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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表揚信後 今天，是我上山下鄉，到洪雅羅垻公社光榮一隊的第十天， 深夜，周會計和我都準備離開大隊部，周會計鎖好了房門，轉身對我說道：“小石頭，眼看就要到春節了，我想去置辦一點兒年貨。明天要去羅垻趕場，說好了，明天全天，我們兩個都不來大隊，你也該忙一下你自己的事情。” 我小聲地回答道：“好，那我們兩個都說好，明天我也不來大隊。” 第二天一早，我洗漱完畢，吃過早飯，在廚房裏轉了一個圈圈。 發覺水缸裏快空了。趕緊的。拿著一個臉盆，一條毛巾，在水缸前，彎下腰來，垻水缸裏的沉渣撈出來，沾乾淨以後。從牆上摘下帶著鐵鉤的扁擔，召到那副水桶，來到井臺邊。連續不斷地跑幾趟，把水缸裏的水挑滿。蓋上水缸的蓋子。 好了，又可以幾天不用跳水了…… 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望著廚房裏的頂棚，還有地下也有了一些灰塵。做個大掃除把。我拿起掃帚，把小木屋的室內屋頂，內牆面，和地面都打掃了一遍，在燒點熱水，洗個澡。換下來的衣服，全部都把它們洗乾淨，全部晾嗮出去。 一切搞定之後，看著時間還早，乾脆，我也去羅垻趕場，反正現在的時間還早。順便和學校裏的同學們相聚一下，哪怕是說上幾句話也好…… 剛走到村口，在那棵大古樹下的小石橋旁邊，正巧，遇上我們學校66級的王永成。還有幾個光輝大堆的幾個知青。他們一起邀約著去趕場，恰好走過這小石橋邊，我和他們偶遇， 大家寒暄兩句，然後邀約著，從這兒出發，一起到羅垻街去趕場。 五裏多的石板路，人一多了，走起來也不感覺到累和寂寞。不到半個小時，就來到了羅垻郵政局的門口。 郵政局的門口裏，有一個營業員，沖著門口，向我們幾個知青大聲喊道：“門口的那個知青，是光榮一隊的嗎？” 我連忙答道：“是得，我是光榮一隊的。石建華。” 營業員說：“正巧。有你一封信，還有你們一隊的報紙。你一起帶回去。” 我接過了報紙，把信封拆開，打開那封信。大致看了一遍。信是爸爸媽媽來的。信中除了表示思念的話語之外，重點講了陳永華的事。 我的同桌好友陳永華，在我們離開成都五天以後，我的二弟正華，去到陳永華的家裏，委託他到洪雅時，幫忙帶一點兒蘿蔔幹給我。 我弟弟到了陳永華的家，才得知我的好友陳永華，根本就沒打算和我一起下放到洪雅。而他本人已經到了重慶，上他的奶奶和外婆家去了。據說是他的奶奶和外婆都很想念他，要他過去。他回老家去看奶奶和外婆了。肯定要多住上一段時間。至於洪雅羅垻嘛，暫時不可能去，恐怕以後，估計他永遠不可能去了。 父母把陳永華的事情告訴我，就是要我，對陳永華能有一個客觀的評價。要我看開些。其實，通過這十來天的挾磨，我基本上都習慣了。 生產隊裏的生活，一個知青在一個生產隊的環境，大體上，我也基本適應了。白天在生產隊裏出工，和隊裏的小夥伴們一起玩兒。晚上，就早點休息，特別是這一段時間，又老在大隊部幫忙，只要能讓自己充實起來，我也不會感到寂寞的。 再者說。第一天，在知青專列的悶罐火車上，經過趙雄老師的耐心開導和啟發，這件事情，對於我來說，已經算翻篇了，陳永華。在我的記憶裏，已經稱為往事，我也不再提他了。 不過，通過這件事，可以告誡我的是：以後再交朋友，一定要多留心。這件事的本身，告訴我一句箴言：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寄託在別人的施捨上，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自己去走。 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救世主，要取得成功，全靠我們自己的艱苦努力。依賴別人的支撐，靠別人的幫忙，來取得成就。那根本不現實。也絕對靠不住。不論做什麼，最後的著力重點，必須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立足與在自己的腳下，只有夯實自己的基礎，才能立足於社會。 爸爸媽媽的信，我小心翼翼地收檢好，放進褲兜裏。把報紙卷成一個圓筒，握在手上。和王永成等人，一起向羅垻上街，向著人多熱鬧的地方，奮力擠過去。 在老遠的地方，我就看見：公社大院門外的板牆上，貼著幾張大紅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黑乎乎的毛筆字。很多人都擠在哪兒，仰著頭向上看，還有人在大聲朗讀著什麼。 王永成的個頭比我大，他奮力擠了過去看了一會，又回到我們幾個中間，看著我神秘地說：“小石頭。你猜一猜，那幾張紅紙上寫的啥子？” 我不禁笑了：”你這個人才是，你都看完了，卻回過頭來要我猜，我咋個猜得到嘛？“ 剛才和王永成一起擠過去看的，那幾個知青也笑出聲了。”小石頭。你肯定是猜不出來，但這上面寫的事情，還真的和你有關。因為這個表揚信，就是寫給你的。三張大紅紙寫出來的。你是正份兒。耶，石頭，你好大的面子啊。“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笑著。我被他們的說笑，弄得有點蒙頭了。 開始我還沒弄明白，頭腦有點兒發暈，聽他們這樣一說，不禁也樂了：”這個事情根本不可能。“ 身後有幾個28中的知青，就站在我的旁邊，帶著一些不滿地說道：”那是表揚光榮一隊石建華的。“ “表揚他啥子？” “表揚他，剛到羅垻，才一個星期。就跑去和當地社員一起上山去砍柴。” “啥子不得了嘛？不就是砍一次柴嘛。砍柴，哪個沒做過，我也會啊。” 這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很高，我就在他們的身邊，當然聽得很清楚。正因為不是一個學校出來的，大家都不熟，他們怎麼議論，我都無所謂。何況誰人背後不被評說。聽到他們的這些議論，可以確定：這大紅榜上的表揚信，還真是寫給我的，這一點兒，已經確定無疑的了。寫了三大張紙，這還是得要說不少話哦？到底說了些啥，費那麼多的紙。這麼大的氣勢。我倒想看看， 於是，我也湊熱鬧，擠在人群中，裝作旁若無人的樣子，把這個表揚信，從頭至尾地看了一遍。你還別說，這一看不打緊，把我自己也給逗笑了。這上邊寫得太有意思了。 表揚信的大概意思是說：光榮一隊知青青年石建華，在生產隊裏，積極投身農業學大寨活動，向貧下中農學習，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無畏精神，不畏艱難險阻，來回幾十裏山路，不怕髒，不怕累等。看到表揚信中說的內容，我也感覺到，上面寫得內容，確實有些過了。 首先，這柴，山上多得很，枯柴遍地都是，根本不需用刀來砍，說到要砍，也就是把太長的柴棒，砍成1米多長一截，砍得短一些，便於好背下山。捆柴麼，還是本隊的社員們，大家一起幫忙捆的。我自己也捆過，捆得不合格。還是隊裏的五六個社員幫著我，重新幫我捆的。 第二。要說到山高路險，這倒是事實。特別是風筒子那一帶的地形更為險峻，八百多步的石板臺階路，一邊是七八十度的陡坡，一邊是緊貼著峭壁。下麵就是幾十丈高的懸崖。這一帶山路確是非常險要。但還不至於弄到不怕死的程度。如果說上山撿柴。都得弄到要死人的地步，那還誰還敢上山撿柴呢？ 再說：不就是上山撿個柴嘛。恐怕也不至於。非得要背誦”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我上山撿柴，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解決自己生存中的燒柴問題嗎？ 表揚信中提到了：活學活用，這個事情，我都不曉得該咋個說了。 上山去撿柴，手裏帶的是砍柴的彎刀，捆柴的繩子，還有喝水用的軍用水壺。在一路同行的光榮一隊社員裏，包括我在內，真還沒有見過有哪個人，是帶著紅寶書上山的。書都沒有帶，那急用先學，活學活用，又體現在何處呢？反正我是沒弄明白，也不想去問了。 再說了，就算是帶了紅寶書，那又如何呢？ 上山撿柴，手裏握著柴刀。提著繩子，砍柴捆柴，兩只手都和彎刀、枯柴成天摩擦著，身上沾滿了草木灰，我們的衣服上，都落滿了枯枝敗葉，雙手的十個手指，連同指甲縫裏，雙手都弄得黑黑的。山上連個洗手的地方都找不到，這個時候，又咋個能拿得出紅寶書，來學習紅寶書，難道就不怕把紅寶書弄髒了？ 一旦把紅寶書抹黑了，把紅寶書弄髒了，那個罪名豈不就更大了。隨便哪個都承受不起。弄得不好，別人會給你無線上綱上線，要是被別人說你，是故意把紅寶書弄黑弄髒，那個事情，可就更說不清了。這種事情只能是越描越黑，事情越捅是越大，這個嚴重後果，我實在是不敢想了…… 要說到不怕髒，不怕累，不怕吃苦，說這幾條，倒是真的。我也不否認。 這幾十裏山路跑來回，路遙途險，還要偝這上百斤的枯柴。別人就是不說，我自己也得認帳。其他的不必說，這個又累又餓，可都是真的。肩膀都磨破了。疼得難熬。要說這些。我統統都認可。 可這撿柴的事情，畢竟是為解決自己的燒柴問題，說到底這還是為了自己。為自己服務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為了解決自己的燒柴問題，上山砍了一次乾柴，還得到公社的表揚，我的確感到有些受寵若驚。無所適從…… 身邊包括28中的知青在內，還有我的校友在內校友們，還有當地的社員群眾，認出了人群中的我，他們一起向我投來異樣的眼光。我感覺到很不舒坦。這表揚信上的有些提法，不是那麼妥當。想走進大院，找人提幾條條個人的想法， 一位28中的知青攔住了我，好意地勸說道：“我看你還是算了吧，別去惹那個麻煩，你好好看看那個落款時間，這個都已經貼出去好幾天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看見過了。也不可能再改動了。將就這樣吧，我看挺好的。” 公社的周委員，此刻，他正好從街道上走進大院，老遠就看見很多人，圍在大門口的板牆下，大家都圍在那裏，觀看著板牆上的表揚信。他到了表揚信下，對大家大聲說道：“你們要明白，公社，就是要通過表揚小石，來要求插隊落戶到羅垻的知識青年，積極地投入學大寨活動，正確地接受再教育，號召大家努力工作，多做貢獻……”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到如今我也不知道，這個表揚信出自何人之手。其中的某些詞句，固然有些誇張的成分，但畢竟說了一件真實的事情。 這就是我，到了羅垻公社光榮一隊，在第七天，就上山去撿柴，這個事情是真的。我和隊裏的貧下中農社員們一起，來回幾十裏面山路，到大山深處去撿柴，在當初，在下鄉到羅垻的一百多名成都知青來說，不能說這不是一個傳奇。 這個王永成，我算是服他了。 在這當口，他又多了一句嘴，說了一句大實話：“小石頭，你好好看一看，這個表揚信，從表面上看，是寫給你一個人的。實際上是寫給我們大家看的。號召知青們，自己解決自己的燒柴問題。沒有柴燒就自己上山上去撿柴。以後，各個生產隊，恐怕就要，以此表揚信為理由。不會為我們出大力氣了。那燒柴的事情，肯定是得要我們自己來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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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7 09:4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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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8 07:2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