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五味人生 于 2016-4-21 15:12 编辑
战友与插友的梦与歌~回忆(5) 童年篇《跟爷爷去砍柴》 因家中无钱买冬季的烤火煤,一到秋天,我跟着七十二的爷爷去砍柴,为老少三口过冬,防寒取暖做准备,当时我才五岁。 爷爷把缠绕好绳子,套在一根有叉的长棍上,用左肩前后扛着,绳子在左肩后,长棍在左肩前,並用左手攥住长棍,右手提着一把镰刀。 同时,爷爷把一条白布挂在腰带上,以便干活时擦汗水。我弄不明白爷爷干活去,不知为啥穿鞋前,总是用裹脚布包好脚再穿鞋。 我是左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篮子,身上穿着补丁罗补丁的衣裳,脚上穿着前头露大脚拇指的鞋子,跟随爷爷寸步不离的去砍柴。 我觉得倒挺好玩,爷儿俩整装待发,如同水浒传中的儒林好汉,雄赳赳气昂昂去打柴,途中必须涉过人们不常走的一条道沟,沟内全是碎石头、碎砖头、碎瓦片杂草丛生,到处散发刺鼻的腥臊恶臭味。 一次在道沟子中央,我看见一条死人的大腿,吓的我赶紧拽住爷爷的衣袖,浑身直打哆嗦,问爷爷这人是怎么死的,爷爷给解释说,这是被枪嘣死作恶多端的坏人,活该!並安慰我别害怕没事。 只要回忆起我童年砍柴的经历,脑海里总忘不掉那一件,记忆深刻哭笑不得的蠢事。 一天小小年纪的我心血来潮,萌生了自己去捡柴的念头,果然从一片坟地捡到一根,带有糊过白纸的高梁秸秆,我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往家走,打算给爷爷奶奶一个惊喜。 快到家时,被邻居尹奶奶看见,立马从我手中夺走扔掉,並说:”傻小子,这是一根迎头幡,不能往家里捡,这是给死人用的东西”。委屈的我伤心地哭了。 那个年代拾柴、砍柴的穷人很多,因此,野外好砍的柴轮不到我爷俩砍,只能捡那些无人要和无人敢砍的柴。 比如:灌木酸枣枝子,都长在险要之处,城墙边沿和城墙半腰中的砖缝里。它不只是生长位置险要,更重要的是枝条上,长满又尖又长的刺。别人怕扎破手,又不会又无法操柴燃烧,就好像看到一只刺猬,无法下手去捉,一旦扎破手脚或划伤皮肤不易愈合,据说又尖又长的酸枣枝子上有毒,使人望而生畏。 我爷儿俩,之所以能敢砍这种,别人不敢要、不敢砍的酸枣枝子做柴,也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无奈选择,人总要在夾缝中适则生存。 砍酸枣枝子时,爷爷从城墙上用镰刀割下来,横躺竖八的掉在地上,我再从地上一棵棵捡起来码垛,我突然发现有的酸枣枝子上,有零星干瘪的小酸枣十分诱人,我急切摘掉放入嘴里,吃起来又酸又甜,别一番滋味,我总爱把酸枣核,在嘴里多含一会,反复品味,舍不得吐出来。 于是,我把一棵棵枝子在堆垛过程中,小心翼翼逐棵摘掉,残存在酸枣枝子上的酸枣,把酸枣摘下来放进柳条篮子内,拿回家攒着,每逢嘴馋的时候抓一把吃,吃过的酸枣仁一定留下来去卖钱,也算是一点点格外收入。 据老中医说,酸枣仁是上乘中药,炒熟捣成面,睡前用白开水口服,专治失眠症的病人,疗效甚佳,无副作用。 割下来的酸枣枝子不用绳捆,它们靠刺相互交错咬住,再用长棍拍打跐实,自然成为牢固的一大捆,然后把长棍叉插进堆好枝子捆的正中央,可用绳子栓住长棍叉,绳子共有两根头,爷爷和我各拉一根绳,两个人默契配合,连拉带拽拖拉着酸枣枝子回家。 由于酸枣枝子蹭着地皮一步一步往前拖,无风天就能扬起尘土,一旦遇上刮风天,特别顺风时,刮起的土一炮黄尘,虽说拉着省劲,爷俩成了土人,两眼边和嘴角有一圈湿泥,从头上流到脖子的汗水与尘土和成了湿泥卷,到家后奶奶一边笑一边给我擦泥土。爷爷自己用甩头抽掸浑身上下的尘土。 拖回家后的酸枣枝子,还要逐枝加工,准备一个木蹾和一把破刀或斧头,把酸枣枝子跺成半尺长的段堆放,每年堆一大垛,以备冬天燃烧取暖时拿着方便。 因家里穷被子少,我钻奶奶的被窝,两个人盖一床被子睡觉,抱团取暖,天冷时冻得我,使劲蜷缩身子挤奶奶身体,有时把奶奶挤出半截褥子,挤的奶奶半截身子,睡在破席子上,奶奶为了我忍着默默的挨冻。 冬天晚上睡觉前或早晨起炕时,炕台中央放上一个烤火盆,点燃酸枣枝子,老少三人围着火盆烤火取暖。该枝子有油性,燃烧时不仅火旺,而且耐烧持续时间长,把屋子烘烤的很暖和。 特别是酸枣枝子在燃烧过程中,发出阵阵清香味,屋内充满浓浓的味道,吸入人体后,让人感到格外舒服。随后不断打哈欠,催人入睡。这时钻入被窝,一觉睡到太阳升起。 当年被众人远离的,扎人刺人的酸枣枝子,却成了我们老少三人抱团取暖的保命柴,其功不可没,终身难忘。几十年过去了,我时常怀念那股沁入心脾,燃烧酸枣枝子时的缕缕清香味道,埋藏心底有一种说不清的眷恋,总想寻机会找回,那种纯洁无暇味道的感觉。 说也凑巧,一九八三年有幸参加轻工业部,召开的全国行业会议。 我被大会点名重点发言,介绍开国内先河的先进经验,会上我一鸣惊人,引起各部门的高度重视,与会者纷纷向我索取发言稿和相关资料,自此我小有名气,也结识了好多专家、名人。 全国会议结束之后,内蒙古自治区部门领导为表扬鼓励我,特邀我在京多留一天,领导非要请我吃烤鸭,受宠若惊的我不敢推辞,也是平生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场合。 座在丰盛的烤鸭餐桌前,面对扑鼻而来的香味,正是我寻找多年那股,童年燃烧酸枣枝子时的缕缕清香味道,心想这般天意圆了我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一个宿愿,幸福激动的心难易掩饰平静。 餐桌上其他人,连四分之一份的烤鸭都吃不完,而我足足的吃了两份,折算下来整整半只烤鸭,以大饱口福,心旷神怡,留连忘返。 后来才晓得,全聚德的烤鸭尽是用枣木烤制,怪不得有此清香。 自打那以后,只要我回忆起童年,燃烧酸枣枝子的香味时,就身不由己,去前门全聚得烤鸭店,吃一份烤鸭,不过现在的价格不菲,已由八十年代的十来元一份,攀升到如今的一百二十多元一份了。 总之,跟爷爷砍柴的经历,给我留下童年享不尽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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