我们两家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一个过道。这口棺材正对我房门，进进出出都能看见，令我很别扭，感觉怪怪的，有些晦气。久而久之，对这个棺材，我也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了。

      我很疑惑，为什么人还活得好好的，就要早早准备好棺木呢，这不是存心催人入土吗？

      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当地农村流传的乡风民俗。老年人上了一定年龄，虽然还未亡故，家里就要准备好棺木，等待老人寿终正寝。我们队里好几户家里有老人的，门口都摆放着这样的棺材。

      听队里农民讲，生前预先备下棺木，老人才会心安理得，否则，老人心里会不踏实，认为子女不孝顺。

      张石匠一家，在我们队里属于富裕人家。他正值壮年，一身的腱子肌肉，又有手艺。除了做生产队的活路外，别人修房盖屋，都会请他帮忙。下雨生产队不出工的时候，他就帮人打石板、凿石槽，彻猪圈，成天都有活路做，因此有很多额外收入。他老婆身体好，也是一个妇女全劳力，家里只有一个学前的女孩，负担很轻。

      在我们这个缺少柴火的穷乡僻壤，他家经常买煤，用于烧火煮饭。用钱买煤，在我们当地是稀罕事，属于特别殷实的人家。

      虽然我跟张石匠两对门，但是关系平常寡淡，没有什么交集往来。

      我刚下乡时，单独做饭，很多社员给我送蔬菜送泡菜，热情地拉我去家里吃饭。张石匠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好像他生性是一个冷漠吝啬的人，与队里人也不怎么来往。

      同住一个院内，我俩相见，多数是视而不见，即便迎面撞上，顶多就是点个头，算是礼节。我们从来没有认真交谈过，我甚至难得看见他脸上的笑容。

      不过，我与他老妈关系自然融洽。他老妈双目失明，听力异常敏锐，每当听见我脚步声，就会主动打招呼。他老妈是农村妇女，没有文化，但是善解人意，我俩拉家常时，我告诉过她我的很多家事。

      有时我想，他老妈慈祥善良，热情随和，而张石匠却冷漠自私，阴沉寡言，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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