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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糜子并列的当属小米,也是我们主要的口粮。小米又称“粟”,它的历史比黍还要长得多,是我国最早的粮食作物之一。陕北的小米可是大有名气,色泽金黄,颗粒浑圆,焖干饭,香甜松软,熬稀饭,则清香四溢,尤其是碗上浮着一层晶莹的米油,滑糯爽口,这一特色,竟被用作了一个县的名字。这地方的婆姨,出了名的漂亮,可见“米汁淅之如脂”,对人是有养颜作用的。据老乡说,小米还有一种吃法,堪称美味,那是将小米先用水泡了,到五六成湿,上碾子压成粉,用此粉蒸成发糕,竟比城里卖的点心还好吃,没放一点糖,却香甜可口,入口即化。我们听得心动,便试着做了一回,果然不假,众人吃得口滑,一顿竟吃了差不多半月的粮,看此做法如此奢侈,不敢再试,插队几年,仅此一回而已。小米产量不高,我们平日里,多是用来熬粥,吃干饭的次数也不多。
当然,粮食的主体还是玉米。玉米不似谷子耐旱,所以多数是种在沟地里。在夏天锄玉米是个苦差事,地里密不透风,闷热难耐,更可气的是那玉米伸着带毛的叶子,专在人的赤臂和脖子上划来划去,叫人痛痒不堪。玉米半熟时,下边套种的青豆也结了荚,几个年轻人经常会寻些柴禾,偷偷烧来吃,虽然烟熏火燎,半生不熟,但新粮的嫩甜,着实让人口馋,直吃得嘴手皆黑。这事不敢让队长看见,否则会挨骂,说年轻人糟贱粮食。玉米成熟了,掰回来,分到各家各户。那时队里没有脱粒机,便把玉米棒子用连着的包皮编成一长串,挂在窑上晾干,阳光照上去,金黄的一片,倒也十分好看。收了工,在窑里歇着,嘴上聊天,手可不能闲着,要搓玉米豆,炕上平时就放一个笸篮,搓了就撂在里面,满了,也就到了该磨面的时间了。
玉米可磨成面或碾成糁,磨前也要先淋点水,让玉米皮湿润一些,太干了不好磨,那面也发燥。面磨好了,还得放在寒窑里边晾着,否则就会焐了,变得十分难吃。玉米面可蒸发糕,我们村的老乡奇怪,管这没有馅儿的发糕叫“团子”,不知何故,我也一直没弄明白。插队几年,自己做饭,蒸发糕练成了一把好手,发面用一个瓷缸,放在炕头上,一夜功夫,发得正好,第二天早上蒸时,有时竟连碱面都不用,甜丝丝的,一点也不酸。玉米糁熬粥,粘粘乎乎一大锅,再加点洋芋或红薯块进去,更增添了鲜香的味道,只听得众人喝得山响,菜都不用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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