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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给淘气包做布鞋
桂荣从大衣柜里拿出来一块牛皮纸,用手比量着尺寸,拿剪子铰了鞋帮和鞋底的纸样。用老妹子桂云做鞋剩下的袼褙,照比着纸样开鞋帮和鞋底。再从箱子里拿出来、做衣服剩下的一块黑布和一块白布,做鞋面、沿鞋口。然后用白面打糨糊,粘鞋帮和鞋底。她用麻经儿搓麻绳,预备纳鞋底。
当天下午4点多钟,在屋外窗前,我坐在手摇车上乘凉。远远地望见,银宝斜背着破旧的书包,右手举着一大张白纸,顺着蜿蜒的小道大摇大摆地往家走。我侧过脸,对屋里大声说:“桂荣,你出来看看。银宝还真听你话,真上学去了,他放学回来了。”
桂荣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银宝手里举着一张白纸,感到蹊跷。她迎着银宝走过去,一看究竟。然后她转身走回来,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跟我说:“这个淘小子,虎了巴叽的,真没办法。”
“他那不是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吗,又怎么啦?”
“我翻开他书包看了,里边就有一本初中地理课本,可能是他大姐的。还有一个铅笔头儿,别的啥也没有。”
“他手里拿的那张白纸是怎么回事?”
“那张纸是算术考试卷子,他一道题也没答。他们老师可着卷子,用红钢笔水画了一个大圆圈。他也不知道砢碜,腆着脸还说呢,我得了个大零蛋,拿回家煮着吃。”说罢,桂荣不由得笑出声来。
我哈哈大笑,笑罢说:“考那么大个儿的零蛋,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看他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就好像考了二百五十分。这哪是银宝,纯粹是个活宝。再说了,他们老师也够哏儿的,画那么大个零蛋干嘛?”
桂荣说:“那还用问吗,老师肯定生气了呗。”
当天晚上,银宝的大姐,年方18岁的凯花,上我们家来看电视。她坐在炕沿上说:“婶儿呀,下午我上地理课,咋也找不着教科书了。可能是银宝拿走了,多气人的!”
桂荣盘腿坐在炕头上,面带微笑说:“我看见了,你的地理书在银宝的书包里呢。”
“不知道他拿我书干啥?”
“空着书包咋上学,拿你的书充数呗。他自己的书本儿都哪儿去了?”
凯花甚感无奈地说:“都丢了呗,学校发给他新课本儿,过不了几天就都没有了。银宝连着上了三年一年级,年年都是这样。我这个老弟弟呀,咋整不知道!”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学校里就有个老一,想不到在这儿又碰上一个。银宝可算是天下奇人。”说罢,我不禁哈哈大笑。
雪莲惑然问道:“爸爸,嘛叫老一?”
我面带不屑的笑容说:“老是上一年级就叫老一,一般人没这水平。”
正说着,银宝慢慢地推开门,缩手缩脚地走进屋来。
我笑着说:“嚯,说老一,老一就来了,不请自到。快给老一先生让个座儿。”
听了这话,大家哄堂大笑。
银宝倒背着手,背靠墙壁站着,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
桂荣口气平和地说:“银宝啊,你咋不好好上学呢?”
银宝颇为坦承地说:“我就不乐意上学。”
桂荣又问道:“你不上学、不读书识字,将来你长大了干啥?”
银宝用手拍着干瘪的胸脯说:“我长大了干活挣钱呗,我啥活儿都能干。”
我冷笑一声说:“哼,只要能干活挣钱就不用上学了,这傻小子想得倒挺简单。宝贝儿,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雪莲不解其意地问道:“爸爸,您说的是嘛意思,我听不懂。”
我脸冲着银宝故意大声说:“简单的说,就是小时候不好好上学,等到长大了再后悔也晚了。”
雪莲似乎顿开茅塞地说:“噢,我明白了。”
银宝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两天后的晚上,桂荣盘腿坐在炕头上绱鞋。银宝站在炕沿跟前,眼巴巴地等着。等桂荣把两只鞋都绱好了,不等用鞋楦排一排;银宝急不可待地穿到脚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银宝穿上了新布鞋,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他手拎着两只济公鞋走出屋去,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