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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对他们三个说,你们再找两个人,下半天你们五个跟下放学生埋杆子架线。他们为难的说,我们只会干农活,不会架线。我笑了,对他们说,这没有会不会的,干了就会,你们要带上挖坑埋杆子的工具就行了。他们说,带上铁锹和大锄行吗。我说,行。他们答应一声,对队长说,好,下午我们跟着下放学生干,现在我们去干活了。他们走了,这时,土木匠说,下放学生,你刚才走了以后,我先装好一个,你看看可行。我看到在四五根剥了皮,截好的杆子里,有一根杆子上安好了瓷葫芦,我过去看了看,拧了拧说,行,就是这样安的,每根杆子都要安的。我又问他,怎么队里人都喊你土木匠。他笑着说,我不是木匠,也没跟别人学过木匠,因为队里扎大扫帚,要截竹子,打孔,队里经常派我干这些活,所以置了些工具,没事呢,队里人家的板凳腿断了,桌子腿坏了,也找我帮着修修,所以他们都喊我土木匠。我们听了,都笑了。队长说,快下工了,到我家吃饭吧。因为大队开队长会时,陈书记说过干到哪个队,由哪个队派饭,省得我跑来跑去耽误时间。所以,我也不客气,扛着四根竹杆,其余的东西都放在保管室里,跟着队长,来到他家。
队长住的庄子,五六户人家,在一个小山包下。村庄前有公用水井,水井前是田,庄后是地,村庄有山里小路相通,山路不过两尺宽,很难走,也难找。山里人客气,队长打来盆水,让我洗脸洗手,没有毛巾,只有一块老布(俗语,土布)用来揩脸。我仔细看了看队长的家,破烂的家具,陈旧的房屋,看样子,这日子过的很艰难。在队里,应该是比较贫困的啦。队长满脸歉意的说,下放学生,我这屋里都进不去人啊。我赶紧说,队长说哪里话,山里家家不都是这样吗。队长说,我们东楼队工分值就四毛多,只有你们队一半,又缺粮三个月,本来就没有钱,有点钱还要买粮食,日子过的难啊。我看着家徒四壁队长的家,和穿得破破烂烂的队长夫妇,心里不是滋味。队长和我在堂屋的破桌上吃饭,白米饭,一碗炒韭菜,一碗咸菜。我吃了两碗饭,队长陪我吃了一碗饭。我知道,我没吃饱,队长更没吃饱,这白米饭还是为我专做的,平时,他们是舍不得吃的。比起新上队和上畈队,他们队的生活要差一半啊。吃过中饭,我和队长正在说话时,来了五个人,带着工具,他们就是队长安排协助我的人。我看了看他们,有三个二十多岁的,还有两个三四十岁,都是队里的壮劳力。
他们五个人是协助我拉线的,队长对他们说,你们都听下放学生的,让你们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对他们说,我们先到下面庄子的大路上,两个人挖坑埋杆子,三个人跟我规划线路。我拿上四根竹杆,他们答应一声,跟我从队长家出来,走到我到东楼队的岔路上,因为,这大路边上有油店到大队部的电话线杆子。站在路边,我对三个年轻点的人说,你们三个帮我拿着竹杆。我给他们每人一根竹杆说,你们往路上庄子走,我让你们停下,就停下来一个人,然后两个人再向前走,我说停下,再停下一个,你们要看着我,我的手向右,你们要向右走几步,手向下就不要走了,这简单吧,听懂了吗。他们互相看看,点了点头。我对另外两位说,等杆子位置定好后,我在哪里地上划了个圈,你们就在哪里挖坑埋杆子,坑要挖二尺半深,浅了不行,杆子要埋紧夯实,不然人上去倒了可不行。说完后,我让三个人扛竹杆向前走,等距离差不多了,我喊声停,他们都停了下来。我大声喊,还向前走两个人。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动。急的我上前跑几步大声说,留着一个人别动,两个人向前走。他们明白过来,有两个人向前走了。到一定距离后,我喊声停,俩人停下,我看了下杆子,线路还算直,又大喊,再向前走一个。这次明白了,一个人扛着杆子走到一定距离后,我大喊停,他也停了下来。
他们是顺路上的,这路也算直,只是第二根和第三根要做些调整才行。喊他们听不清楚,手势又没讲清楚,干脆我一个个纠正吧。我观察好了每拫杆子需要调整的距离后,我从电话杆子走了过去,在第一根竹杆位置下,按需要调整的位置上,划了个圆圈,对另两个人说,你们在这儿挖坑,挖好后,再到前面划好圈的地方再挖。他们答应一声,开始挖坑。我再按调整的距离,再确定下一根杆子的位置。以后在架线过程中,基本上都是采用这个方法的,省时省事,省得大声喊叫还听不清楚。当然,拉长距离的线,还要按解放军教的方法干的。从大路边的庄子,再到队长住的庄子,然后经保管室到下一个庄子。线路规划好,我们四个人开始从保管室扛杆子,扛到一个个挖坑的位置上。然后,四个人挖坑埋杆子,一个人帮我放线,拉线,我就上杆子扎线。一个下午,东楼队竟然也拉好四分之一,估计四到五天可以干完。和在新上队一样,一直干到天快黑了才散工。我和他们把东西放到保管室,队长说,你抓的真紧,天快黑了才歇倒,早就吃晚饭了。我对他们说,明天上工都到保管室,干活时,顺便扛根杆子去,省一趟是一趟。这时,协助我放线的小伙子说,下放学生,走,今晚到我家吃饭。队长说,走,我们一个庄子的。我知道,这是队里派的饭,如果队里有事来人,在一户人家里派饭,是负担不起的,只有轮流派饭才行。
在小伙子家吃饭时,天已黑透。在新上队架线时,已有经验,现在出门干活时,就把手电筒放在工具袋里,随身背着。吃完饭,小伙子的父母送我时说,明天一早来吃早饭。我对他们说,早上起早有时间,吃了早饭再来,不在这儿吃早饭了。道过谢后,打着手电筒,回到保管室。这一天够累的,抓紧烧水洗澡,看书睡觉。就这样,一连在东楼队干了四天,天天如此。一天中午,架线到一个庄子时,我想起张忠进家应该住在这儿,一问队长,果然住在这里。我来到他家,三间房子,旁边还有二间偏房,一间后面是是灶台,前面有小桌子和凳子。这时张忠进妹妹梅子看到我,我问她,张忠进在家吗。她说不在。我正要走时,张忠进母亲来了,一个劲的留我吃中饭。队长说,你今天就在这儿吧,省得来回跑。梅子一听,高兴的烧饭,中午饭就在她家吃的。东楼队广播线杆子有七八根太细,我也凑合着用了。杆子不够用,有时规划线路时,把距离放长些,四根杆子就用三根。不管怎样,总算是顺利完成了。临了时,我对队长说,明天你找个人,把剩下的广播线和瓷葫芦,以及脚扣和保险带,送到大队去,我明天直接到大队去了。队长说,你放心,明天一早我让土木匠给送去。在东楼队架线,我的收获也很大。因为东楼队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架线的队,给以后在陌生队干活提供了经验。还有就是在东楼队,每天每顿吃派饭,都在不同的人家,尽管每户人家都拿出他们较好的伙食给我吃,但伙食有好有差,反正肚子饿了,也饥不择食。也让我在以后架线中,习惯了队里派饭吃。
东楼队架线安广播喇叭结束后,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我背上工具包,来到大队部。农忙时节,大队干部大概在队里干活,只有石尚云会计一个人在大队,他有哮喘病,基本不能干农活。他看到我高兴的说,小甄,前天公社通知我们大队,去领架线物资,这次领的不少,昨天派十个人挑回来的,广播线就有二十梱呢,还有瓷葫芦。他带我来到保管室,打开门一看,果然堆了好多。他又问我,东楼队还要干几天。我说,东楼队昨晚干结束了。他听了,惊讶的说,东楼队也干完了,那干好三个队了。我说,是的。正说话时,东楼队的土木匠来了,他把剩余的架线物资和工具都送来了。土木匠走后,我对石会计说,从今天起,我开始在大队部附近的几个队架线,你看可以吗。他说行,你不熟,我带到队里去。我拿上脚扣,保险带和竹杆,他锁上大队部门后,带着我来到就近的一个队。在这个队干活的地里,找到队长。石会计说,今天下放学生在你们队架线,你抓紧安排一下。队长姓陈,他对我说,今天就干。我说,是的,现在就干,不然时间来不及。他说,那怎么干呢。我像在东楼队一样,先让他派三个人,跟石会计去扛广播线和瓷葫芦,然后让队长带我到保管室看广播线杆子,找木匠截杆子安瓷葫芦,并带我到队里大小庄子看一遍,吃过中饭后,派五个人,架线埋杆子。大队部附近的五个队,每个队的范围并不大,加上每天都干到天快黑了才散工,半个多月也就干完了。
在大队周围五个队架线安喇叭半个多月中,有时遇到阴雨天。阴天照样架线,下雨天不能架线,那就到队里要个人协助我,入户装喇叭,我是一天也不敢歇的,因为离八一节也就三十多天了。在大队附近架线的最远一个队,也是与瓦庙队交界的队,在这个队结束后,我想下一个要架线的,就是瓦庙队了。它可是一块硬骨头,线路有十多里长,还要翻山越岭,如果把它干好了,西莲架线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剩下的一半,那就好办的多了,但广播线远远不够,仅这一个队,就要四五十梱啊。大队部里的广播线只有几梱了,我决定抽一天时间,去油店公社一次,顺便把六七个坏了的喇叭,带去换了,再要几十梱广播线。我把打算和石会计说了,他同意我抓紧到油店去一次,没有广播线,什么也干不成。
天刚亮起床后,我抓紧吃了早饭,背上黄背包,手提旅行包,包里装的是坏了的小喇叭,它们大多数是纸盆裂了,有的是线断了,带去换新的。由于走的太早,经棺材沟到沙地队时,他们队还没有上工。我灵机一动,沙地队仅十几户,沿着棺材沟不过二三里,何不顺便把线路规划好,先让他们把杆子埋好,等从油店运线时,丢下两捆,我加加油,一天就可以干完了。想到这,我找到队长家,把来意一讲,他一听大力支持,立即安排三个人,现砍了四棵元竹当杆子用。我和队长带他们三人,从最近的电话线杆子,直接规划到棺材沟河沟对面的庄子里,然后,顺沟而上,一直到最后一家。确定好每根杆子位置,并做好挖坑的记号后,我让他们三人回去拿工具挖坑,要求坑挖二尺半深。他们拿工具挖坑时,我问队长,队里有没有木匠。他说有个木匠,只会做大木(盖房子的木工)。我说,行,你把他喊来。他就住在队长家隔壁,队长一喊就到了。我们一起来到保管室,队长开门,这保管室里堆滿了长长短短的杉树,松树。地下堆的长条杉树,是当广播线杆子用的。我对木匠说,你先把树剥皮,然后再截成一丈长一根,等我从油店回来再把瓷葫芦安上。他问要截多少根。队长倒也机灵,说,你先剥皮,等下我去数数有多少坑,你就截多少根。我看安排好了,对队长说,你们先干着,我抓紧到公社去办事,回来再说吧。告别队长,急忙快步向公社走去,估计在沙地耽误了有两个多小时。
等我到油店公社时,已经下班了,都在食堂吃午饭。我到食堂,买好饭菜票,打饭时看到罗干事。打好饭菜后,端碗来到罗干事坐的桌子上。罗干事热情的说,你刚从西莲下来,有事吗。我边吃边把西莲架线装广播喇叭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并说,今天来时又把沙地队的线路规划好了,领了瓷葫芦他们就可以埋杆子了。罗干事说,装广播喇叭的事,公社领导原先最担心西莲的了,想不到这次西莲大队干到前面了,好啊,你说回去后就拉线到瓦庙,瓦庙我没去过,听储书记和王主任说,瓦庙在公社的最边上,与洪冲公社搭界,离你们大队十几里山路,不好走也不好找,难干呢。他想了想说,小甄,我支持你回去就拉线到瓦庙去,瓦庙干好了,你们大队就没问题了,别的大队也更没有说的啦,吃过饭后,我带你去邮电局,找一下老尤,看看还有多少梱线,让他先给你们大队。吃了饭,和罗干事一起,来到邮电局。老尤看到我说,西莲的来啦。我笑着说,老尤,又来麻烦你了,这有六七个坏了的喇叭,你给换一下。他接过坏的喇叭说,这没事,换给你。罗干事问,老尤,你这里还有多少广播线。老尤说,还有二百梱吧。罗干事说,西莲大队已经安好八个队了,马上要拉线到瓦庙队去,要不少线呢。老尤说,瓦庙我去过,远的很,离西莲还有十几里呢。我忙说,离大队有十五里,拉线到瓦庙至少要五十梱线。老尤说,拉线到瓦庙,是要五十捆的,罗干事,这广播线虽然紧张,但一批批县里下来的也快,你说要多少就给多少。罗干事说,小甄,你看呢。我想来一次不容易,干脆连到金钩的线也要了,省得下次还要张口。我对罗干事和老尤说,瓦庙一个队就要五十多捆,还有到金钩里面十几里的,还要一百梱差不多才够。他俩吃惊的互相看了看,我说,这西莲范围就是大,线路长,这线也不能吃不能喝的,要多了也没用,你们看,反正不够用,还要找你们的。老尤说,我们听公社的,公社有批条,我们就发物资。罗干事想了下说,小甄说的对,线不够用还是找公社的,就按你说的数字,发给你们大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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