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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6 06: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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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在陕北癞蛤蟆就酒喝的经历 文 / 杜昕
话还要从遥远的插队年代说起。
初到云岩,我和林夕满身鼓起大如蚕豆,小如黄豆般的包,疼痛难耐,奇痒无比。后来,开始化脓,破裂,就成了疱。疱有挠破的,也有干活时衣服蹭破的,最痛苦的是腰部,蹭破的多,汗水浸来,肉,杀得生疼。
那天,在后川锄地休息时,妇女主任程雪花坐在我俩身边,撩起我俩的裤腿,惊奇地来了一嗓子:
“哎呀!这成什么啦?”随后抑起脸对大家说:
“你们看,这俩女子身上都快成烂梨了!”
于是,婆姨女子一大群把我和林夕围起来,坐在一旁的兰老汉说:
“这两个娃是水土不服,来时能带点北京的水土,和咱这达(里)的水土搅和着喝下去,水土就服了。”
“看你说哈(下)这一滩话,搁在刚来兴许管用,眼下还有啥用?”
程雪花心里一急,就顾不上她老公公(丈夫之父)的面子了,当众把兰老汉的话噎了回去。兰老汉摇摇头,在鞋底啪啪磕了两下烟锅子。
黄队长则说:“我看这两个娃长的是疥,难治哩,得想法子啊。”
田间地头,这个说哈不得(可怜),那个说恓惶(可怜),个个投来哀怜的目光。
这事,惊动了云岩小队的人,那天,回乡知青杨凯宇对我俩说:
“我有个朋友,他有偏方,能治哩。”
“真的?”
“当然真的,走,跟我来。”
我俩喜出望外,跟他来到云岩合作社,见到偏方所有人吴汉明。他父亲是个老中医,言传身教,他也懂些中医药道,看了我俩的状况后说:
“你们这是过敏症,吃中药吧,再配上青、琏霉素针剂,咱们来个中西医结合,试试怎么样?”他和蔼又热情。
“好,好,全听你的。”
我和林夕可遇到大救星了,连连称好。他又说:
“吃的药我这里不全,还得再配些,等配齐了,我叫杨凯宇给你们送去,针剂你们到医院去买吧。”
“另外,还得用草药熬水洗,方子是:五加皮、地肤子、干蒜辫、花椒、大盐粒。洗的草药你们自己准备。”
“干蒜辫,花椒、大盐粒能找到,五加皮,地肤子也得去医院买吧?”
“花那个钱干啥,河滩里,山沟里就有,自己采去。”
“我们不认识呀?”
“我认识,我带你们找去。”杨凯宇把话接了过来。
“吃的药得配白酒喝。”
“还得喝白酒?合作社没卖的呀。”我俩有点犯难,那是物资匮乏的年代,别看是平常之物,在这里,也不是有钱想买就能买到的。
“我这里有一斤,你们先用,以后还我就是了。”
“太好了,合作社来了酒,我们马上就还你。”
我俩满心感激,却没说声谢谢。在那个岁月里,那里的人不用说谢谢,说了倒觉着不同心同德了。
“酒得喝多少?”我俩问。
“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多喝些,药的作用发挥的会好些。”
说干就干,杨凯宇找了一把小镢头,我们三个便顺着云岩河滩采药去了。
在云岩叠翠(云岩街东岩石上的提词)下的岩石边,杨凯宇指着一束长着五个叶子的植物说:
“这就是五加皮,认准了。”
林夕一镢头挖了出来,我拿在手里仔细看,它的叶子像柳叶,但比柳叶大而肥厚,颜色也深。
又往前走,河滩里长着一片绿茵茵的草本植物,如蒿子那么高,杨凯宇说:
“这也是你们要的。”
“那,这应该是地肤子吧?”
“千真万确,你们解不解(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不采它,到秋后,它们就长成一把一把的大笤帚,把云岩街扫得干干净净。”
杨凯宇诙谐、幽默,跟他在一起,永远不寂寞。河滩里石头多,不好下锄,我俩就用手薅,刚薅两把,我的手突然触到软软的滑滑的凉凉的东西,不由得往回一缩手,惊叫一声。杨凯宇忙问:
“咋回事?”
“这里有癞蛤蟆,吓死我了!”
“癞蛤蟆学名叫蟾蜍,是有名中药材,你俩不用害怕。”
杨凯宇掂起锄头在石头上敲的噹噹噹一阵响,这是在“敲山震虎”,然后,他又趟到地肤子里胡撸一番,成群的癞蛤蟆一只只蹦向河里,瘆人,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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