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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我，他插队的生产队，有十多间公房，队里隔了一间给下放学生住，自己烧饭吃，也分了菜地，但他们种不好，队里派人教他们种菜，菜不够吃，向队里人家要些，轮流做饭。队里有田有地有山场，农活能干的下来，队里管的不严，有时一个月只出半个月的工，经常到其他知青点去玩，别人也常到他们那玩，一点也不寂寞。铁冲公社有几十个下放学生，还有不少淮南来的下放学生。我问他山大不大，他说他们在金刚台下，山很大。当他得知我从六安回来后，同学们都下放走了，只好一人到油店公社西莲大队插队时，他很惊奇。他说他一个人肯定不干，一个人怎么能蹲的住呢？不急吗？中午我们各自回家吃饭，约好下午在文化馆阅览室看书。阅览室的杂志和画报，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宣传文化大革命胜利和阶级斗争的成果，还有和苏修斗争国际形势。我俩看着说着，时间飞快，姐姐下班，摧我们回家。邹多山叫我吃过晚饭后，到他家去玩，晚上就在他那儿睡。吃过睌饭，我来到他家，他一个人住半间房，外面是厨房，隔壁一间是他父母住的。我俩在房间里说话，下军棋，在屋里玩腻了，又出门。走到水库大坝下，再回去，睏了，洗脸洗脚，倒腿而睡。第二天，我们又玩了一天，觉得无事做很无聊。邹多山说，他打算回皂河去，到队里支点钱，回来买饭菜票，不然不够吃到年前，过两天再回来。我一听就说，你要是回皂河，我和你一起去怎样。他一听，高兴的说，好啊，我俩一起去，住两天再一起回来，我们明天就走可行。我说反正在家也没事，可以。晩上回家吃饭时，我和家人说，要和邹多山一起到皂河去的事，家里人都同意。当晚，我向娘要了三元钱，背个小黄包，带上洗漱用品和手电筒，住在邹多山家。一觉睡醒，天亮了，我们洗漱完了，邹多山带我去县人委食堂吃饭，稀饭馒头和咸菜，可香呢。细心的邹多山，又买了四个大馍，在大馍里夹上咸菜，说是在路上当干粮。
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到铁冲公社皂河大队之行。从邹多山家出来，顺着街道一直走到县酒厂，过了酒厂，街道走到头了，公路也没了，只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在山里称为大路的山路，直通往小青峰岭山顶上。我坐船回来的岭，叫大青峰岭。小青峰岭比大青峰岭更长，但坡缓些。经过一年的劳动锻炼，空手走山路根本不祘什么，上小青峰岭的山，象玩似的，根本不觉得累。当日天气晴朗，冬日的阳光，温暖如春。我俩快步走路，并漫无边际的说着话。他说他们下放劳动的趣事，我说我下放地方的事，都感到很新鲜。当他得知我还会使牛打耙时，更惊讶了。他说他们队也要犁田耙地，但队长从不让他们干，不过他们也没要求干过，都是农村老把式们干，牛和犁、耙在队里金贵的很。不知不觉，我们走过十八盘，来到沙河店。椐说，从小青峰岭头，下到水库边的沙河店子，这条大横排路有十八道弯，所以叫十八盘。过了沙河店，继续向前，顺着河沟一路向上。邹多山指着前方的一座高山说，翻过这座山，下山再走二十里就到了。我看了看他指的山说，这山还没有西莲花山大呢。他听了，很吃惊，也不信。我说，你要是去了就知道了。他将信将疑，继续赶路。山里的路，基本都是沿着河沟走，走着走着，路就上山了，而河依旧在山下，奔流不息向下流淌。慢慢的，我觉得这儿的山，山虽高，但山势较缓，坡度小，缓坡多，两山之间离得远，所以峡谷不深，根本没有棺材沟和烂石红，那样的峡谷深幽险峻，更没有那里的风光秀丽和雄伟。我把我的感觉跟邹多山说了，他不以为然的说，这山还不大啊。他又指了指山下的河沟说，这河沟还不深吗。看来，他们这儿的山，都是这样的。看看太阳快当顶，走了有三个小时，而且一直在爬山，肚子有点饿了。邹多山说，杨桃岭岭头就要到了，到岭头歇歇，吃大馍吧，肚子都饿了。
杨桃岭，这个山岭，因漫山遍野生长的野生杨桃而得名。杨桃是当地俗称，即弥猴桃。这个漫坡上岭路，足有十几里，散落着几户人家。路上，经常碰到赶路的人，还有不少挑货的。听邹多山说，这条路通到铁冲，全军和汤家汇等几个公社，特别是铁冲、全军两个公社的各个单位、学校、居民和社员，生产生活物资，全是从这条路上挑进来的，所以山路又宽又平缓，走的人也多。岭头上有一小块平地，约两间房子大小，象是被经常歇脚和观看风景的人踩出来的，还有一棵大树，就在路边，树下有好几块大石头，供路人坐着歇脚的。我和邹多山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一边吃着大馍夹咸菜，一边看四周的风景。看似平缓路上来的山顶，似乎不高，真的来到山顶之上，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山真高。巍巍群山包围之中，竟有很大一块平畈，连绵数十里，镶嵌着星星点点的村庄，袅袅炊烟，形成的薄纱，看起来是那么恬静，那么安宁。一条河顺着平畈蜿蜒而过，这个大平畈和周边的山岭，就是铁冲与全军两个公社地界。邹多山指着正前方的一座大山说，那就是金刚台。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那座连绵百里的大山，山顶上峰连峰，岭接岭，傲然矗立在皖豫交界处，它高大雄伟，横跨两省三县。在巜破晓记》中，描写金刚台的神话传说，是那样的美妙动人；脍炙人口的红军闹革命，坚持大别山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争，是那样令人可歌可泣。
我对邹多山说，你们就住在金刚台下，上去过吗？他摇了摇头说，没有。我问，为什么没上去呢。他说，怎不想去呢，刚下放月把，有天我们四个同学没出工，顺着路向山上走，谁知道上到山头，前面还有更高的山顶，问当地人才知道，这一片山都叫金刚台，有几十个山头。当地人说你们要上哪个山头呢，我们说要上最高的。当地人说最高的山头离这里有八九十里，没人上去过，而且再向前走就没路了。有人上到最高的山头，根本就没有路，上不去。我们不信，又向前翻个山，果然路越来越小，后来没路了，全是柴禾林子，只好回去了。邹多山无可奈何的说完，心有不甘。我望着金刚台，联想翩翩，心里在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登上金刚台主峰，领略这一览众山小的壮丽景象。
邹多山又指着金刚台大山下的一处山沟说，这就是我们大队，下山过了平畈就到了。吃完馍，喝好水，我俩开始下山了。下山的路也很平缓，不象莲花山的路，上下坡都陡峭难走。也不象莲花山那样偏僻，十几里路没人家，这条路，沿途有几户人家，走的人也多。下坡不仅省力，速度也快多了。邹多山说，想不到你这一年，下放劳动锻炼的可以啊，劲大了，壮实多了，还能担扛一百斤，真厉害呢。我说你们不一样吗。他说，队里抓的不紧，也不要求我们干多少活，我们几个又爱玩，一个月都干不了二十天，当然，农忙双抢队里抓紧了，也天天干活。我说我们队倒是不要求我天天干活，但不干活一个人在家里实在无聊，如果到处去玩，那干活的社员会说是二流子，所以还不如去干活，热闹些，累是累，但不急了。他说，那也是。十几里的下岭路走完了，又顺着山沟，走过了一座很长较宽的石板桥，也就是走过了，在山上看到的河，走进大平畈。这条河叫皂靴河，简称皂河，有的地方还很宽。邹多山说，要穿过三里多路的大平畈，走到对面山下，就是我们队了。偌大平畈上全是水田，这使我想起莲花山。这东西二莲花的平畈加起来，可能只有这十分之一。过了平畈，对面一条小街靠山临河，和油店小街差不多，但人好象多些，铁冲公社就在这条街上。
穿过小街，向山里走，约走了三四里路，有个小村庄。邹多山指着前面一排房子说，到了，我们就住在这儿。说完，他走到房子双扇门前，打开锁，推开门，让我进去。进去后发现，这栋房子，有十间，比正常住家房子跨度要大的多，土墙瓦顶，中间没有隔墙，显得好大，里面堆了很多木料，竹子，烘篮等农具和队里的杂物和农具。靠山墙边隔出一间给下放学生住，外面给他们砌了有两口锅的灶台，灶台上放着油、盐罐子。四个知青住的很大，四张床靠窗摆放，还有桌椅，小农具，但很凌乱，看来他们平时也不大整理。我俩放下背包，多山开始烧水，我帮着添火。水烧开了，冲了两瓶水，又加点水，水热了打水洗脸。多山翻看了米桶，还有些米，他开始淘米，我说我来煮饭，你去搞菜。他答应一声走了，我煮饭。饭焖上，多山也回来了。他端了碗咸菜，手中还拿了二个青箩卜。他放下菜，说，我去挑水。他挑着木水桶走了，我看了看水缸，缸里有底子，我抓紧把水缸底子清理了。水井好像不远，他回来倒水时，看到干净的缸底说，我们几个都懒，平时没人清理水缸。我也看得出来，他们平时没有整理居家的习惯。多山又挑了一挑水回来，我说，饭好了，这咸菜怎么炒。多山看了看灶台，苦笑了笑，说，都没油了，拿什么炒，我们就这么吃的。说完，他在碗橱里拿了两个碗，盛了碗饭递给我，自己也盛了一碗，就着生咸菜，吃了起来。早就饿了，我和他一样，也吃了起来，我问他平时就这样吃吗？那蔬菜不炒行吗。他说，平时有油，每月领到下放生活补助费时，掌管生活的同学，把当月要用的如煤油，盐，油，米等生活必需品买好，剩下的买点豆腐、干子加餐，但肉几乎没吃过，这次没油，是因为要回家了，吃完了没买。看来，他们没有我们那儿青山中学的下放学生，会安排生活。
吃过迟到的中饭，多山说他到队长家去，让我在这儿等他。他走后，我在他们住的地方四处走走，这时，来了两个当地人，熟门熟路的走进大屋里，看到我，笑了笑说，哦，来客啦。我也对他们笑了笑，并点点头。他俩自顾自的走到另一头山墙边，开始搬竹杈子，摆放工具，扎起大扫把来。原来这房子，是队里的副业生产场地，怪不得这么大呢。我回到知青点屋里，坐在邹多山的床上，和我的床一样，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他的被子和垫的被絮，都捆好，放在床头，其他的三张床也一样。这三位同学我都认识，一位姓周是同班，一位姓童的同级不同班，还有位姓李，比我们高一级初二的。他们四人的父亲都在县人委上班，住在县委旁边的同一条街上家属区，是街坊邻居，他们的条件比我好多了。
过了好大一会，邹多山才回来，他悻悻的说，找队长说了半天，才同意支五块钱，还说过了年从知青补助费里扣。他们队在经济上还怪抠的呢。多山说，走，我俩出去玩玩。我俩出门，顺着门口的路向前走去。这回走的路，和莲花山的路一样小，曲曲折折，随山就势，起伏不定。多山说，这儿离河南省就十里路，他们知青都是基干民兵，参加过几次政治大扫除，还有两次抓敌特搜山站岗活动，怪有意思的。我也把西莲的民兵活动说了一下，特别是夜上九王寨，他听了，很新奇。不知不觉，他带我绕来绕去，下了一段山路后，走到一片房子的街上。他说，这就是刚才经过的铁冲小街，我们从街后面的路进来的。他轻车熟路的带我在街上转了一圈，小街很小，很快就转完了。又在豆腐店买了二块豆干子，说睌上箩卜烧干子吃。在回去的路上，多山说今年夏天下大雨时，有五个淮南知青，要过河回知青点时，平时河沟里的水最深也不到一米，有石步子过河。遇到山洪暴发，水很大，石步子也看不到了，当地社员拦着不让他们过河，他们不听，说他们会游泳，硬要过河，领头的一下去，就被洪水冲走了，连头都没露，其他知青和社员顺河去救，根本看不到人。洪水过后，公社组织民兵寻找，在下水二里远的地方才找到。真是悲剧，他们不知山里山洪暴发的厉害，水性再好，遇到山洪都不行，因为山洪冲下的石头，树枝和藤条，就会缠住压住身体，英雄无用武之力啊。我俩边说边走，又回到他们生产队。扎大扫把的还没走，我们又和他们说了一会话。他们问我下放在哪，我说下放在莲花山，他俩互相看看说，听说过莲花山，但没去过，都说山很大，是高寒山区。我说，是的。他们扎大扫把，和我们队一样，也是按件记工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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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8 18: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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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9 07:2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