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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一居士:中国向何处去?——对宪政派的政治主张的批判分析
中国向何处去是一个近代以来国人思考过的一个重要问题,普世价值派提出的宪政主张,就把中国现何处去的问题再次提了出来。
普世价值派在以往的争论中自称改革派或深化改革派,或者自称党内民主派。但是随着宪政主张的提出,他们就鲜明地亮出了底牌。以往,普世价值派对改革开放后的三十年给予了肯定,试图通过自己对邓小平的改革开放理论的理解影响执政者,致力于推动所谓的深化改革。在胡锦涛提出不瞎折腾的主张和习近平发动群众路线大力惩治腐败的主张提出以后。那些以改掉国有企业为短期目标的深化改革派公开提出了政治改革的议题。
在十八大召开前夕直到于今,宪政派的出现似乎和苏联解体前的政治局势大体相似,和阿拉伯国家的社会动荡遥相呼应。但是,仔细考察我们可以发现,宪政派的理论资源十分贫乏缺乏说服力,其社会资源和能够动员的经济力量也不足以改变现有的政治格局。宪政派和近代以来中国的自由主义思潮一样,不可避免地要遭到抵制,而不可能改变中国政治发展的走向。
一、宪政派的组成和社会动员力量
宪政派的组织力量和社会力量的是宪政派政治诉求的现实基础。
宪政派思潮的组成可以划分为三个群体,即体制外自由知识分子群体、体制内推动建立市场经济的主流经济学家群体以及主张政治改革的党内民主派。最早提出宪政诉求是自由知识分子,他们的代表人物是上海的朱学勤、北京的徐友渔等人。他们在80年代自由化思潮中形成了基本观点,在90年代后期学术自由化的过程中最早提出了自由主义的政治主张。主流经济学家在90年代初执政党提出市场经济的理论以后形成,成为推动改革的体制内知识分子群体。这些人在21世纪的头一个十年里积极推动所谓的深化改革,目的是为了宪政改革建立一个私有制市场经济的基础。随着执政党明确主张和谐社会建设,坚持自己的政治领导,这些体制内知识分子才与决策者结束了蜜月期,提出了自己的政治诉求。吴敬琏、张维迎等经济学家、江平、贺卫方为代表的主流法学家,提出向执政党施加压力促使其实现宪政改革。党内民主派虽然早就在78年后就有集结,但是受党的组织纪律的约束和维护自己在党内利益的影响,早期只是要求扩大自己在执政党中的权利。在扩大党内民主的过程中,党对他们的约束力日渐减弱,他们也因此在90年代以来的私有化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财富,成为既得利益者。但是在党中央两代领导逐渐形成中国道路自觉认识的十八大前后,党内民主派试图改变执政党的性质从而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他们认为不进行政治制度改革,就会出现执政党和工人农民群众的联合,从而危及他们的既得利益。他们说,不搞政治改革就会重现文革悲剧。这些人利用党内民主的便利,公开出版自己的刊物《炎黄春秋》与党中央的机关刊物《求是》展开了宪政的大辩论。
这几派政治群体也不能够形成团结的组织力量,他们尽管在反对执政党的领导地位上可以形成共识,但彼此也存在着种种分歧。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自视清高,以普世价值为高尚,不屑与人为伍。体制内的经济自由主义虽然也在私有化进程中获利甚丰,但对党内民主派利用职权贪污腐败也相讥讽,吴敬琏称党内民主派为权贵资本主义。自由主义持个人主义立场,反对一元化,其组成阵营有多种声音也不足为怪。
和苏东政治巨变前夕的情况近似,他们在执政党批评政权的缔造者错误的舆论声中不断纠集起来。
以群众对执政党的反腐败举措普遍不满为掩护,借助中共与国际接轨而倡导的学术自由,宪政派丑化中共党史,提出多党议会制取代共产党的领导的宪政主张。“腐败”“专制”是90年代末以来所谓“新党史”塑造的中共新“形象”。关于井冈山时期AB团和延安整风的一些材料的解密,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把中共历史渲染成痞子造反。毛泽东革命斗争的正确路线和高超艺术,在这些自由主义普世价值派的眼里,没有任何高尚动机和价值内涵,纯粹是出于玩弄权术。毛泽东之所以能够在革命斗争中形成正确路线,这和他赖以汲取人民大众智慧凝聚人民大众共识的群众路线分不开。自由知识分子精英从来都把人民看作阿斗,自然也不可能从亿万人民大众那里学到“真正的知识”。有了这种真知识就能够洞晓人民群众的心愿,就能获得他们的拥护和支持,就能够无往而不胜。
宪政派的主张主要有两点,除了议会多党制的主张外,还提出了彻底私有化的主张。苏联政变没有经济改革前行,苏联人民对私有化的危害没有产生警惕。和苏联的政治变动前不同,90年代以来的私有化导致了中国社会的贫富分化,使工人农民深受其害,人民群众对打着市场化旗号的私有化深恶痛绝。因此,彻底私有化主张在人民群众中同样得不到同情和支持。尽管宪政派可以借助抨击执政党的腐败,赢得一些群众的注意,但是他们通过彻底私有化来克服政治腐败的主张是不得人心的。在一般大众中,普遍认为私有化的市场经济才是官员大面积腐败的主要原因,也是他们遭遇不公正剥夺的真正原因。这样,宪政派的社会影响力就受到了大大地局限。
《南方周末》2013年5月2日刊文《调查“中国人眼中的民主”》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所政治文化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张明澍,出了一本新书叫做《中国人想要什么样的民主》, 这本书由中国社科院的一个重点科研项目“中国公民政治素质调研”扩展而来。张明澍2011年进行了这一调查,希望勾勒出中国公民对民主的主观愿望。2012年,他通过数据分析、比对,得出一些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结论:“如果以左、中、右划分中国人对民主的看法,左的占38.1%,中间化立场的51.5%,右的8%”。“中国人想要的民主,德治优先于法治;解决反腐败和群众监督政府问题优先于保障公民的权利和自由;重视实质和内容优先于重视形式和程序;协商优于表决。中国人想要中国自己的而不是外国的民主。”这个调查表明,中国绝大多数民众拥护党的领导和中国道路派主张,他们反对宪政主张。
二、宪政派的普世价值观的理论错误
宪政派的普世价值观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他们的普世价值观既与中国历史文化相背反,也和西方历史文化所体现的人类历史“普世”价值大不相同。既存在着逻辑上的错误,也存在历史认识上的错误。
普世价值观对中国历史和现实的认识预设了一种逻辑前提,即认为中国的历史和现实发展是脱离开人类历史发展正确道路的专制主义。他们把中国古代政治中存在的民本主义和现代政治中的人民民主的支配价值一笔抹杀,而把中国政治只看作政治精英的权力追逐。受到西方普世价值观影响,秦晖教授就认为中国古代政治传统只是韩非子人性恶的权术思想的表现,儒家思想从来得不到落实。以儒家思想作为意识形态的民本主义君主官僚制,因此也变身为普遍奴隶制。这种思想也体现在普世价值观的近代历史的研究中,例如高华的延安整风研究就把毛泽东思想看作毛泽东实现个人权力欲望的工具。其他的所谓“新党史”研究者也不同程度上接受了西方学术界的中国观,把中国共产党人看作是组织严密、纪律严格、步调一致的黑帮。他们的眼里没有人民群众,在他们眼里人民群众只是愚昧无知(秦晖甚至说无耻),因而他们也不知道中共的正确路线和强大力量的源泉是来自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当然在他们眼里,中共获得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的土改只是中共对“愚昧无耻”的农民的胁迫和诱骗。
人类历史有普遍性的特征,表现在中西历史发展的特殊性中。普世价值派的理论错误就在于把西方历史发展路径依赖的特殊性误看作其普遍性。这就是一个历史认识上的双重错误,既不能正确对待中国历史与文化,也不能正确认识西方历史和文化。由于把西方历史发展的特殊性当作人类历史的普遍性,就导致了对非西方的历史文化的否定。
西方现代宪政是西方历史发展到现代的产物,它体现了人类现代历史的普遍性。这个普遍性主要是由规定国家性质的人民主权体现出来的,和中世纪历史上的神权、王权国家根本不同。如果这种普遍的价值只能体现在西方作为世界一隅的政治现代化中,就使其不成其为普遍性的。换句话说,这种人民主权的政治现代化也发生在中国近代历史中。
尽管中西现代变革都体现了共同的普遍性,但是实现政治现代变革的途径是不同的。现代政治变革显然要受到前现代政治、经济、文化历史条件的限制。西方实现人民主权的现代化是沿着中世纪形成的宪政道路实现的。中世纪早期世俗王权受制于教会和贵族,不得不与后者分权,教会和世俗的两派贵族通过贵族会议来约束王权,这就是西方宪政制度的立法权行政权分离制衡特点的由来。中世纪后期城市市民阶级兴起,他们也被接纳为会议成员,从而封建主会议变成了三级会议。在英国政治现代化就是沿着这条路径不断发展的,在市民阶级从议会的请愿者变为立法者以后现代宪政就算出现了。在英国人民主权的现代民主政治,并没有经历打碎国际机器的暴力革命,而是通过套用这个机器的形式而改变其内容实现的。十九世纪30年代的宪章运动就是这个旧瓶装新酒的过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大部分成年人都获得了选举和被选举权。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和其他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公民普选权的压力下实现了向民主福利国家的转变。西方民主政治是沿着宪政的路径实现的,而这种宪政的传统路径是西方走向政治现代化的起点。通过西方宪政的路径来实现的人民主权,也就受到这个实现路径和表现手段的限制。宪政条件下的人民主权只是形式的和有限的主权。宪政与其说是实现人民主权的工具不如说是对它的限制。主要表现在:1)宪政民主继承了贵族政治立法和行政分离的原则,也就始终受到贵族(现代社会的垄断资本)的支配。2)作为宪政民主基本原则的天赋人权是形式和内容自我分裂的。宪政标榜权力分立以限制国王的权力,同时也限制了代表公共利益的公共权力。宪政认为天赋的个人权力才是一切权力的来源,而个人权力是由私有制的法权体系所保障的。但是个人自由的权力,其实际上实现的程度和财产的占有量成正比。宪政民主只是形式上的民主,实际上是资本尤其是垄断资本所有者的民主。“资本主义社会讲的民主是资产阶级的民主,实际上是垄断资本的民主,无非是多党竞选、三权鼎立、两院制。我们的制度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民主制度,不能搞西方那一套。”[1]。
以人民主权取代专制王权的现代化,也是中国近代历史发展的主要内容。受到历史文化条件的影响和约束,中国的政治现代化也有自己的路径依赖的特点。西方历史上的宪政是中世纪贵族会议奠定的基础,现代西方资产阶级首先在经济上获得垄断地位,然后获得了立法权和其他政治权利,但是基本制度都是中世纪留下来的。中国古代中央集权大一统,没有形成宪政制度的基础。近代以来,在强势的外国资本侵略和腐败的官僚资本的夹缝中,中国资产阶级发展不起强大的经济力量,对现代政治进程也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和当代民间资本一样,近代资产阶级发展起步太晚,发展空间有限。鸦片战争以后西方资本就在通商口岸控制着中国的经济发展,导致中国包括国家资本和民间资本在内的现代经济得不到发展。和当代民间资本主要依附于国家资本发展,既受后者限制也受后者保护不同,近代民间资本主要依附于国际资本,而要获得国际资本的保护而健康发展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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