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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提要：
从一件小事折射了母亲仁慈博爱的宽广胸怀。
陶倚慈
2023.2.15.
母亲
三，缘认寄娘
东周小学五，六年级教室在外操场北面，公厕在外操场东面。
一天早自习时间，母亲在六年级教室，班级中有一叫王美笙的女同学，如厕后急急奔进教室：“陶老师，不好了，我家邻居瞿家阿婆跌倒在公厕里！"母亲听闻立即前往，发现阿婆脸色苍白，但神志尚可，便说：“阿婆，要紧吗？"阿婆说：“不要紧，现在好一点了，你能扶我回家吗？"母亲说：“可以，你稍等一下。"随后回到教室吩咐班长：“即便上课铃响了，全班继续复习昨天教的新课，我很快就回来的。”接着对王美笙说：“走，我俩一起扶阿婆回家(五，六分钟路程)。
傍晚放学后，母亲想到早上阿婆摔倒之事，心中仍感不安，现在不知怎样了？逐决定再去探访一次。来到阿婆家中，见阿婆仍躺在花板床上，但气色已有好转，见母亲到来，阿婆连忙坐起，招呼母亲坐下，连声“谢谢陶老师”，接着讲起了自己的身世：自从二十多岁嫁到瞿家后，家境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男人生了痨病，是个药罐头，根本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在她三十二岁那年就早早离开了，至今守寡二十五个年头，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今日幸好陶老师搀我回家，避过一难，人人都讲陶老师是个好人，假如我有你这样的女儿，我这辈子也知足了，今天我老老面皮问一下，陶老师能不能认我这个寄娘？母亲听罢犹豫片刻，望着阿婆讫求的眼光，脑海中浮现出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随后当机立断地回答：“这是缘分，我认"！並把声音提高，响响亮亮地叫了一声“寄娘"！阿婆“嗯"了一声，对母亲说：“你坐到床沿上来，让我摸一下你的手"，二行热泪潸然而下。
从此以后，母亲和寄娘约定，每逢星期六吃过晚饭后(母亲坚持不招寄娘麻烦)，就到寄娘家居住，同床而睡，两人经常聊谈到深夜，以解老人家寂寞之苦，星期六的晚上成了寄娘最祈盼的好日子，不久，寄娘脸上泛出了少许红光，精神面貌和身体状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逢星期六母亲到常熟进修或参加文教活动，则由我代劳，寄婆亲热地叫我“阿浒"，成了她的“亲"孙子，晚上睡觉总要几次检查被子盖好了没有，怕我着凉，第二天坚持要吃了中饭才放我回家，烧中饭时，难得淘了白米，上面扬了麦粞，海白虾干(自己舍不得吃)炖蛋，开饭时，老人家先把面上麦粞全部放入自己碗中，把白米饭留给我，而水炖蛋是我专属。临走时，还要把我小袋子塞满毛豆干，南瓜籽，当然我的小嘴巴也很甜：“谢谢寄婆，下礼拜六再见！"
从这年开始，一到大除夕下午，我的任务就是早早到瞿家宅基接寄婆过年，寄婆用红纸包了红包，用红布包了糖果，塞进我的口袋中，拉着我的手来到我家(归家公房)。祖母今天特别忙碌，烧了炒青菜，葱花白罗卜絲，生炒胡罗卜絲，白菜炒肉丝(春节每人鲜肉二两)，红烧兔子肉(我养的)，大葱炒鸡蛋(寄婆养鸡生的)六个大菜，全家四口围坐在小饭桌上，其中我特兴奋，先把红包交给母亲，再剝开一粒糖果，大声嚷嚷：“开饭了，吃年夜饭了！"
晚饭后，外面已是滿天星斗，爆竹声声，母亲拿着手电，和寄娘执手相行，陪寄娘守岁，二颗寡妇之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寄娘没了忧伤，只有踏实和喜悦，母亲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后来母亲为了尽早还清债务，动了不少脑筋，托人把祖母的户口迀到了寄婆的生产队，从此祖母由居民变成了农民，跟着寄婆一起下田劳作，学会了老年妇女的农活，寄婆还手把手地教会了祖母纺黄纱，每逢生产队夏秋二次分柴草，总是把二份一起送到寄婆处，然后请人垛好在寄婆屋前空地上，祖母和寄母成了名符其实的“亲"姊妹。这样一来，祖母基本上能够自食其力，减轻了我家些许经济负担。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的某一个星期六，我寄婆苦等着母亲，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听乡邻讲，陶老师被造反派打倒了，是坏人，现在正接受审查，听到这一消息，寄婆如雷轰顶，从此卧床不起，若有乡亲前来探望，她总是重复着一句话：“我俚娘俩为什么这么命苦呢？"
一九七O年母亲平反后，利用星期天，和我从张大房(横塘)步行到东周(二小时)，当走过东周小学时，母亲眼中噙滿了泪水，我深深知道：东周小学既是母亲的辉煌之地，也是母亲的伤心之处。当我们来到瞿家宅基时，开门迎接我俩的瞿家阿婆，仅三年不见，竟面目全非，老态龙钟，她颤颤地让我俩坐下，凄惨地对我俩说：“玉华，阿浒，我天天盼着你们来啊！我的日子不多了，也没啥给你们，啥时候来装好婆的柴草，就把屋里存放的那些木料全部拿走，越快越好，也祘了我一桩心愿！"
一年以后，瞿家乡亲到张大房报丧，由我寄婆的妹妹(嫁在梅李)主持丧事，当我俩来到瞿家宅基后，寄婆的妹妹双手握着我俩的手，深情地说：“谢谢你们对我姐生前的关心和照料，我永生难
忘！"我和母亲在老人家像前深深三躹躬，默祷她天堂幸福！
同命相怜惜，
抱团传深情，
美德洒弥圆，
母女执手依。
注：寄娘，常熟方言，即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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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15 08:5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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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16 08:0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