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红菇蔫儿！】北大荒记忆

冰戈

【你好，红菇蔫儿！】  冰戈      菇蔫儿是谁、是什么？在北大荒黑土地广袤的田野，人们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摇摇晃晃的金色麦海里、在哗哗作响的黄褐色大豆地，眼睛似乎都在紧盯着蜡烛般的红高粱，还有那吹胡子瞪眼飘飞着胡须的老玉米，它们是黑土地里主打的庄稼，是北大荒人奉献给全国人民的宝贵食粮。  
人们可能没有注意到，或者稍不留神就会把那些叫做菇蔫儿的植物随脚蹚倒，因为它们在这偌大的田野里、在这些精心呵护的粮食作物面前，就像野草一样是那么不起眼、是那么上不了台面。可是，菇蔫儿它们确确实实的就生长这大地里的边边角角，生长在这些粮食作物的左右缝隙中。
   
小伙子们基本不会太在意它们。这些菇蔫儿果子，就长在那些粗草根状态、横不横直不直、往上发展的草茎杆上。这些菇蔫儿草稞子一根一棵的单生不分什么枝叉，表面棱棱的还略微扭曲着，一般就是三、五十公分高矮，使劲儿的往上窜也不长过一米来高。关键是它的果实---菇蔫儿，吃到嘴里又酸又甜的酸味挺浓，就像它的学名酸浆一样，男生可真有些不习惯的总觉得这味道怪怪的。   
然而女孩子们看到它们却喜欢的不得了，倒不是这菇蔫儿多名贵，那成熟的果实，也就是一公分多点儿的中药丸子大小，圆圆的、黄黄的，果皮挺薄、咬起来柔柔的韧性十足，果肉甘甜略微酸口，果肉内蕴藏有许多比芝麻粒儿还微小的种子，一起食用别有一番咀嚼的快感。  
姑娘们喜欢它，因为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出工干活，艰苦劳累不说，就算是说话、哪怕是大喊大叫，在天地间显的渺小之极的人那点儿声音简直可以忽略，尤显寂寥。这时候姑娘们身旁、眼前的那野草般的一株株枝杆上，黄闪闪的菇蔫儿悄然出现，顿时就会像遇到了患难之交的朋友那样，引起了她们控制不住的惊叫与喜悦。
  
特别是到了霜降之后，更加成熟的菇蔫儿果粒，竟悄然地像是害羞的小姑娘那样满脸通红的变为了润润的红色。更有趣的是，菇蔫儿果粒的外面缕空似地包裹着一层纤维质口袋，一颗颗、一群群的挂在株杆上，就像是一串串、一片片火红的小灯笼，迎着霞光、伴着微风轻轻地摇曳，有一种巧夺天工的神秘，更有着小鸟依人的美丽。   
  这时候，在小伙子们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分不清在这莽莽的荒原上，远远近近的那些随风摇曳、遮挡着薄薄细纱、面色润红、渺小而美丽的它们，到底是霜红菇蔫儿哪，还是害羞的姑娘们。  
就是看那些姑娘们采摘吃食菇蔫儿的样子，也相当的精彩了。还没入秋时，一旦发现几棵褐黄间绿的菇蔫儿杆棵儿，姑娘们就会叽叽喳喳的围拢过去，细细的端详，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还没长熟的绿色菇蔫儿，哪怕是咽下口水，也舍不得过早的摘下来品尝，却又担心下一回在这阔大的田野里还能不能再见到它们。
于是，经过反复的挣扎之后，姑娘们会小心翼翼地各自选择一颗瞪大了眼睛才能感觉初露微黄的菇蔫儿，轻轻的摘下来放在手心上、用一根手指头缓缓的柔抚着。随后，她们则依依不舍的走开去，还会回过头来再看看它们，祈祷着下次再见，或者他人再遇见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泛黄成熟而不失味道鲜美。


再过些时日，当姑娘们不知道在哪儿，一经发现到那些长熟的绿色或黄绿相间的菇蔫儿，就“啊”的一声会心一笑，各自挑选几颗采摘下来放在手掌上，非常认真地拿起一颗菇蔫儿在阳光下照一照，然后再把菇蔫儿根部那个小眼，用别针针尖扎个小孔，慢慢地用手碾压出里面的微绿或微黄的果汁液，用舌尖品尝着那些顺着小孔流出来果汁野味儿。少顷之后，你就看吧，她们就像小女孩儿似的把手中的菇蔫儿含在嘴里吹满了空气使它鼓涨起来，上下牙齿轻轻地挤压着，发出“菇蔫儿菇蔫儿”或者“咕咕”的声音。此时此刻的姑娘们、还有那些站在一旁看花了眼的小伙子们，常常的就会忘情的欢笑起来，就会忘却了浑身的劳累，就会感觉这天地之间的些微欢快也是极大的快乐！
  其实，这种野生的“红菇蔫儿”并不仅仅是姑娘们劳作之余的野趣所在，在中医专家们的眼里，它们则是入药佳品。早在南朝时代的大国医朱丹溪就认为锦灯笼“主热咳咽痛”“治痰热之咳嗽”；《唐本草》则认为“灯笼草治上气、咳嗽、风热，明目”。


  这里所说的灯笼草、锦灯笼等与灯笼果、挂金灯、戈力、洛神珠、泡泡草、鬼灯等多种叫法都是红菇蔫儿的别名。值得说明的是，包裹着红菇蔫儿果粒的外面缕空似地包裹着一层纤维质口袋，也就是吃菇蔫儿之前，剥下去扔掉的部分--红菇蔫儿休息睡觉的网罩，植物学称其为囊状花萼即宿萼，就是大名鼎鼎的中药“锦灯笼”。
  那些当年在黑土地开发建设、垦荒种地的知青姑娘们，如今已然年届七旬，在她们聚会时总会说到大地里采摘红菇蔫儿的情景，哈哈大笑着就像是回到了北大荒、围拢着品尝小小菇蔫儿的酸酸甜甜。
  这些荒友们还一本正经的调侃：“我说那会儿咱们怎么很少感冒咳嗽、嗓门豁亮呢？敢情有红菇蔫儿保护着咱哪！” “可不是咋地，现在的中医也一个劲儿的称赞菇蔫儿，那可是糖尿病人最理想的水果，不能小看！”
  小小的菇蔫儿啊，陪伴着姑娘们艰苦而快乐的、又酸又甜的，难忘而不起眼的北大荒的红菇蔫儿啊！你好啊！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