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小河沿却是另一番景像，也是最热闹的时候。在万泉公园外面的河边，人群是熙熙攘攘喝彩声不断，人们在观赏走南闯北的江湖艺人的表演。说书的、卖艺的、变戏法的、唱评剧、唱二人转的等等。变戏法什么“仙人摘豆”、“平地起碗”等非常有意思，让我看得眼花缭乱但就是看不明白。我们说碗里一个豆，他打开肯定不是一个。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分头喊“一个，两个，三个，没有，”我们都喊全了，心想肯定会有一个猜对。但他把布一蒙，用棍“啪”的一声把碗打碎了，然后把布一揭，地上连个碗碴也没有。我们惊讶的目瞪口呆。
卖艺的全是功夫，练刀枪剑戟的不多，但练胸崩钢丝、口中吞剑和吞钢球的很多。先是将一把一尺多长的剑让围观的群众传看，我看过几次都认定剑把和剑身是一体的。这时候卖艺的光着膀子扬起头将嘴大大的张开，两手的食指托着剑柄，手慢慢的往嘴里送，最后全送进去，我们都看呆了。卖艺师傅扬着头在场子中间转了转，然后用两个食指托着剑柄慢慢地往上托，剑尖快到嘴边时，两手一用劲，将剑托出扔在地上。看到剑还带着唾液和血丝，大家一齐鼓掌喊好。吞钢球也是先让观众传看两个钢球，然后将一个钢球从嘴吞下进到肚子里，然后在场地走了一圈，又将第二个钢球吞了进去。一边在场子转圈走一边晃动着肚子，让大家听肚子里两个球相撞的声音。球吐出来有时都带有血丝，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和如何练的。崩钢丝是把一条细钢丝在发达胸肌位置浑身紧紧地缠了一圈，然后边说边绕场子走几圈，突然做个弓步姿势一较劲，大喊一声“开”！钢丝“砰”的一下就被崩断了，观众一齐叫好。
说书的都是说古代的故事，什么东周列国、三侠五义、包公案什么的。我最喜欢听一个叫王道年的人说书，他连说带逗表情相当滑稽好笑。在要钱的时候，他说：“因为我书说的非常好，人们听完都扔钱，五分的、一角的纷纷往场子里扔。有一次一个老大爷扔了一元钱，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对老大爷说：‘你也没有什么工作，我找回你五角吧’？老大爷听完一笑说：‘不用找了，你给我背到乌兰浩特就行了’”。王道年说完就一跳做了一个姿势，两手在一边不停地抖动，脸上做着惊愕的表情。我们都被他滑稽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我们听完回来也常在伙伴中模仿，说书的内容也记得很牢。
我想小河沿可能就像北京天桥那样全是走江湖的玩耍之地吧，这里汇集着五湖四海的江湖艺人和各路豪杰在这里展示着民间艺术。这样的场合随着社会的进步现在已经没有了，其实这样的江湖场合很接地气，也很让我留恋。
在“文革”各造反派武斗阶段，小河沿也一度成为是非之地。因为那时候没有参加组织的同学还是多数，也有很多工人停产在家，大家都是逍遥派，闲着没有事，就经常各自聚集在家门口闲玩。也可能是“破四旧”以来对传统文化的否定和批判，也可能青年人在社会上闲逛没有事做，形成一股打架的风气。当时社会上好像有些复古，文革前学习好受人羡慕的现象已经没有了，很多年青人推崇起尚武精神，按地域形成了不少团伙。什么“大南小南风雨坛”、“惠工北市三角地”、“大东津桥小河沿”等，都有一伙伙爱打架争斗的群体。互相摔摔跤算是文明的，经常约好地方打架是常事。有时候往往是一个很小的矛盾就会引起很大的争斗。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在胡同口看到张国强领着二三十人拿着七节鞭、匕首、棍棒和车链子什么的。张国强是我的小学同学，身体强壮爱好摔跤。我一问才知道张国强是找吕玉文打架去，说白天吕玉文和他的一个邻居打架，他去拉架，吕玉文却打他一拳。吕玉文武术摔跤都很好，要是打起来肯定是一场恶仗。他俩不太熟，但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他们打起来。我来到吕玉文家，看到吕玉文拿把匕首做着拼命的准备，他爸爸拽着他不让他出去。我安慰吕玉文几句，又来到屋外劝张国强。经过我的劝说，张国强领着人回去了，避免了了朋友间的一场争斗。
当时人们聊天的主要内容也是和打架有关的事情，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谁可厉害了等内容。那时候打架一般是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互相不服气。听说谁出名了就去“平”谁，争谁更“茬”。那时候管打架出名的叫“茬子”，常说谁谁是“茬子”，在哪哪一片“贼茬”。去打架就说“平”他们去。随着打架的升级，各种冷兵器也纷纷亮了出来。
小河沿晚上常有不少打架团伙殴斗，游人一般晚上是不敢过去的。在城墙根附近住的杨再德比我们大七八岁，是“地功拳”名师周耀武的徒弟，因能打架在社会上名气很大。他对一些团伙在小河沿互相争霸很看不惯，扬言：小河沿是我们的天下，谁敢上这儿来耍野。晚上就领一群人到小河沿清场，看见不顺眼的就打。我记得来玉跟去了一次，手都打破了，回来说逢人就打，打得可过瘾了。有一天早晨我们听说昨天晚上小河沿打死人了，我们就都过去看，在马路边上看到一个被刀刺死的小伙子趴在地上，很壮实，手边还有个七节鞭。过后杨再德以团伙头子之名被判20年，杀死人的小伙子名字叫于猛被判死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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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4 13:2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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