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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雾梦 于 2016-7-8 19:36 编辑
不能忘记他 (上)
我为我是名教师而感到自豪。具有35年教龄的我,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职位最高的有师长、局长。有时在商场,在街上偶遇,他(她)会兴奋地说:“老师,您不认识我了吗?”“你是---”“我是关放呀!”啊对对对”我顺势说。其实很抱歉我根本记不得他们的名字,快70岁的人了,记忆力退化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据说有一位老者笑到半道竟忘了为何而笑。我也常常如此,买完菜,付了钱,菜不拿转身就走;进屋取东西却不记得要取什么,是常有的事。但我却不能忘记他的名字,我的学生—张强。
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个初冬。我吃过早饭,匆忙去上班,打开房门,北风夹着雪花迎面吹来,象刀割一样痛,寒风凛冽,我不由地把棉猴的帽子拉上来。推车出门。再看地上,冰面上洒满雪花,寸步难行,车是骑不了了,于是人在左边,车在右边,我推着车,象儿时打出蹓滑一样推着走,倒有几分乐趣。
在我们东北,初冬这种气候是常有的。头天晚上下雨,第二天气温骤降,转为雪而成。平时十分钟的骑程今天却用了四十分钟才到学校。早自习晨检后,刚想喝口水喘可气,却见德育苗主任领着我班一个同学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他进门就喊:“你看你班学生,昨天偷铁,被五径街派出所捉到,让他爸领人,他爸也不去,这不今天我们去把他接回来了,你来处理吧。”
我心想:主任呀,你咋不讲点工作方法,你满可以把我找到德育处去谈这件事,前两天校长还跟我说:“你班连续七周都得流动红旗,你在全校大会上讲讲班级管理的经验吧。”主任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来个“小偷”学生,让我情何以堪?还有什么脸面做“:经验介绍”?再来看看我这位学生,他叫张强,十三四岁,长方脸,头有点尖,大眼睛,黑头发,脸色苍白,是那种严重的营养不良的气色,个子却不矮,有1.5米左右,是今年的初一新生。他上身穿件灰色短大衣,薄薄的毯子样的里子,里面是蓝色秋衣,下身穿条蓝色外裤、秋裤,如此冷的冬季浑身上下没一件棉衣,连冷带吓又饿,在那儿瑟瑟发抖。平时同学们都不爱搭理他,一是说在小学他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二是说他身上有股味(他们家的味道)。老师也不待见他。我当时又气又心疼,打了他个手板,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我急忙去小卖店买了二个面包,倒了杯热水,他不费吹灰之力,狼吞虎咽地就把面包消灭掉了。
“他们家的味道?”我得去他家探个究竟。利用午休,他带我去了他家,他家住南市场,离学校不远,是新落成的小区,楼房错落有序,周围环境也是一流的。他家住一楼,是单居室。房子没装修,墙面、地面都是水泥的,一走直起灰,完全看不出新居的模样。
打开房门,一股说不出的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对着门有一个自制木床,床上躺着一位蓬首垢面的中年妇女,不用问那肯定是张强的妈妈,她长年瘫痪在床,床前有个痰盂,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大床前有个小床估计是张强的,全屋没看到桌子,我的学生在哪儿学习呢?他爸是位环卫工人,不上班时,也不愿呆在家。见我来家,她妈觉得相当意外和不知所措,说:“没有老师来过我家。”由于她妈不工作,长期治病又需要钱,张强平时根本没零用钱,买本钱都没有,这种家境与他的毛病不无关系。
我和他妈妈聊了几句就匆忙离开了。但一下午脑子里也挥之不去张强家的情景。当晚回家把孩子爸一条棉裤靠里面的位置剪去一指改瘦了,又翻出件军大衣,把孩子用的本子各拿两本包起来,准备明天送给张强。
对于我的做法,一开始孩子是不理解的。记得我的女儿在一篇作文《我的妈妈》中有这样一段话“我讨厌妈妈。我有双红皮鞋,方口,带带儿的,还有个小蝴蝶结,穿上红皮鞋,白袜子,红裙子,同学们都羡慕坏了。一天我找不到了,问妈,妈说送个给了她班没爸爸的王小燕了,我就不明白了,妈对她的学生怎么比对我们都好----?”后来,她当了班主任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是童年的经历,使我对失亲的学生更多了份宠爱,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们。
第二天放学,我把他单独留下,交给了他那个大包袱,并说:“以后有用钱的地方和老师说。”只见他眼里噙着泪花,拿着包袱走了。有一次他还真和我提到钱的事,那是初一下学期春季运动会前的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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