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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岁月》连载——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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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1 09:13: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工分是社员的小命根

当时农村流传“工分、工分,社员的小命根”。社员是每天上工要记工分,年终后根据队里全部收入扣掉支出,再适当留点必须要花的钱,然后用这个余额除以全队的总工分算出分值,再按每人的工分多少发到社员手里。农民不像工人每月一开资,而是每年只在年关前分配一次。 那时候是不允许社员搞私自经营,任何不通过队里搞的收入都是非法的,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反动行为,是会受到严厉打击的。工分收入是社员唯一的生活来源,因此每个人都非常重视工分的多少。

当时队里干活男社员最高是每天15分,女社员最高13分,然后根据干活的好坏依次往下评。我们知青很少有拿一等分的,我刚下乡的时候13.5分,应该算是四等分了,但在知青中算是最高的。我在以后的年度干活中都是一等分。我们队也有些知青下乡期间从来没有被评过一等分。一队有个男知青身体非常好,但刚开始干活时却被评了8分,遭到大家的嘲笑。“8分”这个外号跟了他一辈子,现在还在沿用。哈!

我们队的地有一半是水田,这在我们公社28个大队里是相当富裕的。能吃上大米那时候也是很多大队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我们大队还有个窑地,有一部分副业收入,所以分值在全公社甚至全县都算是高的。

我们小队这些年分值是大队最低的,一工分在七分钱左右,一天一元多钱。到年终如果上满勤,扣掉口粮和其他,能分到200多元。别的小队最高能达到分值八九分,钱分的会更多些,干活好的一年能达到300元。我有三年分到200多元,其他都是100多元。我第一年分钱就花120元买个上海牌手表,这也是我第一次戴手表,非常自豪。因为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钱,非常激动,就感觉好像发了大财似的。看到自己挣这么多钱,心里非常高兴。

当年我父亲每月工资是62元钱,母亲工资30元左右,可是要养活全家8口人(当时两个姐姐都已结婚),生活上还是很紧张的。城市中青年工人大部分是二级工,每月工资大都是38元左右,一年到头也就挣400元左右。所以当时我一年到头能去掉口粮,净挣到200多元钱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我们大队的收入在全公社算是好的,有很多队一年到头扣掉口粮剩不了几个钱,甚至有的还欠队里的。我的朋友“六子”下乡的队就很偏僻,也没有水田,分值就很低,扣掉口粮就没有几个钱了。有一次我上他们青年点,听他说地少苗疏,全是山地没有水田,社员口粮都不够吃。秋收时候社员为了能维持一年的口粮,保证全家嘴里能“糊弄”上饭吃,晚上就不得不上地里或场院里“偷”些苞米、豆子什么的。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你拿我也拿,反正粮食是大家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队长看社员分的粮食都不够一年吃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自己也不能吃亏,也会偷偷拿上几捆。那剩下的粮食还能卖几个钱?再七扣八扣的,你要是不欠队里钱就算便宜你了。因此一年到头挣不到几个钱或不挣钱的生产队有很多,甚至还有的欠生产队的钱。我的邻居小林下乡的队,一天的分值是0.2元,扣掉口粮就没有钱了,他下乡六七年也没有挣过钱,只是把嘴糊弄饱了,还要经常吃“反销粮”(生产队没有粮,靠国家给一些补助的粮食)。当时流传有个知青一年到头剩了8分钱,买个邮票写封信就彻底无产阶级了。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因为生产队的收入主要是卖给国家公粮的收入,还有很多生产队公粮上缴的都不够数,收入当然是极其可怜的。收入少、分值低,再扣掉口粮钱和其他,劳累一年不剩钱,甚至出负数是一般贫困队常有的事。

尽管我们大队的分值很高,但大部分社员生活还是很艰苦。我们知青算是特殊群体,受到特殊待遇,每人每年600斤口粮。社员不管大人小孩,每人每年不到400斤。口粮都是毛粮,净粮也就300多斤。那时农村流传一句话:“小股地是粮仓,老母猪是银行。”但我们下乡的时候,社员家都没有小股地,早就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割掉了。养的猪也是一年到头只在春节前杀,平时根本吃不着肉。社员在窗前屋后种点青菜,根本不够维持全家吃。干活累和没荤少素的饮食也使人们非常能吃,年青人一顿一斤粮食是很正常的。再说我们大队口粮一半是大米,吃起来更是饭量大得很。很多社员家五六月份就断了粮, 春天吃野菜,夏天就靠各种蔬菜,土豆下来那就算救命粮了,用一些蔬菜和野菜配合着粮食吃可维持到新粮下来。毛主席那时候提出号召“瓜菜带”,我是深有体会了,也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青黄不接”了。

当时公社很多大队口粮都很难维持到全年,会从县里拉回一些“反销粮”。我们大队也吃过多次“反销粮”,这种现象靠我们知青“大有作为”是改变不了的。

那时候穿的也很紧张,不但钱紧,还要控制在“布票”定量供应内。我们知青也就一套衣服留做回城穿的,平时干活时男女知青都是穿着带补丁的衣裤。那时候流传“笑破不笑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要是一身补丁衣服针角缝得很好,穿在身上不但没有人笑话,还会受到羡慕的。农村社员家把钱“糊弄”在嘴上都不够,哪有能力往穿上花钱,破衣烂衫露着肉的大有人在。我记得管理我们青年点的社员姚庆录是个战争年代入伍的退伍军人,我很尊重他。但他家徒四壁,一年四季都是衣衫褴褛。冬天棉裤露棉花,有的地方还露着肉。刚接触时候感觉他是个性格豪爽的汉子,说话办事我都很敬佩。后来看到他让家庭生活压得没有一点精神头,很是同情。记得一次与青年点住邻居的两个中年妇女口角打了起来,我们男知青准备去拉架,可她们俩倒在地上还连扯带拽的,裤子掉了露出了屁股。我们一下子都吓跑了,跑回青年点我们哈哈大笑。我们队还是相对富裕的,但很多社员只穿一条补了又补的外裤也是很正常的。

生活的艰苦,经济来源的单一,使大对“工分”也格外关注。我们小队有一个高姓的兼职“记工员”,干活休息时,他就掏出专用的记工本记上参加干活的人员;如果没有和他在一起干活的人,就会由一个分头干活的负责人把干活的人员名单事后报给他。“记工员”是只记名单不记工分,工分多少要靠队里评。

队里评工分一年要评十来次,评工分的场面还是相对紧张的,有时候还会出现骂人和动手的场面。通常是在“饲养园”评,队长把干的活讲一讲,然后挨个人进行评。一般情况是说到谁了,和他在一起干活的“打头的”或负责的社员先简单说几句其表现,然后说出应该是“几等分”,其他在一起干活的社员也有时插嘴说上几句,队长再根据大家的评议和对他的了解说出最后的意见。有时候本人不同意就发生了争执,队长就会根据情况进行决定。所以人厉害嘴再能讲往往是不吃亏的。有些“梗梗”和“刺头”也不会吃亏的,相对来说老实人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那时候的政治气候很浓,人们也相对实在和讲理,再说每个人的差距也不大,所以评工分有的时候虽然剑拔弩张,但总的来说,我们队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矛盾和过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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