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忆记
十二 厕所 河北队的厕所四面透风,男女厕所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道木板墙,还透着很宽的缝隙,一边说话两边都能听见。所以女生每次上厕所,连大气都不敢出。也有少数女生挺大方。我曾经历过,在男厕这边听到女生学骂脏话,“cnm骂人,我就感到痛快。”惹得周围女生大笑,羞得这边男生不敢喘大气。 夏天的时候,厕所里遍地是屎尿,臭气熏天,无从下脚。冬天屎尿就结成了坚硬的小冰山,虽然连队安排了专人打扫,可架不住上厕所的有几百号人,而清扫厕所的只有一个人又不定时。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上厕所都是脏兮兮的下不去脚。 女战友张说,七零年夏锄的时候因为口渴,白天喝了地头水坑里的脏水,晚上回到宿舍就肚子疼。开始还能忍受,到了半夜,肚子就如刀绞般疼痛起来,一夜就去了四次厕所。深更半夜的,也不敢惊动熟睡的战友,只好自己打着手电往厕所跑。宿舍离厕所一百多米的距离,这时就感觉更加遥远了。一则是心里害怕,再加上是里急外重,实在是难受。更要命的是到了厕所跟前却不敢进去,下不了脚啊,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才小心翼翼地进出厕所。 冬天,厕所倒是不那样臭了,可冰天雪地的天气,上趟厕所还真够劲儿的,本来身上就没有多少热气,在那里还得蹲好半天,更感到寒冷了。更有甚者,屎尿在不大的厕坑里逐渐生长堆积成了小冰山,很容易碰到屁股。 一天,连长安排任务去刨厕所,我们手拿十字镐朝厕所走去。来到厕所,脚底下全是屎尿结成的冰,稍不留意就会摔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刨厕所,像这样的清扫厕所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一镐下去,轻了刨不下来,重了,溅得满身满脸都是屎尿渣滓,只好用手套抹一把脸,再接着刨。好不容易刨掉一点,又有人来上厕所了,于是就又结了一层冰。 女生们回忆,当她们回到宿舍,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地讲刨厕所的事情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恶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上到下满处找,都没有找到臭味的来源。后来终于有个战友发现,原来是刨厕所的时候,那些屎尿渣滓溅到了帽檐下边的毛毛上了,回到屋里遇暖就化,散发了臭味,于是每个人都感到一阵恶心。现在听来是笑谈,那时感到很别扭的。 我们的公厕尽管不卫生,但是坚固,宽敞,比起农民自家和新建连队的厕所“高级”多了。 蒋杨们打狗 那天下午做完晚饭我们在食堂后面的走道休息,就看见一只狗被杨等人轰进走道里。蒋眼疾手快,转身将门关了个严实,朝我们大喊道:“快抄家伙!”我问干什么?“打狗吃肉啊!”狗在狭小的走道无路可逃,一个劲地撞墙。只见杨等人用耙子、锄头、铁锨打狗。狗在走道上蹿下跳,他们你一铲我一镐,直打得满屋暴土扬尘,终于把狗打死在墙角里了。后来杨把狗拖到外面,扒了皮,去除了内脏,就扔进给猪号煮食的大锅里,倒上一桶水,搁了一把盐,点火烧起来。肉快熟的时候,杨让旁人看着火,自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酒,就着酒吃肉,那酒精含量不会低于六十五度。杨开怀大笑,接过酒瓶边喝边招呼大家吃肉,整整一只十多斤的狗肉几乎都进了他们的肚里。虽说没油没佐料,也没有一点儿解馋的肥肉,他们吃起来津津有味。可那真是让我至今难忘的情景,也是我到兵团后第一次有了怕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心有余悸,多么残忍的行为。 第二天老段找到了连部,说他家的狗丢了,据说是给知青打死吃肉了。连长说,我们再了解一下情况,你先回去吧。此事儿,不了了之。 拥挤的上下铺 在那里生活过的知青都还记得当时的室内环境——通铺、火墙、脸盆架,脸盆架靠里墙,分层放着全屋人的脸盆。脸盆的用途可太大啦,平时洗脸洗脚洗衣服洗澡,过节时还能当锅打菜盛饭大会餐,还有一大功能是存水,那时可没有暖壶水缸之类的装备,起码男生宿舍没见过,尤其是冬天,火墙烧热了或食堂的盐“买便宜了”的时候,半夜起来找水喝可全指望脸盆啦。 由于水来自水井,用水需要挑水桶、摇辘轳,然后一溜儿小跑地整回来,对于劳作一天的人来说,这活儿很辛苦啊!没有点毅力就只能偷懒求人了。要来半盆水宝贝似的藏在了脸盆架上,或洗或喝维持度日。一天早晨,起床的人们正手忙脚乱地做着出工前的准备,忽闻一人高呼“谁啊!这么不自觉!把我的半盆洗脚水都给喝光啦?!我还有用呢……”全屋愕然!!!无人答茬,无人争辩,甚至无人询问……接下来的镜头是全体出工,再无人提及此事。于是这个“丢水”事件便永远地成为了无头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