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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大队部有人吗。江医生说，有人，陈书记和石会计都在。我说我去看看。离开医疗室，来到大队部，他俩看到我，十分高兴。陈嘉如书记说，刚才还和石会计说呢，你要再不来，我就要到金钩去看你了。我笑着对他俩说，我知道你们要了解金钩架线的事，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队了，只要四五天就结束了。我又说，在金钩架线，孙主任每个队都亲自去抓，所以比较顺利。这时，江守群医生手拿个小药包，走进大队部对我说，小甄，你脚上扎的太深了，为防止发炎，这还有包消炎药，一日三次，每次二片，饭后服。说着，把药递给我走了。陈书记问，怎么，脚扎坏了。我简单的把脚扎上刺的事说了一下，并说，本来打算到公社去的，现在不能走不去了。陈书记说，不能走去，可以打电话问问呀，对呀，打个电话问问。我摇着电话，拿起听筒，听到油店邮政局老尤的声音，他说你要哪里。我说，老尤，我是西莲的下放学生，我这儿有上十个喇叭坏了，过几天去换可以吗。老尤说，没有问题。我说，那好，过几天去，你给我接一下公社办公室。
他接通了公社电话，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个陌生声音说，喂，你是哪里，找谁呀。我急忙说，我是西莲大队，找公社罗干事。他说，你等下，我去喊。我听到他放下听筒的声音，等了好大一会，有人说，你是谁，找我有事吗。我一听，是罗干事的声音，急忙说，罗干事，我是西莲下放学生小甄。他高兴的说，小甄，是你啊，好长时间没联系到你了，前几天打电话问架线情况，大队干部说你在金钩架线，怎么样了。我说，西莲大队就剩一个队了，其它队都架好了，剩下的队再有几天就干好了，八一节户户通广播没有问题。罗干事高兴的说，我说西莲没问题，他们还不信，好，好，等中午公社领导回来吃饭时，向他们汇报一下，现在下面有的大队还没干好呢，你有什么事。我说，我想问一下，八一节通广播前，还要准备些什么。罗干事说，八一前，各个大队把线接通就可以了，八一节当天晚上七点，正式通广播，具体会通知大队的。他又说，到时大队按时转播就行了，公社现在正在准备，县里给每个公社，发了一台广播放大器，通过放大器向各个大队放广播，现在暂时放在邮电局，由他们调试使用，由县广播站安排，以后在各个公社还要成立广播室呢。罗干事显的很兴奋，他说，你还有亊吗，没事我掛了，还忙着呢。我忙说，没事了，再见，掛了啊。我放下电话，陈书记急切的问，公社说八一前还要准备什么吗。我说，公社罗干事说，八一节那天晚上七点，各个大队按时转播就行了，到时公社会通知的。石会计说，怎么转播，我们又不会。我笑了起来，指着桌上电话旁边，柱子上的小闸刀说，把这个闸刀推上去就行了，这就是转播。他俩都笑了，石会计说，闸刀推上就转播了，那好办，八一那天到时间，推上去不就行了。我说是的，转播结束了，再把闸刀拉下来就行了。
我不大放心在大队部安的小闸刀和小喇叭，又仔细检查一遍线路。检查后，我对陈书记和石会计说，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明天我到金钩去，把最后一个队的线架好，争取五天干完。陈书记说，那你的脚行吗。我说，休息一天，应该没有问题。陈书记说，那好，你休息休息吧，明天要不行，再休息一天。我说，不用了，在家还急，还不如去架线呢。从大队部回到上畈，队里人都上工去了，我洗好衣服，晾晒好，美美的休息一天，几乎看了一天的书。当然，也没有忘记吃药。
七月二十七日一早，吃过早饭后，在保管室里来回走了几次，感到脚不怎么痛了，我背上工具包，出门来到大队医疗室。还是江守群医生在，她查看了脚掌的伤口后，又换了药，说问题不大，还是要休息的。我说我今天还要到金钩架线，会注意的。大队部里，石会计在整理单椐，我对石会计说，我去金钩架线去了，最多干五天就结束了。石会计说，不管怎样，八月一日你要到大队来，公社会打电话通知通广播的事，你得听听。我说好，八一节我来就是了。出大队部，顺着大路，走了近十多里地，来到金钩没架线的最后一个队。它离风龙尖峰顶一里多路，是西莲在西边的最高处，而我所在的上畈队，却在东边的最高处。这个队不大，地理位置特殊，这么高的山顶上，竟然有一大片平缓地，旱地坡地为主，也有十多亩梯田。山里土地稀少，有地就有人家。十二三户人家，因为在大山顶上，气候环境恶劣，住的比较集中。我看到队长，他正带人在路边干活呢。他看到我就说，下放学生，今天是来给我们队架线吗。我说是的，他急忙来到我跟前说，孙主任看到我都说了，架线要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说，你是队长，都听你的。他笑着说，听我的，我也不会架线。我笑着说，那还不容易，我说给你听就行了。他笑了，我说，广播钱杆子都准备好了吗？他说，准备好了，在保管室里。我又问他，广播线和架线物资都在保管室里。他说是的，带我来到保管室里，看到五梱广播线和瓷葫芦，还有一堆杉树条。
我让队长把队里木匠找来，让他把杉树条按尺寸截断，然后剥掉树皮，安上瓷葫芦。安排好后，让队长派五个人来，规划线路，挖坑埋杆子，开始拉线。由于脚痛，这上下杆子又要用力踩，所以动作也慢了，每天又要来回走二十多里路，也耽误时间。本来应该四天干好的事，到第五天下午才干好。这天是七月三十一日，最后一个队，各户都装上小喇叭后，已是下午约三点。我又走到大队部，正好，陈嘉如书记和石会计都在。我对陈书记说，陈书记，你打个电话到公社说一下，西莲大队的广播户户通线路都安装好了，看看公社可有新的通知。陈书记说，小甄，这工作是你干的，你来打电话。我说，我是大队安排干的，这是西莲大队的事，你是书记，当然你要打电话报告公社啰。石会计也说，陈书记，你是要打电话说一下，这也是提前完成任务了。陈书记说，好，我来打电话。电话接通了，陈书记向公社报告后，拿着听筒，又听了一会后，放下电话说，公社表杨我们大队按时完成任务了，明天晚上七点，正式通广播，让我们做好准备，按时转播。他对我说，小甄，你明天休息一天，晚上来早点，到大队来看看。我说我一定在七点前到大队部。那时，大队真是穷的很，连个钟都没有，都是看日头记时间，没有太阳，就不知时辰了，瞎过呐。
八月一日休息一天，这两个月的架线，也是累了，有两个多月没回家了，带来的书也看完了。我想，等今晚到大队部去时，和大队陈书记说一下，没什么事我回家蹲两天，也好換书回来看了。下午，早早的吃过晚饭，看看我的上海产的铁锚牌小闹钟，六点了，我出门向大队部走去，沿路各个生产队才散工。等我到大队部时，只有陈书记一个人在大门口站着。我问他吃过饭了吗，他说他吃过了，不知他是自己烧饭吃的，还是就近在亲戚家吃的。他问我现在几点钟了，我说我六点从上畈走的，现在可能有六点半了。他对我说，公社今天下午通知了，从今天起每天晚上七点开始转播，八点结束，每天一小时，否则，影响通讯。那时，还没有载波技术和设备，通广播就不通电话，通电话就不通广播了。我和他走进大队办公室，我对陈书记说，我现在就把闸刀推上去，到七点它就有声音了。陈书记说好，我推上小闸刀，小喇叭里没有声音。大队部里光线暗了下来，陈书记无声的点上台灯。
我心里很紧张，生怕自己架的广播线出了问题，如果不通，那就坏了？那可不是一般的问题了。看的出来，陈书记心里也很紧张，大队部里气氛压抑的很，让人喘不过气来。感觉时间过的很慢，周围又安静的可怕，我觉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为了缓和一下这紧张的心情，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拿了份安徽日报来看。明明眼睛盯在报纸上，可看的什么内容一点也不知道，耳朵却在听。时间一秒秒过去了，突然听到小喇叭里有沙沙的仿佛是摩擦声，接着又有电流的嗡嗡声。啊，我一下子放心了，虽然没有广播声，但这电流声表示，这条广播线路通了，它工作了，我心头一阵狂喜。陈书记也听到了，他紧张的看了看我，我兴奋的对他说，广播线路通了，马上就要开始了。刚刚说完话，就听到“嘀，嘀，嘀，”的声音，接着听到一句广播词，“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七点整。”终于听到广播声音了，这可是西莲大队第一次听到的广播声。陈书记和我都笑了，我们都认真的听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的新闻。正听的有劲时，石会计人没到，说话的声音就到了，真的来，真的来，这真是唉，小喇叭的声音可不小唉。他气喘吁吁走进办公室，他是回家吃了饭来的。他兴奋的对陈书记和我说，你们也不出去看看，路上庄子里都热闹死了，家家都在门口听小喇叭呢，有的人还端着梯子，上到门头上，瞅着小喇叭背后看，到底喇叭里头有没有人说话呢。我和陈书记听了，不禁都笑了起来。陈书记笑着说，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懂科学。的确是的，西莲交通闭塞，山高路远，很多老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西莲，对外面的社会，一点也不知道，连汽车都没有见过，哪知道这广播呢。
陈书记、石会计和我，我们三人在大队部里，津津有味的听着新闻。这时，大门外风风火火走进一个人来，原来是这个庄子里的队长来了。四十多岁的人，像个孩子似的，一脸惊奇的对我们说，真的来，真的有人在小喇叭里说话呢，你听听，你听听。他指着办公室里的小喇叭，一脸的惊喜。看着他的样子，我们三人捧腹大笑，看着我们大笑，他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冲着我说，下放学生，你真能呢，你能叫小喇叭说话，真稀奇呢，我还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呢。我笑着说，队长，不是我能，是你们队能，不是你们埋杆子架线，这小喇叭能说话吗。他说，这也怪了，这根广播线能传人的声音，这个小喇叭讲的话我们都听的懂呢。我说，他们说的是普通话，当然听的懂了。不知不觉，这广播突然停了，队长说，唉，怎么不说话了，不是都不说了吧。我笑着一边拉下小闸刀，一边对他说，队长，这都不说话了，一个大队的都不说了。队长一脸憨笑着说，那我回去看看，说不定我家的还在说话呢。看着他匆匆走出了大队部，我们都笑了起来。
大队干部都到县里开过三干会的。会议期间，县革委会都会安排看文艺节目和电影，文艺节目都是街道和单位自己表演的文艺节目，电影更是少的可怜，除了八个样板戏，还有就是新闻简报记录片。所以，他们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对于广播这些东西，还是不陌生的，知道的。但对于西莲大队的社员来说，有相当多的人，都不知道，可见这里多么偏僻闭塞，贫穷落后。我对陈书记说，陈书记，我两个多月都没回家了，我想请假回去一趟，过两三天就回来，可以吗。陈书记说，这两个月架线，你也累好了，是该回家休息几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明天回去可以吗，陈书记说可以，还让我多休息几天。我高兴的说，那我明天就回去了。和陈书记和石会计打过招呼后，我回到上畈队。这一路上，天虽然很黑，但凡是路边的庄子上，总能看到在黑暗中，有两三个人站在房屋前说话，而且说的都是希罕事～小喇叭说话了。我很兴奋，觉得这两个月辛苦架线，值了！打着手电筒走的也快，走着走着，手电筒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干脆不亮了，电池的电用完了。借着微弱的夜光，很快回到保管室，开始收拾东西，主要是把看过的书，放到旅行袋中，还有换洗衣服，准备好明天带回去。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来到对面的队长家。陈嘉芳队长看到我就笑着说，小甄，昨晚小喇叭响了，我都听了，这下，天下大事都知道啰。到底是大队党支部的老委员，虽然不识字，但比那些认得几个字的，觉悟水平还高些，他对通广播的意义，领会的很准确。我对队长说昨天晚上在大队部，小喇叭广播结束了才回来的。并且说，和大队陈书记说过了，今天回家，过几天就回来。陈嘉芳队长说，这两个月你忙个不停，是该休息几天了，队里没有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多住几天也没有亊。从队长家回到保管室，把卧室和整个保管室简单收拾一下后，用个小扁担，一头挑个旅行袋，一头挑着换洗衣服、军用水壶和小黄包，戴上草帽，锁上门，向烂石红岭头走去。一路上，步履不停，翻过烂石红，下岭头来到板棚渡口，摆渡到西胡店码头。等班船时，在码头上买了两个大馍当午饭。班船来了，上船，回家。坐在班船船舱中，看着两岸青山向后慢慢远去，心里还在想着，这两个多月架线的事。回到县城梅山镇文化馆时，姐姐，姐夫还没有下班，只有母亲带着三个外甥在家，正在烧晚饭。母亲见了我十分高兴，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山里面忙的很吗。我说，娘，山里忙是忙，但这两个月我都没干农活，在干别的事呢。正要说呢，姐姐、姐夫下班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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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9 19:0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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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30 09:14: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