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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罢,时辰已晚,我们不敢滞怠,依依告别,踏上归程。
当回到谷堆坪村时,已经是晚间了,面对云岩河,我们又傻眼了,杨河沟发大水,是流向云岩河的,云岩河汇纳无数条山沟的洪水后,最终再送给伟大的母亲河——黄河。当我们在杨河沟时,云岩河早以杨河沟几十倍的狂怒咆哮过了。黑乎乎的天,黑乎乎的地,黑乎乎的河,河里的列石(河中排列的石头)早被洪水冲走,列石是路标,是灯塔。没了列石,我们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大家在云岩河畔踌躇再三。李子猷说:
“我在前边探路吧,我走到哪,你们跟到哪,千万别跌进深糟里。”
他高高挽起裤腿,趟进河里,用木棍扫射前方,探试着车的路径。黄枫喜、曹景山、秦亚平各驾一辆车,我们五个女生推的推,拉的拉。
“往左点,好!再往右些,好,好,压稳把。”
“加油!!!加油!!!”
李子猷一边指挥,一边为我们加油。
到河边了,一种强悍的男性豪气在三个二十岁青年的身上汹涌鼓涨,五个女生使出吃钢咬铁的一股劲儿,猛地一窜,三辆车终于上岸了。
刹那间,黄枫喜兴奋地一声长长的呐喊:
“嗨……”
齐唰唰,九条直挺挺的身躯,躺倒在通往延安的沙石公路上,仰面向天,四肢伸张,大口喘气……
云岩大队的知青凭着对祖国的忠诚,以中华儿女志在四方的革命激情和勇气,来到革命圣地延安,原本就不是来享福的。我们的父辈在战争年代,每天都面临着打仗、死亡,现在的和平年月,充其量,也就是吃些苦罢了,不算什么。没有死亡的威胁,比起革命先辈来,我们是幸福的。
享受到拦羊老汉的性命搭救、延安小插弟和房东婶婶的雪中送炭,我们是幸福的。
月亮没有露头,星星没有睁眼,云岩川道依然肃穆沉寂,河水在黑暗中潺潺流动,树影依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们是倒数第一回家的人。
行文至此,让我仿佛又回到久远的年代,模糊的记忆,又在我心里重新苏醒,那是我们人生记忆中,难以忘怀的知青情结,也是我们生命密码中注定的,无法修改的共同知青缘份。我站起身,默默道一声:
“不知姓名的延安小插弟们和房东婶婶!请接受云岩大队知青迟来的感谢!”
“不知姓名的拦羊老汉!云岩大队知青没齿不忘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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