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柴禾
第二年为了保证青年点全年的烧火做饭，规定每个知青割200捆柴禾。我认为农村割柴禾是很累很难干的活儿，也是我最不愿意干的活儿。大队窑地的活很累，但不愁干，卖力气就行。但割柴禾要东割几根、西割几根，还要满山去找榆树绕，我特别不愿意干这满山乱转的活儿。
柴禾少主要是由于山场基本处于无人管的状态，有些社员割得比较多，特别是把一些小树也割了〔社员管它叫二劈柴〕，把自己家柴禾垛堆得很大。连锁反应是其他社员怕以后没有或不好割，也都纷纷上山去割，一时掀起了大家抢割柴禾的高潮。社员家的柴禾垛是越来越大，山里的柴禾是越来越少。再加上县里居民也老来割，本来柴禾就不太多的山场，到我们下乡第二年，柴禾比第一年少了很多。
割柴禾活很累又不好干，我和妹妹在一个青年点，平时对她也很少帮助，我决定这次帮妹妹把柴禾割了。我就对妹妹说她那２００捆柴禾我去割，她就不用割了。但妹妹坚持自己割，我知道她的性格，就决定提前上山割柴禾，把妹妹的份给割了。在打场快结束的时候已是深秋，场院的活还没有结束，一般是不给假的。我让别的知青和队里打了个招呼，也不管队里给不给假，就一个人带上柴刀上山了。
我们队的山场在深山里面的一条山沟，名字叫滚子沟，沟口离村里能有四五里地。我顺着滚子沟沟口往里走，快走到尽头总觉柴禾不多。我这个人可能是不太会干活，不像有的人在柴禾少的地方也能左划拉一捆右划拉一捆，不紧不慢地一会儿就划拉一大堆。我看见柴禾少的地方就发愁，我喜欢在柴禾成片的地方割，哪怕远点也愿意。我就走到滚子沟最里面，爬上一座山头往山的另一面一看，和对面山形成一条沟〔后来听老农说叫窝瓜沟〕。沟底下也没有路，两侧也被山挡着。以前我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感觉很背静。一个人也没有，风一刮还有点阴森森的。但我当时年青胆大，手握一把柴刀感觉狼来了都能打过，所以什么也不怕。看到对面山坡上柴禾还可以，有不少两年的榛子杆还有杏条，我就决定在这里割了。
我先在山上东划拉西划拉，割了一捆榆树绕。榆树绕就是山上自然长的一些嫩小的榆树枝，很柔韧，一拧不爱折还很结实，一般常用来捆柴禾。然后开始割柴，有的地方山很陡，连爬再滚才能割一捆。老农教我们柴禾要三揸个，就是用手量三下的粗度为一捆。我想我一定要达到三揸个一捆，别让同学笑话我。
山坡虽然陡些，但柴禾还可以。一个人干活虽然很孤燥无味，但却能专心致志地干。攀崖登山、找柴挥刀、拧绕捆柴、连扛带垛，累了也不愿意一个人坐下来休息。快中午了，我到山沟下一个有水流的地方休息，拿出带来的两个大饼子啃了起来。虽然大饼子很凉很硬，什么菜也没有，但干活累了，还是大口地吃了起来。渴了就哈下腰撅起屁股喝水沟里的水，老农都管这种喝法叫“撅屁股茶”。冷大饼子就凉水喝，感觉肚子有点发凉，就小点口慢点嚼大饼子，让口温把大饼子温热一些再下咽，细嚼慢咽感觉还有点甜味，口干了再来一口“撅屁股茶”。这样的单一粗糙的野外伙食和现在野外游玩的伙食相比那是天壤之别，可当时在野外干活带玉米面大饼子是唯一的伙食，没有别的选择，已经习惯了，感觉很正常。特别是干活累了，坐在地上休息，感觉浑身很舒服很解乏，边吃边看看四周的景色，感觉还是一种很好的享受。深山里很静，只有鸟叫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听到远处好像也有人砍柴的动静，风一刮来草动树响，感觉自己是一个樵夫砍柴在云深不知处，好像西游记中孙悟空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觅食的情景。不由得吟起柳宗元的诗句：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我也来一段顺口溜：
孤身一知青，
砍柴深山中，
饿了啃窝头，
渴了撅屁股。
不同心情的人，看同一样的事物会有不同的感觉和结论。深山的景色其实很好，但我不是用旅游家的眼光欣赏风景，而是用樵夫的眼光寻找哪个地方柴禾多。景色再好和我有什么相干，我要的是柴禾！柴禾！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知识分子工农化”的思想改变吧？哈！
吃完饭歇了一会又干了起来，一人干活也很寂寞，有时候就喊几嗓子唱两句《草原》、《三套车》什么的一些孤独悲伤歌曲，解解心中的孤独和身体的疲乏。平时砍柴都是知青好几个人在一起砍，有一次我和李铁民两人在二道沟砍柴是人数最少的一次。因为一般砍柴都是在农闲的时候，一是队里能给假，二是队里没有活不耽误挣工分，三是人多热闹不害怕也安全。可我为了这个季节好砍柴，同时也怕队里给假的时候我妹妹也去割柴，就只能孤身一人上山先把柴禾割完。
我一个人早去晚归，连滚再爬地在窝瓜沟干了十多天，虽然寂寞难熬很累很难干，但终于割完了400捆柴禾。这时候队里很忙根本不能给出车，再说这里也进不来车，只能等冬天用爬犁将柴禾拉到马车能到的地方，再和队里要马车拉。我怕柴禾丢失就在沟底下找一个稍平坦的地方垛了起来。上面和四周压好，怕丢失又做了几个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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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7 09: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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