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镜湖客 于 2015-2-2 07:52 编辑
胡 伟 民
羊年新春佳节即将到来之际,我不禁想起了18年军旅生涯中,那段难忘的经历。这是我军校毕业三年后的1984年,当时我在某部担任连长,与我搭档的指导员老张(沈阳人、华师大工农兵大学生),副连长老杨(昆明人、其父为昆明部队通信部长.老红军),时年8月,即建军节后的某一天,部队接到开赴南疆参战的命令,消息是突然的,毫无思想准备,去什么地方?执行什么作战任务?那是绝对保密的,连队干部自然无从知道,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选择了从军的道路,本身就意味着牺牲与奉献,“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天经地义!因为战争、不论是农民的儿子,还是高干的后代,必须毫无例外地走向战场,将军后代的副连长老杨,就与我们一起奔赴前线。依稀记得开赴战场前,指导员在战斗动员报告中,讲了许多鼓舞士气的话,他引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两句文天祥的名诗,使我至今难以忘怀。
经过一个多月封闭式强化训练,和各种紧张有序的战备,部队于84年的9月20日晚,正式奔赴前线,三天的日夜兼程,部队于9月23日深夜零点40分,进入前沿阵地,我连按照前线指挥所要求,驻守某无名高地,连队所处位置,是东径106度、北纬22度,天气极其炎热,极端最高温度高达43度,闷热难熬的气候环境,使人的生理机能达到了极限[这里没有春、夏、秋、冬季之分,唯有雨季与旱季之别]。或许因战乱的袭扰,阵地周围给人一种满目苍夷的感觉,当地的生产方式相当落后,许多地方无电无水,仍停留在刀耕火种的原始状态,是个“春风不渡玉门关”,典型的老、少、边、穷地区。部队的食品,大部分都是真空包装的野战食品和压缩饼干,由于吃不到蔬菜,每次连大便都感到困难。水,是由后勤部门定期送上山,遇到炮火封锁,象上甘岺那样断水,是经常的事,由于无法洗澡,战士们身上长满了痱子。山上的蚊子又十分可怕,我们既要防止南边“特工”的袭击,又要提防蚊叮虫咬和毒蛇的出没,生活条件十分艰苦,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1984年12月份的某天,解放军三总部正式下达了收复“靠茅山”的一级战斗命令,我们的任务,是配合兄弟部队收复“靠茅山”,所谓的“靠茅山”,只不过是边境线上一座普通的山头而已,但它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属兵家必争之地,隨着红色信号弹升空,密集的炮火和枪弹,射向敌方阵地。如箭离弦的战士,冲出战壕,奔向敌营。战友们前仆后继,毫无惧色。以革命英雄主义的氣概,在血与火的战场,杀出一条又一条血路。...... 。经过一番血腥廝杀,我连与兄弟部队密切协同、浴血奋战,终于夺取了敌方侵占的山头,但胜利来之不易,许多战友为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为了边疆的安宁,他们用血肉之驱,筑成了新的长城,永远长眠在了南疆山颠。面对密密麻麻的烈士墓碑,我悲怆之情油然而生。那一块块墓碑,寄托着战友的亡灵、也曾经寄托着这些年轻生命,曾经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战争让女人走开。” 在南疆战场的烈士中,同样有不少女兵。她们有的还是孩子,象鲜花一般的年龄,为了共和国的安宁,她们义无反顾、无怨无悔,献身战场,此情此景,不禁使人潸然泪下。战友们跳出了世俗和功利,远离了权势与荣辱,淡泊了鲜花和财富,进入了无欲无求,超凡脱俗的纯真世界,“用平凡铸造了伟大,用心血铸造了辉煌”。当“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的插曲,在耳边响起时,我也流泪了。
360多天战时生涯,我们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经受了血与火、生与死的战斗考验。心灵受到了极大震撼、灵魂得到了深深净化、人格得到了高度升华。电影《高山下的花环》,真实地记录了这场战争的悲欢离合。若干年过去了,如今的南疆,早已烟消云散,和平发展已是当今世界的主流。世界需要和平,人类渴望安宁。人们真诚地希望:世界多一点和平、少一点战争。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的南海及周边,还不太平。面对域外某些侵略者永无休止的贪欲,得寸进尺、咄咄逼人的嚣张与疯狂,热爱和渴望和平的人们,在某种特定地区和时段,也许只能被迫选择用鲜血与生命,去捍卫国家主权独立与尊严,保卫国境海疆的和平与安宁。这同样也是维护世界和平,不可或缺的另一方面。这就是我,作为经历过战火薰陶的老兵,一点人生感悟。
光阴苒荏,岁月匆匆。离开部队多年,许多战地往亊,已逐渐淡忘,唯有这段经历,却刻骨铭心,永难释怀。“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換新天”。在佳节到来之际,作为昔日老兵,站在黄浦江畔,谨以此文,纪念那场逝去的战争,遥祭永远长眠在南礓战场上那些亲爱的战友。
( 本文作者系“老三届”浙江下乡知青,后入伍。原上海某国有上市企业党委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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