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除夕

护林人

距离1970年除夕第一次喝酒（见我的个人回忆录《酒缘》）转眼又到除夕，今年我们再不敢自己聚集喝酒，连队那时也渐渐管理的松一些，连队的成员也是由开发北大荒的转业官兵和早年的山东、北京支边青年一百余人发展成了以屯垦戍边的68、69年各地下乡知青的兵团战士为主体的四百多人的大连队。虽然兵团一九七一年一月五日已经对知青开始有探亲假的制度，但是因为刚刚施行多数人还是得继续在东北过年。为照顾知青的思家情绪连队领导破例每桌八人一瓶酒。但是不许私带多喝。
  一九七一年时中苏关系依然紧张，那年的除夕正赶上我和一位哈知青站岗值班。地点是在离连队五里地外的牛圈小屋，土坯盖的一溜牛棚靠东头有一间小屋只有一个破门，说是放牛人休息的地方，实际连窗户都没有，栏牛的大木杆已经被当地的老乡偷走，只有靠牛圈四周的很深的壕沟圈住牛群防止牛群跑失。
  说是战备执勤，每天晚上去牛圈站岗防止苏修的捣乱破坏，当时我们还没有发放武器，值班的武器就是每人一把镰刀，鬼才知道值班有什么作用，通讯设备也没有，当时连队只说有情况就点火通知连队，两面的边防哨所就会发现支援我们，不用说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务，就是没有携带武器训练有素的的苏联军人也会毫不费力的解决我们。还能让你们点火通知。
  眼看值班的时间快到了，我见和我一起值班的哈尔滨知青还没来，只好到宿舍去寻找，没想到他还在呼呼大睡。点上煤油灯，才发现他已是酩酊大醉我赶紧使劲摇醒他；还好他还清醒的问我“到时间了吗，我怎么睡着了”。说着话随即赶忙穿好棉大衣；拿上镰刀随我出连队，踏着积雪沿着仅剩玉米杆的田间小道向牛圈走去。
  北大荒除夕夜间的温度达到零下三、四十度，冻脸的北风一吹，喝多的老霍（哈知青）酒往上涌，脚步也变得磕磕绊绊，我赶紧想搀扶他，他却一把推开我说“没事，甭管我”踉踉跄跄的赶过了我，走在了我的前面。 好不容易到了牛圈值班地，只见他一屁股直接靠墙出溜的坐在地上，马上就打起了呼噜，也不管做值班前的准备工作。

当时我们每天值班到岗后，首先应该是俩人先到江边捡过去漂流到江岸够一夜烧火取暖的枯干柴，抱到屋里顶好破木门，将柴禾填到一个汽油桶做的炉子里点着取暖，等把小屋烧暖合了，也聊累了呼呼一觉到天明，然后在附近溜达一圈打道回府，就算值班任务完成，第二天还可以美美的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他喝醉了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生火在小屋里冻不死也会把人冻坏的。任我怎么摇晃他也不醒，没办法我只好哆哆嗦嗦又冻又怕、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出溜下陡坡，到江边解下系在腰间的麻绳，捆好枯柴拽着爬上满是厚雪的陡坡。上下自己爬了两趟，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冻的手脚生疼才点着了火。就着大汽油桶制作的炉灶的火光，看他一付人事不省的样子也没人陪我聊天——除夕之夜好不凄凉，不由得想起去年除夕的欢乐美景，更加思念远方的亲人，不知不觉的又累又困的我也呼呼睡着了。
  睡梦之中，我感觉有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在舔我。当时吓得我一声大叫，就着汽油桶炉中的余火一看。原来是自己一人忙活完，将小屋的破木门关上忘记顶好，温暖的环境再加上汽油桶的炉火已渐熄灭，牛才敢顶开破木门闯进屋来。等我轰出牛顶好门重新点好炉火，看墙角那个老霍仍然还在呼呼大睡，气得我真是咬牙切齿，知道也叫不醒他。只好又无奈的的靠在墙根眯眼打瞌睡。
  刚要睡着，就听见屋外边哗啦啦有人扒拉牛圈外的玉米秆垛的声音和脚步声。吓得我不知所措，一步蹦到哈尔滨知青老霍的身边，使劲的摇醒他，在他耳边向他急切的小声叫嚷“外边有人，你快醒醒”。这回他可能也是吓坏了，马上惊醒的问我：哪儿呢！我说在牛圈外边肯定有人。说句实在的，他真不愧是胆大之人，（听说他原来是哈尔滨市道外区有名的“道外十三鹰”之一曾经被游街批斗，是随他妹妹到兵团的，打起架来凶狠胆大。）只见他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小声对我说：“别出声”后，自己拿起镰刀悄悄的拿开顶门的木杠，溜到屋外的大门框边，偷偷往牛圈外观察，许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在牛圈外的玉米秆垛后露出半个小个人影，只见老霍一声大喝：老林，你他妈滚出来，别在哪儿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这时只见我们班长四川老转业兵林锤子（外号）笑嘻嘻的从苞米杆的垛后走了出来冻得哆哆嗦嗦的笑着说：“连长让我查哨来了，大年三十怕有情况。你们表现不错值得表扬。”
    那年的除夕、不同的除夕、难忘的除夕。

苦辣酸甜

除夕夜还值班，真辛苦。

护林人

手持镰刀去站岗，点火（点燃喂牛的玉米秸垛）为号——这对当年兵团战士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我又碰上个醉鬼“战友”一同值班站岗，真是吓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