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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起床了，姐姐姐夫都上班了，只有娘带外甥们在厨房玩呢。娘见了我说，起来了，赶快吃饭吧。我答应一声，洗漱后，在厨房吃饭。我怕我娘担惊受怕，只轻描淡写的把从西莲回来的事，向娘说了一下。娘听了，总觉得我在山里吃苦。我吃饭时在想，邹多山到五七干校，找到他父母，最快也要到夜里十二点，不知可顺利找到。直到春节正月十五后，我都快要回西莲花山时，他从五七干校回挴山，再到铁冲皂河时，我们在梅山见面后，才知道他那晚的遭遇。他与我在黄林分手后，从公路走到江店后，顺着拉板车的大路，经二龙岗，顺河堤走到园艺场，这园艺场太大了，方圆十几里，他也没去过，天又黑，不知在哪，反正顺大路走，正在瞎转时，遇到场里民兵巡逻，直接把他送到他父母住的宿舍，到家都快夜里一点，也祘是顺利的。
吃过早饭没事，我到街上转了转。县城很小，居民彼此都认识，街道上的人比平时多了。因为快过年了，还有下放学生都回来过年了。原来在学校不熟悉的，不太认识的，一般都不说话。经过一年下放锻炼，再见面了，不论是高中部的，还是初中部的，不论是认识的，还是不熟悉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年没见了，见面都报以友好的微笑。那熟悉的，同班的同学，见了面更是拍拍打打，推来搡去，更加亲热。同学们互相打听下放的地方，有的约定过年以后，回到农村时互相串门，到各自的知青点上去看看。知青们回来一趟真不容易，大部分是地走回来的，而且还带着行李和土产杂物，至少有六七十斤，能搭上车船的很少。
从西莲回来过春节期间，每天不是在图书馆看书，就是上街转转，和同学们一起玩。家中增添我这个半桩子吃饭，一天斤半米勉强吃半个饱，供应粮根本不够吃。为了解决回来吃粮问题，和家里人商量后，去叶集买米。叶集离县城梅山五十里路，属霍邱县，与河南省隔河相望，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集镇和地下市场。汉友大哥曾带我，骑车去买过两三次米，我单独也去过几次。在叶集，什么东西都买的到，不管是粮食，还是布料，竹木；不论是农副产品，还是工业品；不论是紧俏物资和计划供应品，这儿都买的到，只是价格问题了。美曰议价，俗称高价，黑市价。比如大米，从粮站买供应粮一毛三分九，在这里集市上买，四毛起步至五毛不等，按质论价。正因为如此，这个集市是两省五县有名的集镇，每天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大早，起床吃过早饭，带好口袋和绳子，推着姐夫不知名的旧自行车，怀揣二十元钱，到叶集去买米。扛车子下文化馆的小山头，骑上车，沿着公路，翻过大龚岭，小龚岭，经黄林，过江店。江店前面有个三岔路口，左拐到叶集，是不到二米的板车路，右拐是到六安的砂石公路。到叶集的板车路，坑坑洼洼，骑自行车在上面跑，颠簸的很历害，可比走还是快些，也省力些。
颠颠簸簸，翻过了二龙岗，这儿就是姐夫的老家，顺着板车路上了新河大堤。大堤很高，最高处有十几米高，堤的一边是清潵见底，欢快流淌的史河水渠，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八里滩。有名的八里滩，它是从大别山中奔腾而出的史河，流出山时，形成的沙滩，估计是宽八里而闻名，因为长何止八里呢？它大的，在西莲花山的九王寨上都看得到。我向西莲花山的方向看去，只见群峰连绵，也不知哪一座山峰是九王寨。其实从这里起，算是出山了，向北走，就是中原大平原了。顺着大堤骑行十多里，顺路又下了大堤，这儿有岔路，一条到小南京园艺场，一条去叶集。从这到叶集的路好走多了，走的人也多，步行的，担挑子的，拉板车的，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向着一个方向走去，那就是叶集。经过开顺小街，人更多了。骑车很快到了叶集，从叶集街口起，路两边全是卖东西的摆摊的人，人们摩肩接踵，把街道挤的水泄不通，显得狭窄拥挤。卖鸡鸭的，卖柴草的，卖米卖面卖糠的，什么都有。再往街里走，是摆摊设点卖布匹的，卖农具的，卖日用工业品，农资的，要有尽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物资，西莲花山的人是想不到，也看不到的，我看的是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一年多没来叶集了，这集市更大了。还有在镇外河边的竹木市场，我都没去。我推着自行车四处逛逛后，又来到街口卖粮食的地方，开始买米。卖粮食的有一二百人，他们卖米的口袋或筐子敞开，让人挑选，待价而沽。我仔细的看米的成色，开始挑选。有一挑子米还不错，我架好自行车，抓了把米，看看，又闻闻。卖米的人有五十多岁，面像憨厚。他见我放下抓的米，说，这米好的很，碎米都筛过了。我问多少钱一斤，他说至少四毛一斤。接着我们开始讨价还价，我看市场上米很多，买米的人并不多，而且，大部分人只买十斤二十斤。我告诉他，我买的多，至少四五十斤。他喃喃自语的说，天没亮就从大固店挑来的，还卖不上价。议价再议价，最后以三毛八一斤，买五十斤成交。卖米的没带称，怎么秤呢？这集市上的规矩，大秤是不借的，但有人背着大秤在集市上帮人秤，秤一笔付一毛，价值大的付两毛，他们一手托两家，收费也合理。也有十多岁的小孩，背着大秤满街跑，若用一次，付毛把钱也可。卖大米的老人看到背秤的小孩，要用一下秤，小孩向他要一毛钱，老人说，用一下还要钱，到我家用十次也不要钱。小孩教训老人说，这是市场的规矩，用一次给一次钱，大家都是这样的。老人说用一下多少钱，小孩说一毛钱。老人说，一毛钱我不如叫人来秤了，我自己秤，五分钱。小孩在犹豫，我说给五分你就拈五分钱，怎么不能干，找别人来称，你一分钱也没有。小孩想通了，点点头，伸手向老人要钱，但老人不愿给，小孩说，都是谁卖东西就是谁给钱。我不愿放弃这次交易，给了小孩五分钱，拿过秤，和卖米的老人秤好五十斤大米，倒进我的口袋，再复秤一下。秤好后，我把秤还给小孩。小孩接过秤背好，一边走一边还在说，这个老头，不讲规矩，让买米的给称秤钱。我把米口袋横在后车架上，用绳子捆结实，又仔细检查一遍，因为路太差，太颠簸了，再加固加固。推着梱好口袋的自行车，出了街口，到了板车路上，骑车回家了。过去和汉友大哥来买米，驮20斤米都累，上小龚岭，大龚岭都要推上去。这次驮50斤大米，也不觉得累。骑车到大堤歇一次，到二龙岗歇歇，从这到江店的板车路最差。江店到梅山全是砂石公路，路最好。到家已经快下午二点，一家人看着买来的大米，都很高兴，这个春节不缺大米啦。
年前年后，没事不是看书，就是上街，街上就是同学们的集中场所。三五成群的同学，有说有笑，关系十分融洽。有天在街上，遇到同学朱国鑫和陈炽俊。我问陈炽俊，那天到西莲路上生病，到青山医院看了，得的是什么病。陈炽俊说，到青山医院，他姐姐看了说是急性腮腺炎，吃几天药就好了。他俩还说，他们那儿有条莲花河，听社员说是从莲花山流下的，是不是我下放的莲花山。我说是的，并邀请他们再到西莲花山去玩。也遇到下放在林园大队的同班同学，他们可不得了，每人都带一百多元余粮款回家，也难怪，他们队工分值高，一块七八毛呢。年过了，正月十五也过了，邹多山从县五七干校回来了，住了两天，和他们点的同学们，一起回皂河了。每天上街，都看到有同学回下放地点，我也坐不住了，打算正月二十回去。临走前，当然去藏书室，挑选要带去看的书。其他的也没什么东西，无非是洗漱用品，换洗衣服等。正月二十，我乘轮船，坐摆渡船，翻烂石红，回西莲了。走过小店子，经过查宗贵家门口，刚好碰见查宗贵母亲，我忙喊，大妈，给你拜年啦。大妈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把拉住我说，下放学生，回来了，来，到家坐坐。不容分说，把我往她家拉。这时，我看到，她家的门窗都贴的大红喜字，原来查宗贵结婚了，大妈娶媳妇了，怪不得她这么高兴呢。我对大妈说，恭喜你，恭喜你。一进门，大妈就喊，查宗贵，下放学生来了。查宗贵从新房出来，见了我还不好意思，打声招呼后，赶紧倒杯水递给我。我接过水，连声说，恭喜恭喜。刚喝两口，他领着新媳妇出来了，并对他媳妇说，这是我们大队的下放学生，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关系很好。她媳妇个头不高，瘦巧，她红着脸打个招呼，出门到厨房去了。查宗贵问我，听別人说，过年前下大雪，你带个同学来玩，被大雪困住走不了，后来，冒雪从棺材沟回去的，是真的吗。我说，是啊，路好难走，下潘岭好危险呢，不过到蔡家老庄后，就好走了。他说，那么深的雪，我们根本不会冒险走的。我说，那也是逼的。我急着要赶回去，刚说要走，大妈进来说，不能走，哪有正月间到家里要走的，吃了中饭再走，饭就好了。我一想也是啊，再说，保管室里也没有米了，只有吃了饭再回去。
尽管山区很艰苦，物质基础特别匮乏，但对过年还是很讲究的。一是冬闲没事有时间操办，二是利用冬闲过年，亲戚朋友们走动走动，以增加感情。查宗贵陪我在堂屋说话，他媳妇和婆婆在厨房忙着，不一会，饭菜就端上来了。两个火锅一个是烧腊肉，一个是豆腐白菜，还有两个蔬菜，真的是很丰富，像个过年办喜事的样子。大妈的确不易，一个人把查宗贵抚养成人，现在儿媳妇娶到家，她也该歇歇了。堂屋里喜气洋洋，席间其乐融融。大妈对她儿媳妇说，下放学生到莲花山一年多了，他识字，书看的多，懂的道理多，是知识青年，还到过北京，见到过毛主席呢，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没事就叫查宗贵和他一起玩，跟着后面好好学学。我笑着对她们说，初中只念一年就下放了，哪有什么知识，我喜欢和查宗贵在一块玩，他好学，不懂就问，有礼貌，为人老实勤快。查宗贵让我说的不好意思，一个劲的傻笑，大妈可高兴的很，一个劲的叫我吃菜，他媳妇低着头，红着脸，也跟着笑。这是我下放的第三个年头…一九七O年初，在西莲花山吃的第一顿饭，我沉醉在这浓浓的乡情中。在查宗贵家吃过中饭后，抓紧赶回上畈队。
在回西莲花山的路上，我就想好了，要向下放在林园大队的十名同学学习，努力参加劳动，要做余粮户，至少不能拖生产队的腿，也不能经常回梅山，增加姐姐姐夫的经济负担，在吃粮生活上要自给自足。路过供销社时，想起没有煤油了，到供销社借个瓶子，打一斤煤油带回去。回到队里保管室，也就是我的家中，顾不上打扫卫生，首先来到队长家，要求支取一百斤稻，解决吃饭问题。队长看到我，很高兴。他说，你去年冬天下大雪，和你同学走了以后，我好担心，也后悔没派人送你们下岭到沙地的。队长真是个好人，他对下放学生是处处关心，并影响到全队。我若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积极参加劳动锻炼，也对不起队长和队里社员。队长让我到会计陈胜定家称稻，队里留下的稻，都存放在他家。离开队长家，来到老院子，照例先去绍信大伯家看看，也算是拜年吧，不过文革时期，不作兴这个。在会计陈胜定家，我称了一百斤稻，分两个口袋装好，又用他家的扁担绳子，直接挑到陈胜良家，请他家里人帮忙，舂出米来。陈胜良一家正在烤火，见我挑稻请他家帮忙，一口答应。知道我等米下锅后，马上和我一起，到大厅屋放擂子地方，打扫好地点后，开始擂稻。稻还没擂完，他老婆张秀英和她的两个女儿，拿着簸箕，筛子等农具来了，筛的筛，簸的簸，等我和陈胜良擂完稻，她们也筛好簸好了。酱黄色的糙米，嗅着好香啊。陈胜良说，走，烤火去，我俩好好说说话。他让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去舂米，而我们在火塘边烤火，张秀英抱着小儿子和我们烤火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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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30 18:4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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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31 08: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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