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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 萧毅
1969年4月底,下乡去浙南农村插队。 那天上午,我乘坐海轮去温州,母亲请了假,一直送到十六铺码头。 母亲买了不少好吃的糕点零食,给我带在路上吃。 上船前,母亲紧紧地拽住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到了乡下,记得常给家写信,不要让我和你爸担心。” 说完她的眼睛湿润了,直到船快开了才放手。 船起锚后渐行渐远,母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我眼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1972年12月底,从乡下赴东北当兵。 我们新兵先乘汽车到温州,又坐海轮到上海,准备乘坐火车前往东北。 进站后,远远地看见父母和小妹正在站台上张望,赶紧招手呼叫他们。母亲见了我格外高兴,握住我的手问长问短。 有位部队首长见状便操着四川口音问:“小伙子,他们是你的什么人啊?” “我爸爸、妈妈和妹妹。” “全家人在这里团聚挺不错的,今后一定要好好干!” “知道了,请首长放心!” 三八式老干部的父亲勉励我说:“到了东北边境后,要记住继承光荣传涛,争取更大光荣。” 母亲也嘱咐我:“阿毅,别辜负首长的希望,为我和你爸长脸。” “呜——”汽笛一声长鸣,列车慢慢地开动了,爸妈和小妹不断地挥手向我告别,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车速越来越快,人影越来越小,很快就在我的眼帘中消失了。 1997年1月初,赴香港理工大学进修。 出发那天半夜三点多钟,我从睡梦中醒来。厨房的灯亮着,母亲早已起床,正在为我准备早餐。 四点半左右,母亲把我叫了起来,匆匆洗刷后,吃了母亲给我下的一大碗热面条,就匆匆上路。我行李较多,母亲放心不下,坚持要送我上车。 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外面风很大,天也下着雨,又冷又黑。母亲一手打着电筒,一手撑着雨伞。我一手拉着旅行箱,一手提着行李袋。母子俩合撑一把伞,在手电射出的微弱光线下,踩着地上的雨水,来到了小区门口。 出租车已在马路对面等候,母亲再三叮嘱:“你到了香港后,要经常写信回家。” 我满口答应:“知道了!妈,您快回去吧!” 可母亲却站着不动,直到亲眼看着我穿过马路,钻进车子后才回家。 北风呼呼,冬雨沥沥,年近八十高龄的老母亲,迈着迟钝缓慢的脚步往回走。我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母亲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 乘飞机抵达香港,当天晚上,我心里忐忑不安,实在放心不下母亲,独自到街上用投币电话打给家里。 我问了母亲的情况并报了平安,母亲安好,搁在我心上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母亲无论是在职时还是离休后,总是无微不至地关心我们子女的生活、学习、工作,乃至婚姻和孙辈等,千方百计地为我们的幸福创造条件和默默奉献。 下乡、参军和进修,母亲三次为我送行的情景,经常浮现在眼前,至今难以忘怀。
注:本文被刊载在《上海老干部工作》杂志2023年第5期“情满人间” 栏目;并登载在2023年5月16日《新民晚报》“夜光杯”栏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