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汰”一词是典型的东北话,其意就是“脏”,但是还有其他的含义:糟蹋、侮辱、不讲究、不够意思、趿拉等等,可能是在北大荒知青生活中常常使用埋汰这个词,所以直到今天也会顺口说出。 今天在这里说的是在兵团生活中最脏的埋汰活儿:扬场、做囤、刨粪、康麦因“喂大嘴”、拌种子...
扬场,就是把收好晒干的麦子借着风向扬向天空,麦壳就会随风飘出去,离远了看麦场上的扬场就是扬土般的一片灰尘弥漫,尽管戴了口罩,一场麦子扬撒完毕也落得个灰头土脸,每次扬场都是汗水搅拌灰尘一身泥垢,而男生很少洗澡,扬完场的我经常是洗把脸倒在炕头上就睡,累的几乎没有专门去洗过澡也没有洗澡的地处。
做囤,就是扛着7、80斤麻袋的豆子或者麦子,踏上跳板往用席子围城的粮囤里倒,粮囤里的人就会用木锨把粮食往四周推平,这个活就是当抗麻袋的人从高处往下倒粮食的时候,相当于把尘土扬撒起来一样,半封闭的围囤里就成了储尘器,那个呛啊!连气都喘不上来,一囤下来至少4、5个小时,除了憋着就是大口大口的吸收着尘土,别无他法。曾经亲眼目睹了北京女知青在囤里坚持三个多小时没人替换的惨状,终于我的情绪大爆发了,大声吼道:不干了!不换人就不干了!太欺负北京人啦!!
刨粪,就是冬天进入冰冻的沤粪池里,用镐头把冻得不太坚实的大粪刨出来再堆积成山由马车拉往地里播撒。由于粪便没有冻土那么坚硬,所以每刨一下都会有粪渣四溅,经常是满身、满头、满脸都是粪渣子,偶尔还会迸溅进眼里或者嘴里,脖子里也常常被粪渣子灌满,加之汗水混合,那个臭气熏天的就仅仅剩下自己了,浑身的恶臭无处洗澡无处躲藏,一进食堂熏得大家都会捂着鼻子躲避开。累的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之后的几天里,整个宿舍都弥散着厕所气息。
康麦因“喂大嘴”,就是一到秋末,人工割下的大豆被陆续拉回场院,堆积成数座大山一般。这时将“康拜因”拖进场院的豆堆旁,我们用木叉把带着豆梗的大豆直接塞进“康拜因”矩形的输入口的大嘴内。干这活儿最脏的位置就在大嘴旁,那里尘土飞扬,豆皮豆壳乱舞,不一会儿,这人便像土猴似的,身上沾满豆秸。其次在“大尾巴”下清理豆秸也没有好下场,离得越近越脏,暴土扬长不为其过。机器匀速转动,只要不停,我们便无喘息之机,这活儿不仅脏,还挺累的。眼见大豆堆成的山一座座被“吃”为平地,那边又形成巨大的豆秸垛。还别说人干不过机器,有一次我和陈连举对面站在大嘴边,两人干得兴起,两把木叉同时挑起巨大的一堆豆秸,拼命塞进去。机器就被憋灭了,我们才能喘口气!
拌种,就是春天来临的时候,在封闭的粮库里用废弃的汽油桶做成的简陋的搅拌器,把麦种放入桶内,再按比例添加“666”和“赛力散”干粉,摇动把手让桶转起来,使种子和农药搅拌均匀。这时剧毒农药的粉末弥漫在种子库里,我们仿佛在浓雾中干活儿,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刺鼻刺眼气味戴着口罩也无济于事,干上不到半个小时鼻涕眼泪就哗哗的流,口罩湿成一坨子,有时呛得几近晕厥过去,不时跑出粮库透口气,因此大家只能轮换着进入种子库干活儿。半天下来,每个人浑身落满农药粉末和尘土,眉毛和睫毛都变成农药的暗红颜色。尤其汗水流在脸上与农药参和在一起,在农药的药性下杀得满脸生疼,一会儿就肿起来了,有的知青脸上的皮肤被农药刺激,产生过敏后肿起红斑以致脱一层皮,嗓子呛得生疼,喝水都咽不下去。这个活每次都有我们北京知青,为这事我专门找过于瑞书书记告状,告他们欺负北京知青年龄小不敢反抗。 这些最埋汰的活我全部都干过,深知埋汰的真实含义,也懂得埋汰对人的伤害,直至今日我的过敏性皮炎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想必会带到老去的。在干这些活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偷奸耍滑的人是谁?那时的我极其鄙视这种人直到今天对于干活偷懒的处罚从来就没有手软过。 当时的知青特别是年龄最小的北京知青没有一个叫苦叫累喊脏喊臭的,记得于瑞书书记在全连大会上特别提到北京知青:“真没有想到北京知青一点都不娇气,没有孬种!”其实大家都知道,北京知青身上的特质绝对不是“娇气”而是“傲气”!那时的我们单纯、开朗、明辨是非、任性、局气,虽然年龄小但是心胸很开阔,至于怎么让人算计、怎么活过来的至今却都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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