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山坡下就传来了生产组长徐有才的吆喝声:“呜呼——,呜呼——”这位曾经的军人呼喊声清脆悠长,他是在招呼砭上的人们出早工,山沟沟里的新的一天在吆喝声中开始了,农人们陆陆续续的走出了静静的窑院,走向了田间地头,随后就是婆姨们起来点火做饭了,知青院里也有了动静,吴刚第一个走出了窑院,随后马哥也走了出来,吴刚伸了个懒腰后就钻进了灶房,开始了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点火做早饭,其实就是熬一锅稀稠合适的糊汤,把昨天剩下的饼子热一热而已,但这些年轻的知青们都很贪睡,做早饭的事从队里的做饭大婶走了之后就全是吴刚承包了。
马哥出了窑院站在山坡上影影绰绰的看着那些出早工的乡亲们,农人们迈着稳健的四方步慢悠悠地走在村里那些弯弯的山间小道上,有的肩上扛着农具,有的则什么也没拿,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出现在了马哥的视野里,慢慢的人们汇集到了山坡上的场院里,只听到徐有财的咋呼声,人们分成两拨走向了农田,马哥边活动着身体边看着山坡下的农人,农人们慢慢地走到了干活的农田,齐刷刷的坐了下来,男人们掏出了烟袋装上老烟叶子,拿出了火镰卡卡的打着了火绒,按在了烟锅上,不紧不慢的吸上了烟,这时天以大亮,静了一夜的小山村又恢复了他的生气,刚刚出了圈的公鸡咕咕的叫着,它在招呼他的妻妾跟随着它寻找着食物,咯咯叫的母鸡听话的跟在它的身后,猪圈里传来了克郎子猪的玩命嚎叫,瘦骨嶙峋的柴狗子站在自家的窑院前有气无力的旺旺两声表示了它的存在。这时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开始冒出了淡淡的青烟,小山村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马哥回到灶房前担起水桶去挑水去了,女生们也起来了开始了她们麻烦的刷牙洗脸和梳头,谭墨进了灶房帮助吴刚去做早饭,灶房窑里这时已经冒出了热气,为女孩们洗漱打扮而准备好的热水已经快要滚开了,女孩子们鱼贯的打回了热水开始了她们爱美的必修课,谭墨也被吴刚给推了出来,马哥连续挑回了两担水,水缸里的水又不少了,马哥端出洗脸盆就用刚挑回来的清泉水在窑院里擦洗了身上,吴刚也忙完了早饭,打好了洗脸水也在窑院里完成了卫生的功课,
这时候刘凯才从窑洞里扭了出来,肩膀上搭着毛巾揉着眼睛出门就喊:“老蔫给哥们打点洗脸水呀。”
看来这已是习惯了,连眼都没睁开呢就先布置上工作了,其实吴刚洗完了早就把一盆干净水给他搁在那里了,吴刚也没搭理他,刘凯迷迷糊糊的走到了窑院的边上,弯腰就洗开了,霹雳普隆的弄得满处都是水,刘凯好歹的擦了擦,漱完了口就斜倚在窑院前的柳树上点着了一根烟,悠哉悠哉的吸了起来,马哥和吴刚倒掉洗脸水后也凑了过来,刘凯给了马哥一颗烟点着之后就看着小山村的清晨的景象,由于这里人们住的很是分散,袅袅炊烟从村落中升起,二十几户人家分布在三个自然村落,散居相距大约有一里地之遥,他们住得放是这个村的制高点,站在窑院的边上整个村落尽收眼底,同时上下的乡间小路也是看的清清楚楚,此时打早工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归来了,马哥看了看打早工大约也就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人们已经收工了,一个多小时后一天正式的劳作又会开始了,漫长的繁重的体力劳动等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小窑院里知青们端着蓝边大瓷碗特楼特楼的喝着糊汤,咔嗤咔嗤的咬着咸罗卜,几个女生的早饭就是半碗粥,男孩们的碗里是满满的糊汤,手里一人一个大饼子,还有一块腌萝卜!别看早饭简单但大家都吃的很香,哥仨就站在窑院的坡坡边上,边吃边看着小山村在斜阳下的晨景,金色的阳光刚刚从山头上爬了出来,慷慨的金光把小山村涂上了一层金黄色,远端的葫芦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反射回来有些耀眼,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杨树林在微风中哗啦哗啦的摇动着树叶,脚下山坡上的桃树晃动着树枝,树枝上的青桃随着树枝晃来晃去,隔上三两天刘凯都会摘上一个青青的桃子尝尝,不过青涩的滋味都是无法下咽的,但过几天刘凯还是会重复着摘桃的行动。
早饭就这样的吃完了,大家把用过的饭碗都放到了灶房窑,吴刚往尺八的大锅里倒满了水把碗都泡了起来。大家扛着锄头去上工了,徐有才组长的叫喊声有连绵不断的响了起来:呜呼——上工了!
人们在喊声中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依旧是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的出现在村里的小道上,人们向那一大片玉米地边走去,女生们都穿起了长袖的衬衫,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刘凯满不在乎的穿着跨栏背心拖着一把锈了的老锄懒散的跟在大家的身后,马哥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穿着一件长袖的海魂衫,扛着锄头走在大家的中间。几个女生反复告诉刘恺一定不要穿背心去除草,玉米叶上的刺很厉害的,剌的人会很疼的,尤其是出了汗汗水一腌那才叫难受呢,刘凯满不在乎的对那几个女生说:“那是你们娇气,我老刘是男子汉,就是刀子咱也不怕,更别说小小的玉米叶了!”
谭墨拦在他面前让他回去换衣服,刘凯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气的谭墨说:“好心你当驴肝肺,一会你就知道了!爱换不换!”
马哥跟在大家中间一句话也不说,他知道现在说也没用,就刘凯那逞英雄的劲儿谁说他也不会回头的,那多让女生瞧不起呀!
来到了地头上,绿葱葱的玉米已经长得一人多高了,这是最后一次除草了,间种的豆秧子也是长势十分喜人的,都有膝盖那样高了。人们慢慢的集中了,知青来的算是晚的了,但还是和大家一样抽开了地头烟,刘凯顺手给了徐组长一颗香烟,许组长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香烟并和刘凯对着了烟,很是享受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了淡蓝色的烟雾,女生们扎进了小媳子的堆里,听她们叽叽喳喳的闲话去了,一大堆人里只有刘凯是光着胳膊的,刘凯只顾了和他的几个干姐姐斗嘴皮子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家都是裹的严严实实的。他的干姐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刘凯说的有些晕晕乎乎的了,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许组长美美的吸完了刘凯给的香烟,嗽了嗽嗓子:“驾始了,今前半晌把这片玉米锄完就收工。”
呼啦啦大家就拉开了阵势挥动着锄头开始除去玉米地里的杂草,没一会会儿人都淹没在玉米地里了,只见玉米穗子在不停地晃动和偶尔露出的草帽,但是欢快的叽叽喳喳吵闹说笑声却是一直没断了,那里有这些婆姨们那里就是这样的欢闹,和男人们打情骂哨是这里劳动中的永恒主题,今儿一帮小媳妇看到好几天没见的刘凯就和他干上了,风玲嫂子大声地问刘凯:“刘凯,你这几天到那达耍去了?是不是寻你的对象去了呀?”蹩脚的北京话让人听着很别扭。
“没有!我说姐姐,我就等着你给我寻个好女子咧!”刘凯回应说。
“你们北京的娃,洋学生,我们给你寻下的你一满看不上的,你那洋学生就会找你们洋学生处对象的!说说你对象是那达的?长的咋个样吗?”满仓嫂子说。
“我说三姐,我可没有处对象那,我就等着姐姐你给我说下一门好亲亲呢,我要找咋也得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呀!”刘凯开始反击了。
“哈怂娃,胡孪咧,可不敢胡说!”满仓媳妇赶紧落下了草帽。谭墨看到她的脸红到了耳根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