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发
楼主 |
发表于 2022-11-19 22:57:18
|
只看该作者
“是不是安心要医我们哟?晓得我们是泥腿子。”
“不准闹,都听老子的。”潘大海拍拍手中的枪杆子,冷冷地说,“不唱歌、不跳舞,算球了,好!不搞文艺搞政治,弄你们升级,升到公社反省,饿个两三天来说,再办学习班。”潘大海歪着头,阴笑阴笑地说,“信不信?不信就到公社去,坐黑笼笼,挂你们盗窃犯的黑牌”。
“你凶,你凶,晓得你凶。”胖子无可奈何,摇摇头,从荷包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双手递给潘大海,巴结说,“那些当官的,你都敢惹,敢整,朱主任是公社革委会任命的大队干部,都拿给你整过......”
“朱主任,球!在老子姓潘的面前提都不要提,龟儿算啥子?”
“燃起!春城。”胖子摸出打火机,含着笑脸,给潘大海点上烟,“姓猪的不算官儿,不算官儿,人家公社、区县的官才算官。你一个大场长,才是官儿,吼吓得我们心惊肉跳。”
“放屁!格老子打胡乱说!”潘大海骂到,把刚点上的烟朝地上一摔,手朝自己胸口一拍,“啥子恐吓?老子也是公社革命委员会点将的,县农场挂号的,哼!人民的勤务员,森林的守护神!”
“对对对!”
“对个球!对个铲铲!”潘大海瞪着胖子,狠狠地说,“老子最恨当官的!当官的是些啥子嘛?是人渣!鼠蝇狗辈,男盗女娼,头脑空空,低智商,除了巴结上面,就是整人害人。”
“说得好,说的好!”胖子附和,眼睛一转,“咦,咦!不对,不对!毛主席、周总理都是当官的,怎么是......”
“你敢说毛主席周总理,想当反革命,不想活了?”潘大海怒视胖子,厉声问,“我说东,你想西,啥子意思?”
“我,我糊涂了,糊涂了!”胖子拍打自己的耳光,自嘲道,“听三不听四,听到隔壁猪打屁。幸喜有潘知青这样的守护神提醒,给我们指明方向,不然我们就要犯大罪,罪恶滔天。”
“自绝于人民。”潘大海严正地说,“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
“谢谢啰,谢谢提醒!”胖子跳嗦嗦上前,又给潘大海递上一支烟点上,媚笑道,“潘知哥,人民的勤务员,你不要整我们哟。”
“乱砍树子,惹毛了老子,照样不认黄。信不信?”
“信,信,我们都信。”胖子点头哈腰,讨好地说,“你要我们这些人咋个就指示嘛!早点放我们回去,肚皮唱饿龙岗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吃饭,又累又饿,人都出虚汗了。”
“要放你们走,放心!不过,要守规矩,程序要走到。给我听着,一起都有,从现在起,就先给我跳舞,啥子舞呐?革命舞蹈,‘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边唱边说,潘大海边把捏在手上的几根裤腰带一一摔给胖子几人,“各人拴好裤子,扎紧点,给我学。”说完话,叫三人排成一行,教起舞蹈来了。
侯明明坐在屋前的门槛上,一手提酒瓶,一手夹肉吃。看见潘大海等几人跳得东倒西歪,忍不住哈哈大笑,“潘大海,你教跳舞要有要领噻,教得不正规,所以人家只有乱跳,群魔乱舞,咋个要得嘛!我来示范一下。”说着,放下酒瓶,来到院坝中间,握起油嘟嘟的拳头,跳起舞来。“看倒,看倒,唱东风吹的时候,拳头朝上挥,左脚腾起来。唱战鼓擂的时候,右脚腾起,握左拳上挥。跟下面的歌声合着拍子跳,实在合不倒拍子,心里跟着歌声默记一二一,一二一跳,就行”。
“要得,要得,就按我这个朋友教的法子跳,跳够了,我喊停就停。”潘大海虎着脸,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红沙石,快速画了三个簸箕般大的圆圈,学孙悟空的样子,叫三个“唐僧”站在圈中间跳起舞来,“先说过哈,跳舞不准出圈,各人记倒哈,跳出圆圈就不怪我的树丫棍不认人啰!”
“踏了圈圈轻点打哟!”胖子苦着脸说,“我们这是赶鸭子上架......”
“罗嗦!”潘大海横眉愣眼吼了一句,接着唱起了,“东风吹,战鼓擂......”,随着歌声,三人扭秧歌搬地在各自的圈内跳起来,胖子踏着节拍,气喘吁吁,不小心脚后跟踏上了线圈,立马遭到潘大海飞来一棍,“踏线了,该挨打,我说话算数,还要我教嗦?”
“惹不起,惹不起!”胖子嘀咕着,腿一提,又跳起来。
潘大海走到院坝边,与侯明明两弟兄划拳擦掌,看跳舞表演。
地上歌声扬,劲舞跳;天上风在吹,云在走;白云悠悠,青山绵绵,忽然间,一团厚重的铅云,从南天边围来,遮住了群山,盖住了太阳的笑脸,天空阴霾了,下起了绵绵细雨。
细雨渐大,湿透了大地。跳得满头大汗的胖子显得受不了了,停住脚跟,两手叉腰道,“潘知青,潘老弟,哥子硬是遭不住了,不跳了,行不?”说完,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湿地上,“累死我了,这个舞,比在家头挑粪还累,凶、凶!”
“应该说,比砍树子还累,还凶!” 吃得酒醉饭饱的潘大海,拿起棍子笑嘻嘻走过来,“晓得累嗦,晓得凶嗦!咋不跳了呐?跳舞安逸得很嘛!跳噻!跳够了,又去偷树子噻!”
“不去了,以后再也不偷树子了,保证不偷了。”
“下次偷树子,遇到你,随便咋个整都行。”
“我们不来了,再也不来了。潘哥哥,我的家在烂田,跟你都是一个大队,乡里乡亲,以后你要点瓜呀菜呀,随便说一声......”几人高声求饶。
“你们不要来偷树子了,看倒又整得造孽,何必嘛?砍根树子,卖得到几个钱嘛?树没偷到,弄来唱歌跳舞跑圈圈,肇皮哟!你们回去跟队上的其他人讲,叫他们都不要到林场偷树子了,偷不得,偷了就要吃麻!一起都是公社社员,爱护森林,人人有责嘛!”侯明明在一旁劝解,“潘大海,听我一句话,把他们放了,人家已经知错,做了保证了,就算了嘛!”
“对,对,我们知错就改,保证不再来了。”几人异口同声,“再来,就拿给雷打死,电烧死。”
“好嘛,今天看在我这个朋友的面子上,就饶你们一次,下次再来,逮倒没有说头,硬是要把你们的屎啊尿挤干净。弄来走钢丝,过独木桥,翻扁担。我的法法够你们用,不信,又来瞧。罗吹吹儿,他们两个可以走了,但是你还不行,走不脱,你是累犯,咋个说?”
“干脆这样,让他写个检查,抄个十多份,贴在场部,公社的大门口,老油坊场口上,以此为鉴。”侯明明又来劝解,“回去就写,写深刻点,这么晚了,你家头的人还等起待。”
“一定要写深刻哦,狠批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听到没有?”潘大海鼓起眼睛,“写不好噻别怪我无情哦!老子要提起枪到你屋头执法。看哪个敢这样!”说罢,他的头转向愣头青两人,“你两弟兄我也不想给你们多说了,检查也不让你们写了,老老实实把我的朋友这两背柴背到田坝三队,就了事。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马上背。”愣头青两弟兄赶忙背起柴就走,“哎呀,肚皮饿蹬了,快点走。”
“那我们就走了哦!谢谢你的野猪肉!以后有事找我。”侯明明两弟兄告别了潘大海,带着愣头青两人朝山下走去。
“不忙,我来送一下。”潘大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坡坡底下安得有安野猪的夹子、陷阱,不要踩着啰!”随着声音,他一步跃到前面,“我来带路,顺便巡山。”
“日出西山红霞归,战士打靶......”潘大海哼着歌,提着枪,领着侯明明一行,绕开夹子陷阱,大摇大摆朝山下走去。
愣头青背着干柴,跟在后面,也哼起了歌儿,“赖儿赖,赖打牌,半夜三更不回来.鸡儿叫,狗儿咬,吓得赖儿急将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