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鲇鱼山纪事修改(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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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4 05:22: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卜桂仁 于 2024-1-4 05:32 编辑

鲇鱼山纪事修改(2-3)

2
   其实我在生产队里“趴田沟”的时间很少。多数的时间都是被抽出去做一些杂事,为队里挣个基建工分,或者到工地上出民工。所谓杂事,无非是帮助生产队、生产大队或者借去帮助别的生产队写写画画,帮助大队宣传队编写个小节目,搞点时政宣传上的事务,有时一搞就是大半个月。
   那时候,全国掀起大批判热潮,在农村这块文化欠缺的地方,有点写写画画的本事,就算是稀缺人才。我这人别的方面不强,就是在写画方面还算有点歪才,所以当时能派上用场,对个人来说,至少可以减免许多辛苦的田间劳动。
我们第一批下去的知青,许多人观念还是非常单纯的。下到队里头,首先想到学雷锋,做好事,帮助家庭困难的社员和五保户。
有一次下工后,我主动帮社员家挑水。当地水塘虽然很多,可以说出门见水,社员们还是吃井水。因为地下水位较高,所以水井都很浅,基本清澈见底,差不多就是石头围起来的一个隔绝污染的水池。
   我挑着两只很大的木桶,在不远处井里汲了水,摇摇晃晃地挑到人家厨房水缸边。也学着当地农民的样子,两手抓着挂在扁担钩上的水桶,弯腰向缸里倾倒,不想一端的水桶突然脱钩,掉进缸里,把人家的水缸给砸破了,水洒了一地,好事没有做成,最后还是掏五元钱,赔了人家水缸。
   对田间劳作的适应,我在同行的农友中属于比较笨的,甚至不如当地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插秧季节,在一块大田里比进度,我常常被她们围堵在秧田中间受到取笑。老乡们善意地说我是“文身子”,委婉地批评我干农活能力不如他人。
   再说生产队出民工,外出修公路,挖灌渠、修水库,每年都有任务。于我来说,却是如鱼得水。我当年二十出头,干庄稼活虽然不行,力气还是有的。做民工虽然劳动强度大,但是有干有歇,不似田间劳作那样单调乏味。
出工在外,生产队每天给记十二工分(最高工分),而且吃集体伙食,到点吃饭,个人不用刷锅做饭烧火喂猪,按规矩,每星期至少吃一次豆腐,十天左右吃一次鱼或肉,伙食条件远好于“家里”。出民工一般以大队为基层单位,来自各队的小青年们有机会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玩的很是惬意,所以,我喜欢出民工。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人数众多的工地上,宣传工作被看的很重要,上级经常需要抽用一些有写画特长的人才,脱产搞宣传。在我们这个工区,我自然是不二人选。做一些写写画画的事情,又风光又清闲,比家里干活的同学们要实惠很多。
   虽然民工们一两个月可以轮换一次,在有家有口的社员们眼里,背井离乡,外出做民工是件苦差,一般人都不愿意去。
   队里经常把这项任务交给一些政治上有问题的人(比如被管制分子)或者是“家庭成分高”的子弟们,他们迫于压力,不得不去,而我则是自己要求去的。作为一个无家庭牵累的青年,只身常年在外,能够主动给队里消化一个外出指标,因此老队长也很满意。
3
   我们大队下面有十个生产队。因为是半山区,各个村落距离比较远。一般说来,每个自然村,就是一个生产队。
   除了邻近的村落和亲戚走动外,大队年轻人的交往,通常有三个场合,一是到大队开会、看演出、放电影等公共活动,二是基干民兵集训,三就是出民工。
   大队向各生产队摊派的有基建工分,按照生产队的土地资源、人口情况数额不等。用以支付大队干部和临时抽用人员(如大队宣传队)的报酬。我抽到大队或者去帮别的生产队画画时,反馈的也是大队基建工分。
   当时农村开展基本建设项目很多,修水库、修公路、挖灌渠等等,都是从各生产队动员民工。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到两年,好像是应该承担的一项义务。
   有些有专业特长的人,比如烧锅的(炊事员)、木匠、石匠、泥瓦匠等,每次出工都是他们几个人。在外面时间长了,见多识广,人脉广泛,成为一方能人。
   我因为经常出民工,在这个圈子里,认识很多人。最初他们还称呼我“省城大学生”(当地称呼知青都叫大学生),后来就跟着知青们亲昵地直呼“老贾”。
   我在民工中交了不少朋友。年轻人是调皮的,有一次赶上天下雨,民工们聚集在工棚里“磨小鱼子(闲聊)”,我看见谢寨的谢泽斌蹲在床边叹气。便问:“小斌子,你咋啦?”他故作愁眉苦脸地说:“心里害怕。”我问他:“你怕啥子”他诡谲地眨眨眼睛说:“我怕雨下不大。”大家都发出会意的哄笑。下雨天可以猫在工棚里不干活而且照拿工分,这是我们做民工的人特有的幽默。
   民工队伍中也有一些“分子”和“子弟”,他们和大家一起干活,同吃同住,有时互相说笑,似乎没人把他们的政治身份放在心上。
   我们生产队是半山区,山上长满的灌木丛和马尾松。灌木和马尾松的枝桠,可以砍来当柴烧,但那也是队里的集体财产,需要统一砍伐平均分配。平畈地的村子里没有山,也无处砍柴。他们的年轻人经常跑到我们山上偷柴。所以有山地的生产队都要指派专人巡山,一是防火,二是防盗伐树木。
   因为巡山是个容易得罪人的事,亲戚朋友抹不开脸,搞不好还会被偷柴人打了。所以队里把这个任务安排给我们这些在当地无亲无故,“不讲情面”的“大学生”们,因为在当地很多社员眼里,“大学生”他们惹不起。
   有一段时间,队里派我巡山,任务就是抓偷柴的人。抓到后,叫他们把柴禾挑到我们知青组充公,人家一晌的力算是白出。可是被我抓到的人,很多一块做过民工,彼此稔熟,寒暄几句以后,只能放行。后来,队里也知道我熟人太多,就不再安排我看山了。
   当时修路挖渠很少有施工机械,多是采用锹挖肩挑,可着人上。工地上气氛活跃,非常热闹。民工中有很多经常出来混的人,互相很熟悉,亲昵地喊着小名或外号,说个调皮话,打打嘴仗。
   当地农村习俗,成年人小名是不愿意让人随便喊,平辈的人呼其小名,似乎摆的是长辈身份,占了人家的便宜,于是对方马上要反唇相讥,倒打一耙,才算不吃亏。工地上的年轻人可不讲这个,互相喊着小名作为乐子。
   可能由于青春期的躁动和精神生活的匮乏,许多年轻人表现出嘴欠,喜欢互相斗嘴,打俏皮,吃豆腐,还喜欢用一些人外在生理特点,给人起诨名,例如大个子、瘪嘴子、小矬子、干巴子(瘦子)、背锅子(驼背)等等。还有人诨名并不副实,比如某个人叫秃子,其实他满头黑发,只是从小叫起,沿袭下来了。
   人们互相喊着外号,当事人也答应的很顺溜,以至于外人竟然不知道他本名叫什么。民工们互相调侃,打个嘴仗,当成一种乐趣,有时话说得很难听,也不着恼,但是绝不能涉及老人及家中未出嫁的姐妹们这条底线,否则是要真翻脸的。
   姑娘们也很有意思,她们明知道小伙子们不敢和他们开过头的玩笑,所以在集体劳动的场合,喜欢主动向小伙子们发起挑衅,说些刻薄俏皮的话语,占些嘴头上的便宜,一些老实后生,往往退避三舍,甘拜下风。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在公众群体中,借个群胆。其他场合,姑娘们还是很腼腆的。
   农村还有一个特有意思的事,就是论辈分。世代聚集,家族谱系是很分明的。从每个人名字的第二个字,就可以判断出他在家族中的辈分。有的孩子尚在襁褓中,但论起辈分,却是爷爷,有些人须发皆白,还要尊一些青皮后生为长辈。
   所以我们有些调皮知青下去后,首先打听村里谁的辈分最高,然后觍着脸攀附上去,称兄道弟,好像拣了多大便宜一样。
   有一次在二支渠工地,因为是短期突击任务,各生产队去的有男有女,大姑娘小媳妇参杂在一起,非常热闹,小伙子们也表现得分外亢奋。正应着当地人一句俗话:“男女参杂,干活不乏”。
   我们邻队大庄子生产队有一个叫程培基的青年,人很腼腆,平时不大和人讲笑话。那天正好开挖一处堰头,两队的人参合在一起干活。我和程培基开始“造话”(造,当地念cào,造话,没话找话的意思),打嘴仗。
   通常话语中,“培”兼有培育之意,我故意把他名字中的“基”解读成“鸡”,调侃说:“培鸡,你家可以办个养鸡场了,你培鸡,专门养鸡,你家老小(老小,方言,专指小兄弟)可以培鸭、培鹅嘛!(养鸡、养鸭、养鹅的意思)”
   这蹩脚幽默,引发了我旁边一个小媳妇潘琴的话头。小潘刚过门不久,对当地人脉还不熟悉,她又是我们生产队数一数二的俊俏媳妇,自我感觉比较好,说话有点口无遮拦。
   小潘傻乎乎地跟着起哄道:“培鸡,培鸭、培鹅,哈哈哈哈……!”一下子把程培基闹了个大红脸。因为按照辈分,这小潘是他的本家侄孙媳妇。
   他恼怒地喝叱道:“你这孩子讲话怎么恁地没大没小!”我趁机讨个便宜,撇着当地腔调,用夸张的语气调侃说:“小潘哪,我们几个老辈人在一起讲笑话,你这孩子插什么嘴?你爷爷不嚷喝(吵,居高临下的训斥)你,他嚷哪个嘛!”小潘伸了一下舌头,红着脸跑开了,工地上洋溢一片快乐的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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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4-1-4 07:34:26 | 只看该作者
仗着写画有功底,
时常展示少出力,
民工生活反惬意,
只因热闹省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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