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票
在“文革”前坐火车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我还没听说过我的哪个同学在“文革”前坐过火车。但“大串联”让我们每一个同学都坐上了火车。对“大串联”的政治意义我们是懵懵懂懂，但对“大串联”坐火车不用买票却记忆犹新。也许是受文革初期“大串联”的遗风影响，更是知青生活艰苦所致，那时候我们知青坐火车从来不买票。
知青生活的艰难和在农村劳动锻炼出的野性，使我们不但没有买票的概念，还用错误的思维来安慰自己错误的行为。知青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群，是比贫下中农还贫下中农的无产阶级。挣的那点少的可怜的血汗钱应该花在刀刃上，花在车票上纯属浪费。何况火车没有我们几个人不也一样跑吗？我们坐上火车也不影响速度。
在我们青年点的男知青几乎都坐火车不买票。沈阳到清原火车票2.6元，那是下好几顿馆子的钱啊！谁也不愿意浪费这血汗钱。因此我们奉行的原则是：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大不了补票，决不买票。不买票的依据是：人民列车人民坐，不买车票还有错？在沈阳车站基本是绕道跳墙，在沈阳列车机务段那地方有时候从门还能绕进去，清原火车站就更好进了。
在第一年逢年过节坐火车的知青很多，大家就集体坐一个车厢，明目张胆对抗查票。互相逗弄列车员，列车员也很同情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以后列车管理严了，我们就采取串座串车厢等办法躲票。
我记得有一次从清原回沈阳，查票时张西南因为睡着了被抓住了。列车员问他在哪上的？张西南为了少交点钱补票，就瞎懵说是在南口前上的。列车员一听就生气了，说南口前还没到呢，让他从始发站通化补到沈阳全程的车票。哈！赔大了！
从沈阳到通化的火车上，到抚顺站时餐车开始营业，这个时候也往往开始查票。餐车里不查票，我们有时候就上餐车吃饭，还得慢慢地吃，吃到清原再出来。有一次为了熬到清原站，我喝了四瓶啤酒，撑得够呛。有时候为了躲票在餐车花的钱比车票钱还多，但钱花在刀刃上了，物有所值，花在车票上再少也是浪费。还别说下乡那几年不买票坐车很少被逮住。
有一次我坐火车拿了２００多斤地瓜没有买票。地瓜是我在青年点菜地种的，这次我回沈阳将200多斤地瓜分装在7个面袋子和旅行袋中。几个同学推着带车子送我到清原，从边道推到站里，把7袋地瓜从车窗扔进车厢，我一个人没有买票上了车。车上躲过查票，到沈阳是第四站台，我一个人是来回倒。十米一倒，手拿这两袋还要回头看那几袋，以防止被别人拿走。上天桥下天桥反复挪了十多个地方，不光是累得够呛，还怕有人问我车票。好不容易挪到了出站口，看见我爸爸和朱乃光等几个同学来接我。我把地瓜顺铁栏杆一袋一袋递了出去。但我跳铁栏杆时没有跳成，因为早被人注意了，我就跑了很远翻墙跳出站台。
有一次我在清原拉了很多黄波萝木头，锯成板子后准备运回沈阳。同学田久成认识一个火车司机胡师傅。胡师傅答应我把板子放到火车头煤箱子上，让我坐火车头里。我当时感觉坐火车头里有点拘束不好意思，再说当时是秋天，坐在外面多凉快啊。我就把板子放到高高的煤堆上，我坐在板子上感觉视线很好也很风光，头一次坐在火车头上的感觉也很自豪。没有想到火车一开起来就遭罪了，风大吹得眼睛都睁不开，煤灰还直往脸上打，眼睛都迷了，冷得我直哆嗦。想下都下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坚持。我怕到沈阳不好出站，就在东三嘴子车站下车了。我把板子从火车煤箱里扔了下来，又跳下来把板子轮番扛到车站附近一个老头家门口。老头说别放这，我说声谢谢明天来取就跑了。第二天我从家骑个倒骑驴来将板子运回家中。但不久很多板子都裂了，没办法都当劈材烧了。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得不偿失。
还有一年冬天回沈阳是搭我队里“五七战士”搬家的大卡车，这次遭老了罪了。一个“五七战士”调回沈阳，原想顺便坐他的车回沈阳。但一早到他家一看，他弄了不少木头，将车装的高高的。上去可怎么坐啊？我有点不想坐了。但他很热情地让我上去，我昨天也已经和他说好了，就没好意思拒绝。
我到了上面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车高高的，我坐在最顶上很不稳，车速一快弄不好会掉下来，何况红旗岭的坡那么陡。我上了车坐在高高的木头板子上面，但车一开起来车上面的木板直晃，我的身体也来回摆动，根本坐不稳。我就赶紧趴在车上，身体还是来回晃，时刻有掉下去的危险。我就用手紧紧地抓住捆木头的绳子，身体虽然来回摆动，但总算心里有底了。但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是没有想到会坐在高高的木头上面，手要不拽着绳子会被车甩下去，而我却没带棉手套。冻得手都不好使了，只能两只手来回换。车速越来越快，山路越来越陡，晃的我越来越危险，我的手冻得越来越不好使，拽绳子的手越来越感觉拽不住，身体冻得越来越冷，整个脸被凛冽的寒风打得都木了，眼睛被风吹得都快睁不开了。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喊停车，但司机根本听不着。我想敲前车楼子，但我坐在高高的木头上面，比车楼子能高出一米多。没有办法，只有两个字“坚持”，还有两个字“遭罪”。他妈的！幸亏老天助我，车上有些东西要送到抚顺，在抚顺人民旅社停了车。这两个多小时冻得我浑身都不能动弹了，强坚持下了车，手麻、脚木、浑身冻得直哆嗦，眼睛看不清人，脸可能都冻肿了。司机问我上哪去，我张了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用手比划了两下就上抚顺火车站坐火车去了。以后冬天再也没有坐过敞篷车，这一次就彻底坐怕了。
有时候在青年点没有事或不爱干活了，我们还到山城镇和梅河口去玩过好几次，当然坐火车都是不买票。梅河口当时是吉林省海龙县的一个镇，是铁路交通枢纽，感觉比清原县大一些。我们在梅河口电影院看过一次电影，在梅河口吃过两回“跳肉”很有印象。肉是烤的，很香，也第一次知道管兔子肉叫“跳肉”。
山城镇也属于吉林省，坐火车四五站就到了。山城镇比梅河口要小多了，就有一条大街。我们在街边看到一个土产商店，门口有个大柳条筐装了很多条裤子，后屁股带两兜，裤线还不倒，裤子还得了得瑟的，穿起来还很笔挺，也不知道这些裤子是从哪进来的。当时是1969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料，感觉很好奇也很时髦，就都去买。我去了好几次，过后才知道那布料可能就是“的确良”。有一次我和何思勇几个同学约好要去，但因下大雪，他们不想去，我生气就一个人去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害怕，半夜一个人冒雪走了七里路到了“斗虎屯”火车站。
还有一次我和王雷、陈杰去过山城镇玩过一次，回来还在清原照相馆合照张像，以表明我们的友谊。
有一年冬天我在青年点没有事，就琢磨着沈阳到清原的沈吉线和沈通线火车坐了无数次，但从没有到过吉林和通化两个城市，就决定去玩几天。我就和程显平、韩金财两个同学不买票到吉林和通化。在去往吉林的火车上韩金财被逮着补了票，我和程显平躲了过去。我和程显平在吉林江南公园玩了一会，还照了个合影。当时是冬天，雾很大，树上全是冰霜，很是奇观。然后我们又坐火车到了通化，在市里瞎转了转，又到浑江大桥溜达玩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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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18 14: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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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18 17:10: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