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鹊桥相会 县里来了工作组,两个人,在我们队蹲点,岁数都在四十多岁左右。岁数稍大点地叫“李德春”,个头不高,大肚子,戴着厚厚的眼镜,是县委组织部的部长。另一个人大高个,叫“胡克里”,是县中学的教师。他俩坐着吉普车来的,各带着一套硕大的行李。 我铺位的旁边有一个空位,也就是炕梢,李部长的行李就放在了这里,胡克礼的行李放在了对面的下铺。后来得知李部长原是曙光公社第一任的党委书记,一年前调到县委组织部任职。当时我也不懂组织部是个什么部门,只知道他是县里的大干部。他俩经常参加队里的劳动和开会学习,跟大家一样换钱票,排队买饭。 他们很忙,有时我们都躺下了李部长才回来,每晚烧炕时我都先把他的被褥铺好,因为他睡的是炕梢,况且岁数大,回来得晚。所以先把被捂上,被窝里能有些热乎气。每天晚上回来他都要先把手伸进被窝里摸一摸,然后向我点头表示感谢。 有一天起床后,李部长对我说;“小魏,一会儿我回县里开个会,过两天就回来,有什么事没有?” 我看了他一眼说;“前几天县里招收教师,我们在公社参加考试了,也不知结果怎么样。” “是吗?县里招收的教师?这事我不知道,你参加考试了吗?” “是的,我参加了。” “哦,那好,回去我给你问问。”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非常高兴,感觉他这个人很好,挺热心的。 下午,刘景芝来到食堂,笑嘻嘻地说;“小魏,我问你一个事。” 她的笑容里隐含着某种诡秘。 我奇怪地望着她;“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你是不是看上胡慧兰了?”她直言不讳地说。 “咦?你怎么知道?”我很诧异。 “嘻嘻嘻,是不是吧,你说。”她刨根问底地追问。 “是。”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看看,我猜到了吧。”接着她又悄声地说,“其实小兰对你也挺有好感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立刻来了精神。 “不止我一个,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是吗,嘿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怎么不向她说呢?” “我,我不好意思。” “真笨,要不要我给你俩搭个桥啊?老同学。” 我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说;“太好了,老同学求求你了,帮帮忙吧。” 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刘景芝说为‘我俩搭桥’的这句话,一下子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真是太笨了,怎么早没想到这茬呀? “行啦,你等我的消息吧。”说完她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我从窗户中看见刘景芝和胡慧兰挽着胳膊,向东面的厕所走去,我的心立刻怦怦地跳了起来。是惊喜还是激动?吉人自有天相啊,正当我苦于不知如何向胡慧兰表达心意的时候,老同学刘景芝出面充当红娘,庆幸啊!庆幸啊!老同学你能活二百岁,我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 在食堂里,我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心里一直在猜想,刘景芝是怎么说的呀?胡慧兰能不能同意呀?我的心啊惶惶不安。等待期间是最令人揪心和苦恼的,结果没出来之前所有的期待都是煎熬。 差不多一个小时,她俩才从厕所的方向回来,在经过食堂的时候我看见胡慧兰还向食堂里张望。 过了一会刘景芝又来了,笑着对我说 ;“晚上六点在东面的大地里见面。” “她同意了?”我急切地问。 “瞅你那傻样,别忘了请客啊。”刘景芝边说边往外走。 傍晚,我早早地来到了约会的地点。黑油油的土地刚刚被翻耕过,翻卷着一条条长垄状的大土块,伸向遥远的天际,在初春的夜晚里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前几天这里还是荒草丛生野兽出没的荒草地,现在已变成了辽阔的田野。 南面的那片树林子静静地伫立着,银白色的月光像薄薄的轻纱披挂在树梢上,铺盖在这片充满生机的黑土地上。 我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焦急地向宿舍方向张望,快到六点的时候,从女生宿舍出来两个人向这边走来。月光下我看得很清楚,是刘景芝和胡慧兰,我的心率明显加快,似乎都能听到胸膛里心脏跳动地声音。 她俩来到地边看到了我,我向她俩招手。 刘景芝笑着说;“挺积极呀,等半天了吧?”她把胡慧兰往前推,接着说,“你俩聊吧,我回去了,注意安全啊。” 圆圆的月亮皎洁明亮,柔和的光辉把初春的夜晚熏染得格外的清新祥和。这是一个万物复苏,蓄势待发的季节,这是一个孕育生命,含苞待放的时刻。“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在这个充满希望和生机的春天里,我终于突破了腼腆的障碍,向她表达了我的心声。 几个月来我和胡慧兰一直在一起劳动和交流,相互间的了解和认识似乎也更充分更全面,虽然没有表明心意,但是彼此间却已是心照不宣,心领神悟。在情感的世界里始终传递着心灵感应,任何一个轻微的言谈举止都能牵引着对方的神经和高度关注。所以我俩在一起也不觉得特别的紧张和拘束。 约会如同解方程,只有求解出那个未知数,才能使方程两边平等,那个未知数就是方程的根。只有当面表明了心态才能求解出方程的根,为了求解这个根我等待了好久,今天终于有了解,于是方程两边等式成立。 清幽的月光中,胡慧兰长发飘逸,楚楚动人,她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干嘛让别人知道?” 我说;“不敢,怕你不理我。” “哎呦,没看出来你还挺腼腆的呢。” 我呵呵一笑,说;“你若是真的拒绝我,我可是真没有脸啦。” “你不有对象了吗?在海青四合。”胡慧兰又提起那件事。 “没有,我是瞎说的,我向你保证!”我举着右手说。 “那你没有对象为什么还要说有呢?” “我、、、其实是我想追你,可又怕你认为我轻浮,对我产生反感,我的意思是、、、嗨!我也不知道怎么能突然冒出那句话,我真的没有,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应该能看出来。” 胡慧兰沉默了一会,低着头用脚踢着地上的土说;“其实我家不让我在这里找对象,嗯、、、我得往家写封信问问。”尔后她又抬起头说,“如果我真的拒绝你哪?” “那我会很伤心的,不想活了。” “骗人,说得好听。” 突然一股热血从心底涌起,我去拉她的手,被她迅速地甩开;“文明点,让人看见。” “谁看见?”我傻傻地问。 “月亮。”她往天上一指。 圆润皎洁的明月,像是一个大大的笑脸,慈祥而又深情地微笑着,我鼓起勇气再次握住她的手说; “今晚的月亮多么圆啊,又大又亮。” 她默不作声,我俩并肩仰望着天空,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两颗炽热的心在碰撞,在交融,在充满希望的田野上,在月亮老人的见证下,许下山盟海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从这一刻起两个年轻人携手坠入了甜蜜的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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