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

戎小熊

玉兰花

春天玉兰花开的时节，母亲都要去新华门，去看那红墙下满树的白玉兰，嗅着那超凡脱俗的清香，母亲常常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周总理会笑吟吟地从那红墙里走来。

母亲从小失去父母，先是做童养媳，后来又到茶厂当童工，吃了不少苦。解放后母亲参加了工作，她拼命地干，甚至没有休息过一个星期天。上世纪六十年代，母亲多次被评为安徽省劳模和全国劳模，出席过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她的事迹还被安徽美术出版社编成了连环画。

1959年国庆节前夕，团中央通知母亲参加全国青年联欢节，母亲高兴得像什么似的。那天母亲特地穿了条黑底白花的裙子，旋转起来像无数花朵在绽放。晚会开始不久，周总理就来了，笑吟吟地向大家挥手，母亲使劲地拍手，手掌都拍红了。她仔细地端详总理，感觉他比照片中的还要慈祥亲切。母亲不知从哪来的胆量，在伙伴们的怂恿下，主动邀请总理跳舞，真没想到总理欣然接受了邀请。母亲兴奋极了，不小心踩到总理的皮鞋，总理连连说：“不要紧，不要紧。”总理问母亲是哪里人？母亲回答是苏州人，并用苏州话说：“总理你好。”总理笑了，说苏州话好听。渐渐地，母亲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舞步也更加轻盈自如。总理注意到母亲胸前的奖章，问是在哪里得的？母亲告诉总理，是1958年在安徽下放劳动时得的。末了还补上一句：“那年我23岁。”总理连连点头说：“了不起，很了不起。”总理还夸母亲那条白玉兰裙子好看，母亲脱口而出：“不是玉兰是百合。”总理却坚持说：“是玉兰不是百合。”还比划着说，百合花瓣呈喇叭形，玉兰则是长形……舞曲结束了，伙伴们围住母亲，抢着和她握手，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一颗心完全沉浸在幸福中。

1976年周总理病逝，噩耗传来，举国哀悼。母亲含泪买来白绸布，精心制做了十几朵玉兰花。灵车开赴八宝山那一天，母亲早早来到新华门，没想到这里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大家表情凄然，默默无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喊：“灵车来了！”人们拥向路边，那哭声惊天动地，母亲的泪也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也打湿了手中的玉兰花。又过了很长时间，母亲抬起头，灵车早望不见了，人们也渐渐离去，母亲来到红墙旁，将十几朵浸透泪水的玉兰花轻轻系在玉兰树上……

春去春来，又到了玉兰花盛开的季节，母亲又做了朵玉兰花，献上一个普通人的思念。

龙行天下

一个普通受苦人，
做了劳模入京城，
荣幸跳舞同总理，
从此怀念溶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