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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庙队往的比较集中，一个大庄子，只有十几户人家，队长带我庄里庄外转了一圈。最后，我和陈队长走过小桥，来到路边一户人家。陈队长对屋里一位老人打个招呼，带我走进堂屋坐了下来。老人面目慈祥，头发花白，身体还算硬朗，个头中等，年纪在六十岁上下。他热情的说，下放学生，来坐坐，喝水。说罢，要去倒茶。队长急忙阻拦说，不喝水，不喝水。陈队长对我说，这是陈嘉如书记的父亲。我和老人招呼后，问老人，陈书记在家吗。老人说，今天一早和他媳妇走人家去了，要到下昼（傍晚）才能回来。他问我来瓦庙干什么，我说大队安排我来架线装广播。坐了一会后，队长和我向老人告辞，队长说，走，到我家吃饭去。陈队长住在大庄子边上，三间瓦房，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就在瓦庙上小学在，生活过的不错。中午的伙食不错，还有豆腐呢。那时候，难得吃一次豆腐的。我用筷子指着豆腐说，陈队长，这豆腐要跑好远的路才能买到啊。陈队长笑着说，吃个豆腐都要跑十五六里，那还不跑死了，这豆腐是我们自己做的。他一说，我恍然大悟。在西莲，几乎每个队都有会做豆腐的人家，我们上畈队陈胜林就会做，还不止他一个会做呢。那时，吃肉只有到杀年猪时，才能吃到肉，平时根本吃不到肉，就是吃豆腐也不容易。往往是几家约好，做个豆腐，没有钱买，就用自家的黄豆来换豆腐吃。
在陈队长家吃过饭，我对陈队长说，下午没事，我就回大队了，明天一早，开始埋杆子架线，你派五个人去，人多了也窝工。陈队长说，行，明天我亲自带人去。我说，那更好了，不过这平畈上的广播线杆子，还没看到呢。陈队长说，来的路上，堆的树就是啊，等下叫上几个人按要求，把树头锯掉，树皮剥了，再把瓷葫芦安好，明早直接扛去。我说，对，就这么办。心里暗自佩服陈队长精明能干。我又说，那我先到瓦庙小学去看看陈仁民去，等会你们上工时喊我一下。陈队长说，行，你去吧，等会喊你。出队长家，顺着路来到大庄子上的瓦庙小学。小学校门前是个大稻场，整个建筑都是条石基础，三级石台阶上有两个石鼓，中间是双扇门，进去后有间很高很大的屋子。房梁很粗大，雕梁画栋，还有一张很大的供桌，一米多高，二尺多宽，二米多长，四条粗大象脚腿，很气派。屋子里有七八张大小不同的桌子，有的就是木板钉上四条腿，也算是桌子吧。一块自制的黑板，靠在墙中间，大白天，光线也不好。可能是没到上学时间，一个人也没有。我大声喊，陈仁民，陈仁民。有人在门外说，谁呀，谁喊我。我往外一看，原来陈仁民在门口的小屋子里。他见到我，高兴的喊道，小甄，你怎么来了，我在这儿都急死了，太好了。这个小屋子，就是他临时居住的地方，一张床，床前一张桌子，一条板凳，屋里很凌乱，看来，他也不是个勤快的人。他笑着问我吃过饭了吗。我故意说没吃呢。他忙说我来烧饭。我说你在哪烧，他指了指门外屋子走道。原来，走道上临时砌有灶台，可以烧饭吃。我又说，那菜呢。他说有咸菜，不行我去学生家要点菜。我笑着说，我吃过饭了，你天天自己烧吗？他苦笑着说，不烧吃什么。我问，那平时吃的菜呢，他说，每个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回去，星期一一早来，来时带好六天吃的咸菜和米来，有时也可以到附近人家，要些蔬菜，不过懒得炒菜，只烧个饭，凑合几天算了。我问他学校怎么样，他说，生产队里的学校能怎么样，也就六七个学生，复式教学，一年级至四年级的都有，就我一个人教。他抱怨的说，瓦庙队人少又偏远，平时也没人来，在这里都急死了，睌上更急死人。山区偏远小学，都是这样，往往叫某某小学，其实是一间或两间房子，七八个学生，一至六年级，语文算术两门课，就是一个老师教，教的怎样不好说，按山区农民说，能认几个字，会数数算帐就行了。而老师，是一个学期或一二个月轮流来教，谁也不愿意，长期在这么偏僻艰苦的地方蹲下去。所以，一切都是临时的，凑合的。他问我到瓦庙干什么来了，我说大队安排来架广播线安喇叭的。
我在瓦庙小学里转来转去，问陈仁民，这个学校原先是干什么的。他说，这儿原先是个火神庙，还有泥菩萨呢，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把泥菩萨砸了，后来又当学校用。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房子和其他的房子不一样呢。正在这时，陈队长进来说，下放学生，我们要走了。我和陈仁民打个招呼后，随陈队长他们，开始上山了。陈队长他们有六七个人，每人腰中都系胯着弯刀，还带着锯子，斧头等工具，还有一把剥树皮的刀。这剥杉树皮的刀有特点，长二尺多，两头有木柄，中间是略弯的长刀，专门用来剥树皮的。来时一路下坡，不觉得好累，现在空手上山回去，却累得很，就是成天走惯山路的陈队长他们，也是一走三歇，气喘吁吁。有个社员说，下放学生，这山路你也走得惯。我说，我下放到西莲都两年了，走得惯。有的问，干活干的动吗，会干些什么活。我说，队里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栽秧割稻，挑肥，扛竹子到油店，都干。他们问能扛多重竹子到油店？我说，刚来时只能扛六七十斤，现在能扛个一百二三十斤到油店。当他们听说我还会使牛打耙时，更是觉得稀奇。陈队长说，下放学生，这下放是个运动，你不会在这儿蹲长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县里的。我听了，不禁想起前两天在林园大队，听同学们说招工的事，他们十个同学，都没一个名额，我一个人在西莲，更没有希望了。不觉，我们已经走了一半。
陈队长边走边对其他人说，明天还是我们几个人，跟着下放学生埋杆子架线，今天把大钯钉带上，好钉眼安瓷葫芦。他们问陈队长怎么干，陈队长说怎么干听下放学生的，他叫怎干就怎干。一路说说笑笑，也快上到山顶，来到大横排路上。大家站在横排路上歇歇，看看山下的瓦庙，房子象火柴盒样大小，田园环绕的小山村，历历在目。真想不到，翻这么高，这么大的一座山，才能到西莲，真偏僻。横排路上堆的杉树，就作广播线杆子用。陈队长按一丈二尺长，锯断梢头，别人照这个尺寸，一一锯断。接着开始用剥皮长刀剥树皮。又在梢头下半尺，拿出钯钉，钉个眼，把瓷葫芦拧上。所谓钯钉，是一个两个尖头向下二三寸，中间长约六七寸的铁钉，作用是固定两根木头用的，这儿只作打眼用。他们互相配合的很好，应该是经常在一起干活，很默契。看着陈队长他们安好了两个瓷葫芦后，我对陈队长说，陈队长，你们在这儿干，要三十根杆子，我先到大队去，明天一早，在下面的庄子等你们，你们要把杆子和线也要扛去。陈队长说，下放学生，明天早上在下面庄子见。告别陈队长他们，我大步向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门开着，估计石尚云会计在大队部值班。进到大队部后才发现，除了石尚云会计，还有孙习如主任。孙主任看到我，招呼着说，小甄，你到瓦庙去了。我说是的，我跟他俩说了一下去瓦庙看线路的情况，特别是从西莲到瓦庙下山，从模排路上要顺着路架线的亊，在弯道要就弯拉线。并说，从明天起，开始往瓦庙架线。孙主任和石会计听了后，相互看了看，孙主任说，这瓦庙的广播线是不好架，也只能遇弯随弯拉线了。石会计也说，只要能把线拉到瓦庙就行。石会计问我在瓦庙可看到陈嘉如书记了，我说到他家去没看到陈书记，听他父亲说，他和他媳妇走亲戚去了。孙主任说，小甄，我不放心架线安广播的事，所以特地来大队部找你，我知道这一个月你干的很好，进度也快，现在离八一节就月把时间了，能按时完成吗。我想了想，慎重的说，能完成，瓦庙线路长，路又不好走，架线难，争取六天完成，还有二十多天，把金钩这五个队干完。我想了想说，金钩这五个队，顺着到风龙尖的大路，埋杆子拉线好干，但住的分散，问题不大，早晚抓紧点。
孙主任听我说完后，称赞的说，小甄你说的对，金钩这五个队是我分片的队，我又住在金钩里面，到金钩架线时，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我也会到场去看的。我高兴的说，那说好了，瓦庙干好了，就开始到金钩干。石会计算了算时间，对我和孙主任说，除去瓦庙要干的六天，也只有二十五六天了，每个队只摊上五天，这中间如果下雨还干不起来，时间紧啊。通过一个月的架线实际情况来看，每个队五天是够了，下雨天虽不能架线，但可以到队里入户安喇叭。还有架线的物资，全部运到各个队了，物资上有保证，八一节前完成任务，还是有把握的。我再次对孙主任和石会计说，你们放心，我会抓紧时间的，八一节前全大队户户通广播的任务，一定会按时完成的。孙主任高兴的说，只要你有信心，有决心就行，大队会支持协助你的。我看看时间不早了，对孙主任和石会计说，我回上畈队了，好洗澡，换换衣服。回到保管室后，队里已经散工，天也擦黑了。我抓紧时间，起火烧饭，吃过饭后，又洗碗涮锅，再烧水洗澡。看着换下来的衣服。实在懒得洗，还是明天早上洗吧。正要关保管室大门时，看到好象有人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陈嘉芳队长来了。
我招呼队长后，端条板凳让他坐下，又倒碗水递过去。陈嘉芳队长说，这一段农活忙，你又在下面架线，快半个月没看到你了，这广播线架的怎么样了？我说，大队部附近四个队都干好了，明天开始拉到瓦庙的线，估计要干六天，最后在到金钩五个队干，八一前能干好。陈嘉芳笑了笑说，下面几个队有人看到我都说，你们队下放学生架线干活抓的好紧，每天都干到天黑才散工。我笑着说，不抓紧不行啊，时间定好的，我是宁愿抓紧提前点完成，也不能耽误八一节户户通广播的。队长说，你说的对，就应该抓紧，开始我还担心你拿不下来呢，现在我放心了。原来，队长天天在为我担心呢。我望着队长瘦削布满皱纹慈祥的脸说，队长，你放心，我是上畈队的社员，在外干活不会为上畈队丢脸的，何况这又是政治任务，一定会按时完成的。队长笑了，他点点头说，小甄，你自下放到我们队来，一直干的都不错，开始没锻炼下来，干活不行，但从不耍滑偷懒，现在干活就更实成了，要说接受再教育，你也算再教育好了，这公社招工就应该让你招工。队长倒还记得招工的亊，我笑了，说，队长，你要是公社书记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个名额，我也会招工的。队长笑了，自言自语说，这招工也要名额，下放都不要名额，这招工就要名额了，应该象下放时一样，都招工回去不就行了吗。我和队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知道队里的庄稼今年长的不错，虽说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但去年水稻丰收，缺粮不是很严重，眼看夏粮要收了，队里也放心了。队长坐了好大一会，最后说，天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我把队长送到岔路口，回到保管室，关门睡觉，不过，睡前看了一会书。
新的一天开始了。吃过早饭，抓紧把昨天换下的衣服洗了，在门口晾好。又把军用水壶灌上开水，我知道，在瓦庙拉线，不象在畈上，有人家就有水喝。这山上架线，十几里路没人家，到哪里找水喝。背上工具包和水壶，锁上门，向瓦庙走去。走了近五里路，才走到与瓦庙交界的庄子上，有人看到我说，下放学生，今天又来干什么。我说，今天从这儿架线到瓦庙去。我在庄子边上，观察一下到瓦庙的线该怎样架时，远远的看到山上，有几个人扛着树下来了，这肯定是陈队长他们。我迎了上去，陈队长说，下放学生，来这么早啊。我说，不早了。他们把广播线杆子放在路边，我说，能砍四根元竹带来吗。陈队长说，行，还要去横排路那里扛杆子的，只要四根元竹吗，让他们带来。他招呼一下，那五个人又回去扛杆子去了。我对陈队长说，广播线还得扛十来梱呢。他笑了，说，就知道从这里要用线，我在这庄子里放了十梱呢。好个有心的陈队长，这可省不少事呢。他带我来到庄子里，我俩把存放在这里的线，都扛到路边上。刚把线扛完放好，扛杆子的人在前面放下杆子，拿着竹子过来了。我对陈队长他们说，留下三个人帮我规划线路，其他人来挖坑埋杆子。陈队长带俩个人，按我要求，每人拿一根竹子，我一一给广播线杆子定位。又给定好位置的地方划个圈，让其他人挖坑，埋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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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9 12:5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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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30 08:3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