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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晨风与记忆】之回望北大荒系列文汇 [打印本页]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1-18 10:38

  

                       〈三十一〉那些年,那些歌儿

 

兵团时代,我们知青的文化生活几乎是空白,只好自己寻摸乐子吧,各色歌曲自然就闯进了我们的心扉。

19687月初到农场,充斥耳际全是清一色的样板戏的旋律没有更多的精神食粮,我的荒友小玖居然无师自通地哼起了名曲小调,歌词是下乡前在学校里听同学传唱的:离别了挚友,来到了这个地方已经是75天,看了又看,望了又望,眼前是一片凄凉…… ,嗓音嘶哑,跑调都当别论,我们喜欢的就是从软绵绵的歌词里浸出的那份温情。几天后,我们全都学会了边走边唱,其后这首名曲在我们连风靡一时。

转过年来,北京69届的弟弟、妹妹们到了,他们年龄虽小,却会唱很多我们不会的外国歌。比如我们3排的□□□特别喜欢对着他的中学女同学干嚎苏联歌曲喀秋莎,由于文化底蕴的缺失,他记不住那些优美的歌词,擅自作了改动,比如:歌词原本是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他竟然唱成喀秋莎站在无底的岸上,美感顿时消失殆尽。

知青唱外国歌曲的消息传到连领导那里,他们更是把想象发挥到了极致,副连长李金在全连批判修正主义大会上说:“有的北京青年不安心扎根边疆,唱黄色歌曲‘北京郊外的晚上’。”我们听了这句话,就差开怀大笑了,但这是革命批判会,所以必须强忍着。

伴随经典歌曲,诞生了多少凄美、荒诞的传说,连我们当事人都难以尽述。

 记得小莫的发小谢苏从内蒙莫里达佤到访,他带来的歌曲“白兰香”让我们耳目一新。

                            
白兰白兰朵朵香,
                            
青春青春处处藏。 
                            
哪有花香无人爱, 
                             
哪有青春是久长。 
 

 "流浪的人归来”是我们的保留曲目,尤其是那句“不知当年的小阿妹,如今在哪里?”更是引起了同为年轻的我们无端的遐思。我们连有一位南方男知青拿手好戏就是吟唱此曲,虽然他的普通话说得有些拗口。这位荒友不但歌子唱得好,反应也是异常敏捷。有一天,宿舍里因为烧炕出现火情,虽过火面积仅一平方米,火焰高度不足一米,他却麻溜地把自己的行李卷从窗户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落在窗下的小水坑里,须臾,火被扑灭,他的麻烦却来了,拆洗被褥,一通穷忙活,贤人自扰嘛。

 1971年深秋的一天,冷风吹拂,望着天空飘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夹着雪花,当时我们在窑地,躺在炕头上心情比阴云还沉重。远山灰蒙,平畴空灵,眼前是一片水汪汪的世界,此情此景令我们心里好惨然。因为是雨休,工业三连的天津知青世华也到我们窑地来做客,还带来几首歌。他的嗓音嘶哑,可是节拍拿捏得特准,极富感染力,再加上那忽悠悠的歌词我们听得都陶醉了,仿佛歌中吟唱得就是我们自己。

 

世上人嘲笑我,精神病患者,

我的青春即将埋没,有谁来同情我?……

 

 记得1975年以后,很多知青调离了兵团,剩下的人心涣散,看不到自己的前途,神不守舍,一个个象没头苍蝇似的,于是我们只有借助虚无飘渺的歌词来慰藉自己的不安分的心。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你就要变心象时光难倒回,

  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伤感的歌词再加上吉他琴极富异国风情的柔美旋律,听得我们是如醉如痴,凄惶真情很动人。

  仲夏之夜,月色如盘、树影婆娑,我们三五好友,围坐在修配厂宿舍旁的原木堆上,浅歌轻唱、听凭晚风。我们通常是唱前苏联歌曲,而我的最爱则是《科罗拉多河上的月光》。“月光照在科罗拉多河上,我愿回乡和你在一起” 。微风袭来,歌声、琴声随意飘荡。场面真有些象保尔童年时的邻家小聚……

 

 最冒风险的唱歌经历当属唱南京之歌,好奇心让年轻人无所顾忌。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团部电影放映队。词曲也是一位天津知青探亲带回来的。顾及周边环境因素,我们一般不会唱整首歌曲只是唱前几句而已,这就足以欣慰了。

 

蓝蓝的天空上,白云在飞翔。

美丽扬子江边,是我可爱的南京古城

我的故乡。

……

 

 下乡10年间,我们失去的东西太多,时光、理想;忘不掉的是记忆、歌声。

 冬去春来,斗转星移,30年弹指一挥间。

 当年的黄色歌曲早就恢复了经典老歌的金身,被强加的指摘早已灰飞湮灭,而伴随老歌迈过的青春岁月则显得有些伤感,很多无奈。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3-11-18 12:44
     我们偷唱的是苏联歌曲,也唱世上人嘲笑我,精神病患者,更多的是唱兵团战士胸有朝阳,东风吹,战鼓擂,日落西山红霞飞等歌曲。
作者: 闲人一个    时间: 2013-11-18 13:57
    看了黑土大哥的回忆文章,才真正体验到了北大荒的神奇,才初步理解了彭丽媛唱的【北大荒人之歌】的含义......在网庆上初识大哥,文笔好,文章好,文品好,大哥是我们的三好大哥!
作者: 闲人一个    时间: 2013-11-18 14:03
 歌    趣
 

     俗话说:男愁唱,女愁浪。关于这女人愁的时候为什么浪和怎么浪,我只是听说可从没深入的研究过;可男人在愁的时候爱唱歌解闷这种现象我可是亲身的感觉到了。
    回想那年在我们下乡插队的时候,来到星星屯的大多数知青才刚刚十八九岁,一个个还都是个刚出中学校门的大孩子,其中就有不少从来没离开过自己父母的人。这冷不丁的一离开家门来到农村插队当了农民,刚开始还觉得挺新鲜,可等头几天的热闹劲过去以后,再一看这地方的贫困现实,那来时还想改天换地、干一番事业的革命热情,就不可避免得低落下来。再说天天得在大地和知青点的两点一线之间反复奔忙的单调生活,对我们这些爱起群和凑热闹惯了的小青年来说,显然就不是那么适应了,感到了多少的有些失落。
    这白天还好办,跟着大帮当地的社员出工干活热热闹闹、忙忙活活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可一等到晚上,在知青点吃完了晚饭闲着没事干,尤其是躺在炕上睡不着觉望着天棚的时候,回想起在城里的家中无忧无虑的日子,就不由得都动起了想家的念头。于是女知青们就开始蒙着被子哭,男知青好赖也是小老爷们,哭嘛当然是不好意思了,于是几个人就躺在宿舍的炕上,摸着黑哼哼唧唧的唱。
    可那时候公开让唱的歌都是大吼大叫、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抒情、浪漫的情歌是绝对不会让唱的,尤其是表现男欢女爱方面的情歌更是干脆杜绝。在当时那个年代把这类的歌曲都被定为“黄歌”,即黄色歌曲的代称。主要就是指文革前流行过的电影歌曲。甚至连战争故事片里的《英雄战歌》、《九九艳阳天》、《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样的主题歌等等等等都在被禁之列。可当时的人们还偏偏就有那个逆反心理,你越是不让唱他就偏唱,只不过是转入地下偷偷盗的传唱罢了。
    我们大多数知青也喜欢唱这类的歌曲,而且这种现象还算非常普遍。当然在刚下乡来的那一段时间,还没有人敢在公开的场合大张旗鼓的唱,肯定是怕被哪个要求进步的人士举报到上边,难免会落下个有小资产阶级情调和思想不健康的罪名。
    而在背地里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他在心情不佳、情绪低落的时候,你让他唱《炮打司令部》还是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这恐怕都不太适合。所以这男知青在难受的时候就是想要唱它两首抒情的歌曲来排忧解闷,于是先是几个人在被窝里小声的唱起了《愿天下劳苦大众都解放》啦,《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啦;后来觉得还不过瘾,干脆就唱起了《阿哥阿妹情谊长》、《走西口》和当时在知青当中流传的《沈阳,沈阳》、《煤都,我可爱的家乡》等怀旧的知青老歌,借以排解心中的郁闷和愁苦。
    当我们下乡插队的知青都经历了两年的农村生活以后,已经逐渐得适应了当知青那种平平淡淡和没有生气的生活。刚来时的那满腔的壮志豪情早已不再,对自己将来的前途也没有太大的奢望和憧憬,艰辛生活的琢磨已经使我们都变得不求上进而玩世不恭。更有相当一部分能够互相体谅对方孤独的男女知青,都早已或明或暗的结成了地下连理,只是一门的追求实战,再也没有了唱情歌的情绪和心情。只有我们这些猪不吃、狗不啃,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王老五,还整天的编歌凑词的穷欢乐。
    在那时,老式的情歌早已被我们唱厌,接踵而来都是对低调的现实充满自嘲的内容,他们把当时农村流行的《祖国一片新面貌》的歌词改了个面目全非:“嗨——蚊子叫,跳蚤咬,咬得满身都是包,还得自己挠呀——”。更有得讽刺知青点单一的伙食编出的《土豆和辣椒》:“平常炒菜土豆和辣椒哇,你爸要想吃呀,你妈不给炒呀。你爸一撸胳膊,你妈一拤腰呀。就这样的支巴起来了呀……”甚至在公社开会拉歌的时候也唱。还搞什么二部轮、四布轮唱得十分艺术和诙谐幽默,连公社干部都哭笑不得:“唱得什么破玩艺,你们还有点正经的没有?!”
    四年下乡插队的经历,农村单调的文化生活和匮乏的娱乐形式以及艰辛的物质生活,已经严重扭曲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灵,在虚幻的光圈和五彩的皂泡迅速的破灭以后,剩下的就是失望、空虚和迷茫。只有那些留在记忆荧屏上的永唱不衰的歌曲,为我们驱走了无数个寂寞的黑夜,维系着我们唯一的精神依赖而和我们一起度过了蹉跎的时光。






作者: 麻沙老农    时间: 2013-11-18 15:52
      当年南京知青创作的《南京知青之歌》传到我们大队时,是手抄的曲谱和歌词。大家传唱时,并不知道歌曲作者已经身陷囹圄。在山区插队的知青,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唱什么歌从来无人干涉。因此还有台湾歌曲在知青中流传。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3-11-19 08:59

知青下乡爱唱歌,

解愁解闷靠它多,

不同时段唱不同,

触景生情有选择。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1-19 11:18

 “ 四年下乡插队的经历,农村单调的文化生活和匮乏的娱乐形式以及艰辛的物质生活,已经严重扭曲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灵,在虚幻的光圈和五彩的皂泡迅速的破灭以后,剩下的就是失望、空虚和迷茫。只有那些留在记忆荧屏上的永唱不衰的歌曲,为我们驱走了无数个寂寞的黑夜,维系着我们唯一的精神依赖而和我们一起度过了蹉跎的时光。”

是这么个理儿,经典。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1-19 11:20
以下是引用麻沙老农在2013-11-18 15:52:00的发言:
      当年南京知青创作的《南京知青之歌》传到我们大队时,是手抄的曲谱和歌词。大家传唱时,并不知道歌曲作者已经身陷囹圄。在山区插队的知青,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唱什么歌从来无人干涉。因此还有台湾歌曲在知青中流传。

  谢谢知青好友关注!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1-19 11:23
以下是引用苦辣酸甜在2013-11-18 12:44:00的发言:
     我们偷唱的是苏联歌曲,也唱世上人嘲笑我,精神病患者,更多的是唱兵团战士胸有朝阳,东风吹,战鼓擂,日落西山红霞飞等歌曲。

  看来各团荒友的精神品位基本相同。


作者: 千帆过    时间: 2013-11-23 21:41
   黑土阡陌兄和闲人弟的描述非常准确。那时知青们由开始的豪情满怀逐渐变成了后来的落寞迷茫。而歌声却一直陪伴着我们,不同的是后来加上了很多即景生情的自创歌词,当然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至今流传下来的很少很少。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1-25 09:24
以下是引用千帆过在2013-11-23 21:41:00的发言:
   黑土阡陌兄和闲人弟的描述非常准确。那时知青们由开始的豪情满怀逐渐变成了后来的落寞迷茫。而歌声却一直陪伴着我们,不同的是后来加上了很多即景生情的自创歌词,当然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至今流传下来的很少很少。

由豪情满怀到落寞迷茫,时代在思索,同时也是我们知青走过的心路历程。


作者: 千帆过    时间: 2013-11-25 21:09
     由豪情满怀到落寞迷茫,时代在思索,同时也是我们知青走过的心路历程。
       黑土兄说的没错。随着经历越来越多的事情,让我们也变得成熟起来,我们的思索和时代是同步的。要不黑河知青博物馆的北京巡展怎么叫做与共和国同行呢?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1-29 17:13
以下是引用龙行天下在2013-11-19 8:59:00的发言:

知青下乡爱唱歌,

解愁解闷靠它多,

不同时段唱不同,

触景生情有选择。

       阔别青春忆老歌,

    如花岁月恁消磨。

    风尘已度关山远,

    个里真情感慨多。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3-12-2 18:07
真是感慨多!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1-1 21:48
 

     惊悚医院太平间

 

  3月的北大荒,寒风依旧料峭,积雪尚未消融。

连续几天来排长都安排我打夜班烧砖窑。吃过晚饭后,我穿上满是油污的棉袄又在腰间绕上几圈草绳子,走出宿舍扑面来的寒风虽不象三九天那般刺骨,可还是冷飕飕的,大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一片冷清。

窑地快到了,它掩映在离离荒草中,孤零零的。窑顶,白烟和着水气随风袅袅上升。

  在砖窑前值白天班的师傅,正焦急地盼着我接班呢。简单的几句交接后,我催他快些回家吃饭吧,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左手拿起斧子,右手握着镰刀,腰间还插着螺丝刀。我奇怪地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干活吗?” ,“不,我昨天半夜来接班,这些家什是用来防身的。”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话儿,就这点破胆儿,真有情况发生,你也难有作为。

说归说,做还是要做的。我把拦在砖窑添煤口的两块红砖搬开 ,向窑里望去,只见里面炉火红里透白,白得发亮,砖坯在火中忽隐忽现,火在砖坯之间飘浮,在烈焰的蒸腾下,上万块砖坯子就象水晶般玲珑,晃动。我拿起大板锹撮起烟煤呈一条线状向里撒去,霎时,浓烟滚滚,我赶紧把添煤口堵好,夜班的第一轮工作就此开始,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几个小时后,眼见遥远之处的房舍的灯光一盏又一盏地熄灭,无边的黑暗笼罩在我的四周,已是夜深沉,天上的群星瑟缩着,躲在层云之后,最难熬的时刻到了,寒风在远处盘旋,把枯叶、雪花吹得四处飘零。气温明显下降,我只有不停地走动,才能驱赶寒意、睡意。

      我如何才能熬过这漫漫长夜呐?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界——医院太平间。因为我们连的哈市知青□□□因工伤亡故后,现在就停放在那里,今天白天我们宿舍的很多知青都去过,现在该轮到我了,既可寄托哀思,又能消磨时间,于是我又一次观察了砖窑里燃烧的状态,随后大步向那里走去。

  说是太平间,其实就是一间独立小屋,而且不在医院大院内。因为人迹少,积雪厚,被我的脚步踩得嘎吱嘎吱地作响。

  我来到太平间前连想都没想,就伸手拉开了房门,然而,令我震惊的是:我分明地看到有一个活物站在里面并摇动了一下……

  这情况来得太突兀,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

  我死盯着那个物体,看它如何变化,我准备后发力,虽然我两手空空,此时要是有白班师傅防身的物件就好了。这样僵持了几秒钟后,我感觉它并没有进攻的意图,于是我迅速闪到门侧面,让月光、雪光照进太平间,我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在月光、雪光的照耀下,屋里的一切都可以看清楚。原来她是我们连、我们排的北京女知青□□。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问她。

 “夜里睡不着觉,所以就来了,看看他。”她坦然而镇静地回答。

  以后的日子里,我时常回忆起这件事,想起她的勇敢、无畏,并何以在深夜独自到远离连队几里外的一间小屋内,面对一具冰冷的亡故战友?

 ……

  她现在在□□电视台工作,身家千万,富甲一方,一双儿女都在国外定居。她的成功,当然首推时代的机遇,然而单就她个人的勇敢、魄力而论也是常人无可比拟的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4-1-2 08:16

来到窑场值夜班,

想起看看太平间,

遇到一位女生在,

胆略惊人真不凡。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1-6 10:24
      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那个年龄,这个北京女知青的做法,胆量,几乎是没人可比的。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2-6 18:03
以下是引用苦辣酸甜在2014-1-6 10:24:00的发言:
      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那个年龄,这个北京女知青的做法,胆量,几乎是没人可比的。

 确实如此,谢谢荒友关注!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2-6 18:05
以下是引用龙行天下在2014-1-2 8:16:00的发言:

来到窑场值夜班,

想起看看太平间,

遇到一位女生在,

胆略惊人真不凡。

这位女知青胆量过人!谢谢超版关注!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2-6 18:12
 

                <三十三>九团一号公路畅想曲

   

    当年,在兵团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公路交通。平常的日子,拖拉机开过身后迷漫着一条黄沙长龙,万马奔腾的架势;下雨天公路则变成了烂泥塘,油门干轰着冒着黑烟,一步也挪动不了地方。满载粮草的胶轮车在公路上一就是几个小时,交通成了阻挡九团农业生产发展的瓶颈。

    有鉴于此,九团领导下决心要修一条标准的砂石路面公路。

    具体的工作由团计划股去组织、实施。我和上海知青申宝龙就成为实施修路计划的参与者。一张1:5000比例尺的地图摆放在我们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等高线,因为我们团位置毗邻国境线,所以地图的左上角被打上“机密”二字。我们仔细斟酌,反复测量,尽可能避开低洼地和小山包,最后经团领导批准,一条公路在地图上初现端倪,并被命名为九团一号公路。

    下一步的实地测量可苦了我们俩人。当我们站在团部西边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荒原,心话儿,这可就是今后几个月我们俩的工作岗位了。

    身边的荒草格外繁茂,通常齐腰深,贴着地皮的草母子和塔头墩子也成了看不见的绊脚石,草丛中有时会突然窜出一两只野兔,吓得我们一激灵,最动人心魄的场景则是不知从哪里突然跑来了一只漂亮的火狐狸,大尾巴一摆一摆的妩媚极了,眨眼间就消失在视野之外,我们只有望草嗟叹的份儿。

    当然这些困难都是小菜一碟,难以抵御的是夏、秋季节蚊子的盯咬。北大荒人形容蚊子的数量多寡有一个相当形象的词汇,一行,就是一层的意思,蚊子的数量级达到如此地步,该有多少?说落在我们身上的蚊子有上万只,应当不是夸张吧。天气再热,我们也要用帽子、套袖、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即使这样,也难逃蚊子的厉嘴,有时遇到大雨如注,蚊子照样翻飞起舞,莫非这可恶的小东西有一双不怕打湿的翅膀?

    我们测量工作使用的仪器是水准仪和经纬仪,精确度虽不高但用来测量砂石公路还是绰绰有余的。光学仪器最怕进水,可夏季的阵雨来得真快,刚刚还是响晴白日呐,只见从天空的西北角聚合起一小块乌云,转眼间,扩散为黑涛滚滚,天地间瞬间黯淡失色,大风随之呼啸而至,远处小山包上的小树被压弯了腰,翻滚着后又拼命地站起来,千万条雨线从高空垂挂下来,草甸子则成了白茫茫的汪洋大海,我们两个人保护着仪器就象浪尖上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倾覆,面对风雨大作,我们索性原地不动,任其滂沱而下。也就半个小时吧,雨过天晴,太阳重新发威,身上的的湿衣服没多久就干爽了,我们又重新站在烈日下。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在1971年10月完成了一号公路从17连向南近20公里的测量任务,下一阶段的土方施工可以开始了。当水利队的C---100推土机发出震耳的轰鸣,一切就绪即将施工的时刻,我望着绵延到草甸深处的一根根扦杆,感到了由衷的释怀。

……

    前几年,我们回访第二故乡,农场的朋友开着私家汽车,载着我沿一号公路兜风,和40年前相比,一号公路大的方位没有变化,只是砂石路早就改为了混凝土路面,平稳、宽阔,路两边的白杨也长成了参天大树,支撑着蔚蓝色的天空。我用眼睛不停地搜寻着昔日熟悉的野花、芳草、阡陌道,还有那遗落在时空后的青春脚步。

 

 


作者: 千帆过    时间: 2014-2-6 21:12
   黑土老兄的笔下再现了当年北方边陲的艰苦场景,读起来有身临其境之感。也真难为了两个知青,没有测量专业训练居然也能测绘出公路施工图来。看来团首长慧眼识珠啊,老高中的底子还是厚实,否则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
   黑土老兄新春快乐,阖家幸福安康,马年吉祥!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4-2-7 09:46

当年开拓一号路,

设计勘探不知苦,

如今已成混凝土,

远胜原来沙石路。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2-13 16:55
      土路、砂石路、混凝土路,从一号公路的变化,看到了时代前进的步伐。然而没有昔日的艰辛,哪有今日的阳光大道。
作者: 自强不息    时间: 2014-2-18 09:08
看望新浪网友,拜读佳作!谢谢您!
祝您和家人幸福安康!吉祥如意!

作者: 千帆过    时间: 2014-3-7 19:51

   前几年,我们回访第二故乡,农场的朋友开着私家汽车,载着我沿一号公路兜风,和40年前相比,一号公路大的方位没有变化,只是砂石路早就改为了混凝土路面,平稳、宽阔,路两边的白杨也长成了参天大树,支撑着蔚蓝色的天空。我用眼睛不停地搜寻着昔日熟悉的野花、芳草、阡陌道,还有那遗落在时空后的青春脚步。

    这份感情真挚而深沉,时隔多年旧地重游,对第二故乡的情感时那样浓厚,历历往事依然是那样清晰,因为那里留下了黑土阡陌和同学们的青春脚步。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3-8 15:56
以下是引用千帆过在2014-3-7 19:51:00的发言:

   

    这份感情真挚而深沉,时隔多年旧地重游,对第二故乡的情感时那样浓厚,历历往事依然是那样清晰,因为那里留下了黑土阡陌和同学们的青春脚步。

 

因为青春的脚步曾经蹉跎,因为边疆的岁月曾经落寞,所以旧地重游的时候,难免百感交集,那是从内心深处流露出的真诚。


作者: 千帆过    时间: 2014-3-9 22:21

因为青春的脚步曾经蹉跎,因为边疆的岁月曾经落寞,所以旧地重游的时候,难免百感交集,那是从内心深处流露出的真诚。

    非常理解这种感觉。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4-16 10:10
以下是引用龙行天下在2014-2-7 9:46:00的发言:

当年开拓一号路,

设计勘探不知苦,

如今已成混凝土,

远胜原来沙石路。

 谢谢龙版赋诗关注!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4-16 10:11
以下是引用自强不息在2014-2-18 9:08:00的发言:
看望新浪网友,拜读佳作!谢谢您!
祝您和家人幸福安康!吉祥如意!

 谢谢朋友关注,问好!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4-16 10:14
 

     送别京城de爷韩六一

 

 2010年夏天最炎热的那几天里,我的荒友韩六一,因旧病复发驾鹤西去,时年刚好60周岁。

 韩六一毕业于海淀区翠微中学。我和他相识于19687月初到9团的时日。农场领导把我们10名男生分配到团部工程队。那时的韩六一年少轻狂,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社会陋习,经常横着从嘴边飞出来的一句话就是:呦嗬!怎么着?谁活腻味了,打丫亭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北京胡同的小痞子,要在我们中间拔一份儿。所以我们之间时有摩擦发生,有时甚至是剑拔弩张,究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毕竟那时我们都很年轻。

当时的团部及直属连队知青很少,归了包堆也就10几个人,个中的他一身打扮很时尚,头顶国防绿军帽,身着海蓝色学生裤,脚蹬高腰白回力球鞋,经常的习惯动作是对着小镜子里的身影左顾右盼,满意了再出行。走在大街上他喜欢乜斜着眼睛看别人,骨子里透着一股不屑的劲头儿,据说圈内行话管这动作称为“犯照” ,别说这招儿还真灵,唬得年龄小些的知青哆里哆嗦,就差喊他大爷了。

后来工程队被分成3个连队,我们和韩六一分开了,交往很少。

1971年冬季,在萝北县葡萄沟林场我们又聚在一起干活——抬木头。这是在兵团时遇到的最沉重、最危险的力气活,而韩六一却如鱼得水,因为他们在窑地主要的工作就是出窑、挑砖坯子,腰部的力量很强,而我们基建连以盖房为主,多少有些技术含量,力量相对不足。

 在林场我们住的是棉帐篷,简易的大通铺上铺满了厚厚的稻草,几十个人顺次排开,在昏暗的马灯遮掩下,有的老职工毫无顾忌的说些荤段子,聊博大家一笑。傍晚,帐篷里又升格为革命大批判的战场,连队领导把那些发生在老职工和知青身边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统统幻化为阶级斗争新动向,于是革命的口号声经常性地回荡在原始山林。

 每天清晨6点钟,头顶依然是黑黝黝的天,脚下还是嘎吱嘎吱的积雪,我们的归楞工作就开始了,8个人一副肩(一组)分为4杠抬木头,韩六一抬的是头杠。只见他歪戴着狼皮帽子,头顶冒着大汗伴着呼呼的热气,嘴里不干不净,眼睛四处踅摸着。领杠的人嘶哑一声呼喊:“长腰起呀!”其余的7个人浑厚地答道:“嘿呦 !” ,“两拐两甩呀” ,  “嘿呦!”  …… 空谷回荡、气壮林海,我们享受的是劳动的艰辛、豪迈。

 几天后我们遇上了一棵超重的红松,原木大头的直径已接近我们的腰际,小头也有70公分高,总重量要在3000斤左右,这样每个人肩上的分担的重量陡然增到400斤,8个抬杠的知青除了韩六一之外都被老职工替换下来,只见他悠然地摇晃着肩膀上的蘑菇头,就象即将上场的运动员那样,寻找最佳的受力位置,俨然是货真价实的老山狗子。这真是一场殊死的拼搏,如此之重量,8个人中假如有一个坚持不住倒下来,其他7个人都会跟着遭秧,就象是一场睹命。开始了!随着领杠人声嘶力竭的一吼,大木头迟疑地离开了地面,在400斤的重负下,韩六一的步伐稳健,采取的是类似武术八卦掌那样的滑步,整个身躯微向内倾和蘑菇头那端的老职工互成犄角之势,围观的人紧张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直目送木头被抬上汽车,大家的心才落了地。

 应当承认,韩六一不仅是一员闹将,也是把劳动好手。

 90年代初,老韩很想当“的哥” ,但苦于没有启动承包资金,我们连的荒友伸出援手,给他凑了两三万元,问题解决了。几年出租车开下来,他的江湖义气凭添几分,还把头发烫了几道弯儿,得,摇身一变成京城顽主了。

进入新世纪后,我们9团的知青聚会很多,而工业二连的召集人就是韩六一。记得前几年,我们到天津参加知青聚会,乘坐的面包车由韩六一驾驶,车速平稳,轻盈如水,那感觉就是不一样。返回之际,老韩逐一和天津男知青拥抱相别,并在耳边低语几句,那种牵肠挂肚的思念,令观者动容。

3年前在大杨家里遇到了他,我关切地问起他的身体如何,他腆着胸脯说拖着长音说:“瞧好吧,您呐,没问题。”他说现在经常在小区运动场的双杠上健身锻炼,随即话题一转:今儿个中午,咱哥俩儿弄两口怎么辄?我婉言谢绝了。

 不承想,这却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几个月后,就得到他撒手人寰的噩耗。

 春风又起,往事依依,和韩六一在9团相处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作者: 杨七芝    时间: 2014-4-16 11:23

拜读黑土阡陌版主的记叙文的佳作,令人感慨万千!

      细腻描叙的景物与人物的内心世界,生龙活现,随类赋彩,那人那事尽在眼前,盘旋难忘,北大荒的情谊、天上人间只有那么一回,牵肠挂肚,时好时坏的机遇多不重要,重要的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只要自己一路走来对得起社会与亲朋益友就行。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4-4-16 11:32

春风又把往事卷,

忆起战友想当年,

身强体壮韩六一,

那时干活可真棒。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4-28 13:24
    愿韩六一在天堂快乐!
作者: 自强不息    时间: 2014-4-29 17:01
拜读佳作!问候博友!祝您全家五一节快乐!
作者: 闲人一个    时间: 2014-4-29 19:40
史诗般的记叙,娓娓动听的情感诉说......回忆那艰苦卓绝的激情岁月,仍然能引起们我们情感的共鸣.......谢谢楼主!
作者: 千帆过    时间: 2014-4-29 21:03
   黑土兄的文章非常吸引人,看过开头就想一口气读完。还是那种感觉,他写景,让你身临其境;写人,栩栩如生。是北大荒的冰雪为黑土兄的文才做了厚厚的积淀。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5-16 20:55

      千帆过,与你有同感。一直喜欢黑土大哥的文章,百看不厌。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4-5-17 07:31
深有同感!
作者: 千帆过    时间: 2014-5-19 16:05
    没有厚实的兵团生活的积淀,便无法如此生动的展现那年那月那人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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