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团与脱团是那么矛盾的事情,如果在一个人身上同期出现确实很难用哲学的观点去解释其根源,不过人的自我的秉性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或许还算一种可以给自己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吧!
47年前在北大荒的知青生活中,我有幸结识了上海知青郑於守,他是农业三排我的班长,也是我的入团介绍人。郑於守魁梧的身材高高的个头儿一双浓眉大眼,无论外形豪爽的气质还是大嗓门说话所表现出来如北方人性格一样加之说一不二的刚愎自用的做派都完全颠覆了上海小男人的概念,但是细心周到的工作方式和体贴入微的人文关怀倒是又回归了上海人的特质,恰恰是这种双重性格才赢得了南北方知青的共同赞许和尊敬,他在三排的威信绝对是响当当的。
郑於守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至今我都难以忘怀。他爱笑的习惯使我们相处特别融洽,连分配任务这样的严肃事情他也是笑呵呵的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来说,每次组织大家集体学习读报纸和毛选,他还是笑呵呵的分配大家逐一参加朗读,一次轮到我读报纸社论时,我看到大家已经机械似的无精打采,就偷了个懒跳过几个段落往下读,却被他听出来了,当即就笑眯眯的批评我:“看错行了吧?这是社论,每段都很重要哦?重念。”语气不重口气可不轻但是笑容很真切,他巧妙地用轻描淡写的方式替我的敷衍了事遮掩过去了,我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要知道那个年代我的这个做法很容易就会被政治化上纲上线的。
一次铲地,他和连排长们抽查各排铲过的豆垅地,清点遗漏的杂草数量,然后全连集合在地头上连长宣布成绩时,当念到:“三排锄草获得第一”时他那沾沾自喜的笑脸显得格外自豪,他特意跑到我跟前得意的说:“你猜猜今天抽到谁了?第一个就抽查到了你,一个锄头长的豆垅地上竟然没有漏掉一根杂草,其他各排最少的杂草也得10根以上,你弄了个零蛋啊!”他重重的给了我一拳算是奖励,可是我却被他的这一拳打了个趔趄。他当时的可爱相哪还像个班长啊?就是一个大男孩儿!
我刚到连队一年多,打架斗殴、杀狗偷棒子的坏事干过不少,但是干起活那可是从来不偷懒的,不知啥时候我身上的唯一优点却被连指导员于瑞书和班排干部们看好,记得有一天于瑞书指导员找我谈话:“小齐啊!你应该写一份入团申请书,应该积极要求进步啊!”从那以后张懋贞副连长(上海知青)在农田地里也和我提起这事,劝我先写一份入团申请书,起初我并没有特别上心,自认为我并不是一个好战士,离团员的标准差的还很远,连干部的话也就是鼓励我好好干而已,也就没有主动地写入团申请书。
记得在连队渡过的第二个国庆节那天,班长收工后找我谈谈心,我也没有多想就随着郑於守走到了操场前的草地上,我们谈了很多很多,什么理想啊、劳动啊、团结啊等等好像漫无边际却又十分投机,直到晚饭的时间到了,他才进入正题:“你写份入团申请书吧!我当你的介绍人。”他用微笑和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我肩膀上摁了一摁。我这才感觉到组织上温暖的关怀真是已经做到家了,面对我的班长,面对人品人缘都为上等的郑於守,我还能说不吗? 第二天我就递交给班长一份入团申请书,于是郑於守成为了我入团的第一介绍人,张振勤作为第二介绍人,12月26日毛主席的生日纪念日,这一天我光荣的成为了12连知青第一批加入共青团的幸运儿,然而令我至今都愧疚的是,我在入团后的第二年就成为了最早逃离兵团的共青团团员知青,一种辜负了所有期望我能够在政治上成才的人们的良苦用心的歉疚感一直没能释然。
多少年过去了,我几乎没有再和郑於守见过面,但是我心里一直都非常敬重这位可爱好班长。
我虽然入了共青团的团,却脱离了兵团这个团,这件事对我来说确实具有讽刺意味,也是人生中不可解释无法解释清楚的,但是不忘初心的我却在共青团的队伍中逐渐锻炼成共产党员,而且也是在工厂的第一批入党的,终于实现了父亲教导我一定入党继承父志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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