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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木匠生涯》第三十二章回家探亲之年味亲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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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9 11:03:1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连峰 于 2025-2-9 11:06 编辑

第三十二章、回家探亲~之~年味亲情

    肩扛手提着行李,身着清一色屯垦绿的装束,洋溢着满脸的兴奋,却又难以掩饰复杂多变的心情,我无论是艰难地挤身在公交车上,还是穿行在熟悉的街头和巷尾,所到之处无不引来一些关注的目光,像是看到了这座城市中的另类一般,让我这个从小生长在北京,但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风尘仆仆、货真价实的塞外来客,这种突如其来的、仿佛是穿越了时空的巨变,多多少少还是让我产生了一点儿既狼狈不堪,又生疏落寞的自卑感。谁能猜透那些形形色色、且又穿戴齐整,正在预备过年的路人们,那种过度审视的眼神是对你表示好奇,还是因为家有与我一样的同类(插队知青),而表示深切地同情与怜悯呢?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但总归不该是歧视吧?
    快到自己居住的胡同口了,我自信,即便闭上眼睛,照样可以准确无误地走回家中去。附近的街面上,各家店铺的门楣都高高地挂起了五星红旗,或者是“欢度春节”的横幅,取代了以往更具传统年味的大红灯笼。民居大院门口的两侧也都粘贴了仅仅具有象征意义的春联,而实际内容只不过是一些突出文革色彩的标语口号而已。有些相识,抑或并不相识的路人们,都面带喜色,频频地拱手作揖,互致新年的问候和祝福。三三两两的小顽童们都在尽情地玩耍,要么在小心翼翼地抖空竹,滚铁环,要么口中振振有词(系指:由咒骂汉奸逐渐引申并且演化而来顺口溜)、兴高采烈地抽“汉奸”(北京方言,规范的说法应为∶木陀螺,削尖的底部嵌入滚珠,以求增强旋转的速度),还有更多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吵吵闹闹、忽聚忽散地在燃放各色的花炮,蓝盈盈的半空中,亦可不时看到二踢脚燃爆的、一团团黑灰色的烟雾,接着又是几声钝响,从远处陆续隔空传来。很明显,传统、喜庆的农历年味,正在这座古城中的各个角落里,以按捺不住的速度快速地凝聚起来。
    然而看看这条东西狭长的小胡同,街道两边全都是又低又矮、还又十分破旧的老平房。临街两侧房屋的墙壁上,凡有足够空间的地方,都贴满了色彩缤纷、且又令人震撼的大标语,阵风不断撕扯起褪色,且已残破的彩纸,显露出自文革以来经年累月、重复粘贴过的厚重痕迹。其中“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万岁!”的字眼尤为醒目,依然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心头上,难免不让人想起那些“专政”条件下的“挂牌游街”、“残酷批斗”的场景。
    房顶上的瓦楞之间仍然残留着薄薄一层尚未化尽的冰雪,枯草的残枝败叶在残雪中瑟瑟抖动着,俨然在做着春天里的梦。路边的犄角旮旯儿里也还有些残冰的痕迹,在明媚的阳光下,挣扎着闪烁出惨淡的斑斑亮点。眼中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狭窄、拥挤、破败、而又苍凉,我的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生疏的感觉,刚刚升腾起来的“年味”心情仿佛立刻打了折扣似的。难道从那个一览无垠的广阔天地里,重新回到这座古老而又熟悉的大城市,必定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吗?或者,这仅仅是由于视觉上突然发生了变化,而产生的一种绝对单纯的直观感觉吗?
    走进儿时居住的大杂院,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加明显。文革初期,房东家幸存下来的私家大花园,已经被对头矗立的两排简易平房所取代,单独构成了一个更加狭窄拥挤的院中院。白色空心砂砖垒砌起来的外墙壁和挂满浅灰色粗砂水泥瓦的屋顶,在这个原本是清一色青砖青瓦结构的平房建筑群里,而且还是个具有大约百年历史的、庭院式的大杂院中,显得极不协调,颇具鹤立鸡群的味道。或许是过度考虑了宿舍内的居住面积,院中院的门前通道就显得有点儿先天不足了,倘若把那条狭窄的通道描绘为零距离,那肯定是过度夸张,言过其实。但是,如果邻里之间为了应急,烹饪时需要向左邻右舍临时讨要些许的调料,那可实在是件容易的事,也许只需隔窗一声轻唤,临窗对头居住的邻居们推开各自的窗户,便可在踮脚举手之间,完成一次象征深厚友谊的往复传递,而且丝毫不会影响到继续颠锅烹炒的火候和质量。为了解决部分人的住房问题,昔日姹紫嫣红、果实累累的大花园,显然是被区政府当作私有财产(文革开始后不久,曾被称之为:未割干净的资本主义的尾巴)无偿地充公使用了。
    大院中原本十分宽阔的人行通道,也被家家户户比肩轮番向外扩张的小厨房,或曰储物间挤占了不少的空间。适逢隆冬季节,肮脏而又占地儿的冬储燃煤,自然不能挤占自家本就十分狭窄的寝室空间,自建厨房的窗外通道便再次成为了最佳的选择。于是,极具个性化的临时冬储煤池犹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各类闲置的器物杂陈池内,横七竖八的光景堪比农家房前屋后临时搭建的圈舍,甚至还要更“胜”一筹。如此一来,公共通道再遭蚕食,以至于大杂院里的邻居们在弯弯曲曲的过道里,只能蛇行般出入,对头过往的自行车也只能在礼貌地相互避让中通过了。可奇怪的是,种种视觉上的变化反倒凸显了我的高大似的,难道这是看惯了那个广阔天地的缘故吗?
    迎面走来的一位邻居大婶儿,手提菜篮子正要出门,她一眼认出是我,随即声贯满院子地大声嚷道:“哎哟喂,大小子(平声:ZAI),你可回来啦!你老娘刚打院门口跩达回家,这才没多会儿。你说说,这小脚儿老太太!再瞧这大冷的天儿!眼瞅着这都好有几天了,自打知道你要回家探亲,也不管是啥时候,只要有点儿空,她就抄着手,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地等着你,无论谁劝都不听,像是要领一个不认得家门的孩子回家似的……”不等这位大婶儿把话说完,更顾不上表示那些久违的问候和感激,我背负着行李,以近似冲刺的速度,拔腿往家就跑。
    拐弯抹角,将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的童心再起,突然改变了主意,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家的房门口,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门上的玻璃,然后捏紧了鼻子,半捂着嘴,粗声闷气地问道:“董大妈在家吗?”门开了,老娘站在门口稍一愣神,随即嗔笑道:“是你这臭小子!”没等我开口说话,老娘早已经泪流满面了。我来不及卸下肩上的行李,赶忙搀扶年近六十岁的老母亲坐在椅子上。
    老娘唯恐我落下什么伤残似的,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一边哽咽着不停地问这问那,而且根本就不给我留下任何作答的机会,像是要把积攒了两年多的疑问,一股脑儿的全都摆明了似的。当我终于抢过话题,责怪她老人家不该顶着风寒,站在大院门口等我的时候,老娘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让我再次感受到了无比温暖的母爱。她说:“现在,社会上这么混乱,那些持不同观点的造反派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借故发动非死即伤的武斗,娘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惦记着你的安全。再说你又跑了那么远的路,从外地农村赶回家来,路途上那么辛苦,我顺便帮你提提行李,也好让你少受点儿累不是?”老母亲的话虽然平淡自然,朴实无华,或许在别人听来,老太太的想法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无论是所谓的人身安全问题,还是搬扛行李的事,都与一位年近花甲的小脚儿老太太扯不上任何联系。但是,我却从中深刻体会到了她老人家那种完全忘我的一片浓浓的爱子之心。
    看到我连打哈欠,母亲慌忙擦干眼泪,满带慈爱的神情,十分关切地连声问我,路上走了几天、是否安全、有没有同行的战友可以相互照应、火车上冷不冷、能不能吃好睡好等。我实话实说,既没吃好也没有睡好。在老娘的面前,尽管已经跨过了可以撒娇耍赖的年龄,可也不需要刻意的渲染或者过多的掩饰。于是,老娘一边忙着打开火炉准备做饭,一边不停地唠叨着,我如何、又如何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怎能如此那般地不会照顾自己。我傻愣愣地站在一边,只顾嘿嘿地笑着,只觉得母亲的反复唠叨,真是声声入耳,既亲切,又温暖,恍然觉得,仿佛已有半个世纪的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在我的记忆中,唠叨那可是老娘最擅长的“家务事”之一,也是老人家在日常生活中不断重温那些陈规旧俗时不可或缺的“必修课”,无论是我的坐姿不雅,还是站相欠佳,只要是不入母亲“法眼”的事,祖上世代传承下来的那些好习惯、好规矩,抑或史上一些圣贤达人最具经典的金口玉言、或高谈雅论,母亲都会反反复复、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直到我愤然离家出走,远远地躲到街上去,自图耳根清静,自由自在了为止。
    饭菜很快就做熟了,几乎是满满的一锅煮挂面,大约是三口之家的一桌饭了,还是用细细的葱花和香喷喷的虾米皮炝锅后煮的,外加大半颗去掉菜帮的白菜心和两个令人垂涎欲滴的荷包蛋,老娘还极有兴致地特意试用了我从内蒙带回家中的胡麻油。这顿饭实在是太香了,连汤带面被我吃得干干净净。饭菜虽然简单,可这纯粹是老娘亲手料理的味道,也是自打自己懂事以来,既感到顺口,又始终念念不忘的味道,何况我也确实真的饿坏了。直到放下手中碗筷的时候,我才发现,老母亲还在看着我悄悄地擦眼泪。是老人家为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野性吃相感到心酸、心痛(通常情况下,吃饭说话、吧唧嘴,以及使用筷子翻搅炒菜等不雅的吃相是要受到严厉斥责的),还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安全地返回家中,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呢?也许还有……还有许多许多我根本就无法体会到的母爱吧?
    在和母亲闲聊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父亲退休后被同仁医院聘用,从事专职的技术指导工作,虽然并不很忙,但也很少闲着,而且拒绝享受隔天上班的特殊待遇。三姐是六七届毕业生,由于家庭出身好,又非常幸运,算是百里挑一留在了北京,还被分配到北京最大的一家电子管厂当上了工人,她工作认真勤奋,也很顺利。小妹勤奋好学,成绩一向不错,此刻她尚在同学的家里复习功课。此外,如果长途汽车顺利的话,大哥一家将于下午两点左右或可到家了。我看看家里的钟表,时针快要指向十一点了,我告诉母亲,趁大哥一家尚未到京,我要抓紧时间好好地睡上一觉,否则怕是很难补足一段时间以来缺失太多的睡眠了。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一阵说笑声把我吵醒,听声音判断,是大哥一家和妹妹的欢笑声。我连忙穿好衣服跑出门外。小侄子正在院子里高兴地转圈疯跑,母亲疼爱孙子,担心外面太冷,怕他冻着,大声招呼他进到屋里去。他不认得我,自然不听我的招呼,大哥大嫂都在母亲的房间里。
    我和大哥也快三年未见了,六九年九月我去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之前,大嫂正在北京待产,大哥曾经利用探亲假在北京居住过一段时间,不久后,他再次专程来京为我送行。那时候,我在家人的眼中,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孩子。大哥在文化学习上是颇有见地的,通过他的举止言谈和来往的书信都可以明显感觉到,因此利用这次回北京探亲的机会,和大哥见上一面,听听他对文化学习的心得和体会,也是我最为期待的事情之一。
    大哥的性格内向稳健,而且自幼就勤奋好学,无论是在小学,还是在初中、高中阶段,他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在老家黄骅县高中毕业时,他以各门功课都绝对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参加全国高考的资格,这对一个生活在农村的孩子乃至整个家庭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殊荣,毕竟能在全县范围内获得参加高考资格的人只是凤毛麟角。我常听老人们说,但凡熟悉大哥的人无不相信,他一定能够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
    但是,大哥最终还是意外落榜了,也失去了可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绝好机会。尽管这其中的原因扑朔迷离,可几乎没人否认,一定是手握绝对权力的人,通过暗箱操作,以冒名顶替的方式,另由他人取代了大哥去上大学的宝贵机会。事后,虽经家人和亲友们数次向有关方面提出质询,但是终被那些大大小小的官老爷们事先编织好的理由,而且几乎是众口一词,冠冕堂皇地搪塞过去。对此,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又能如何呢?你一无门路可走,二无权势可倚,三无余钱铺路,更无闲人、闲工夫,五次三番地从农村跑到县城,去找那些“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伪君子们进行理论,最终也只剩下忍气吞声这一条可以畅通无阻的路了,瘦弱的胳膊怎能撼动链条般串通在一起的条条粗腿呢?在某些特定的生存环境下,你或许可以和自己的命运抗争到底,但却无力与强大的权势进行丝毫有效的反抗!面对残酷的现实,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作为家里的老大,又是长子,也为和父亲共同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和义务,大哥还是忍痛放弃了继续参加高考的强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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