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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无情的山火
秋去冬来,天气一天天凉了,地里的活也越来越少,生产队开始为第二年的生产积肥和开荒,我们生产队地处山区,大部分都是森林竹木,田和地都很少。田地少,加上产量又不高,每年分到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因而每年生产队都要组织社员上山开荒,开荒的方式很原始,就像历史书上说的那种原始的刀耕火种,先把树子砍倒,而后用锄头铲去茅草,等茅草晒干后,放火烧成灰,然后把火烧出的地方开挖成土地,第二年就在上面播种。
山地上种庄稼收成并不好,收的粮食折算成钱还不如卖树木的价格,但村民们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地开荒种地呢?这是因为那时农村的交通闭塞,山里不通公路,树木竹子根本运不出去变换成钱。这样树木竹子经济价值再高,运不出去卖,就是废物。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村民每年都要开荒种地。
开荒种地的活,很简单,先砍掉树木再锄草,男人和女人搭配着干,男人在前面把树子砍倒,女的在后面用锄头把草铲掉。干这种开荒种地的活,由于不赶季节,大家都不紧不忙地干,干一会儿耍一会儿,休息时队里的那些青年男女就开始开玩笑,多是说些老公公“烧火”(意为老公公和儿媳妇过性生活),男人和女人在庄稼地里偷情被放牛娃儿看见的之类的事。
有时开着玩笑,有的青年男女开始打情骂俏,男的对女的说:“我晚上想你睡不着……我做梦梦到和你在庄稼地里干那活……”说得女的很不好意思,伸手就要揍男的,男的就笑着跑,女的在后面追,有时女的追到男的,也不是真打,男的也乐意让她们在背上打两下,这也真应了那句“打是亲骂是爱”的俗语。因为只有那些暗地里在心里互相爱慕的男女才喜欢开玩笑。
在这样说说笑笑的气氛中干活,不感觉到累人,不知不觉半天的活就过去了,真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生产队凡是这样男女合在一起干的活路,男女都很兴奋。而对张小勇这样有亲密爱人在身边干活的就更觉舒心了。
自从张小勇为阿香狠揍了王小毛后,张小勇和阿香那点事就不再是秘密了。张小勇呢,他和阿香的交往也就更大胆了。干活休息时,他们就公开地坐在一起相亲相爱,阿香常常从衣包里摸出一些花生鸡蛋之类的东西给张小勇吃。
陈刚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说:“小勇好福气,下乡来有人疼有人爱,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看到张小勇现在和阿香的幸福生活,我希望他们永远这样相爱下去,但我的心里却一直为他们担忧,小勇和阿香的爱情能有好结果吗?!一旦有一天他们分开了,小勇招工招生回到城里,他还要阿香吗?我不禁怜悯起阿香来。
这些日子我们都在山上开荒种地,一片一片的山林树子被砍倒,割掉茅草后被烧光,绿色的山林变成了光秃秃的山坡,如果是现在我们会心疼,但在那时人们首先想到的肚子吃饱,而不是保护自然,维护生态。这符合马克思物质决定意识,存在决定精神的哲学原理。人首先要满足生存,才能想到其他的东西和更高层次的需求。
破坏大自然,破坏生态平衡,就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这几年我们大量开荒,造成山底滑坡,洪灾泛滥。有时洪灾过后,一些开垦出来的荒地土被走,冲刷成了石头坡,根本无法在上面种庄稼。但人们仍然为了眼前利益,重复地干着愚昧的事。
一天傍晚我们收工后,回到家还没有歇口气,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山上起火了,山上起火了……”
我们跑出屋外一看,火是我们开荒的那片山林燃起来的,山上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随着锣声,我们听到了我们队长陈福的吼声:“大家快上山救火,大家快上山救火……”
听到队长的吼声,我们冲向了起火的山头,火已经漫延到山上的树林,如果再不控制火势,烧起来不知有多少森林要被火烧掉,我们来不及多想,冲向火场扑火,火越烧越大,我们挥舞着树枝条猛烈地扑火,晚上夜风吹来,风吹火势,火越烧越大,我们能清晰听到火烧树木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我们不停地用树枝条挥打着燃烧的火焰,火把我们的头发和眉毛都烧着了,火辣辣的痛,当时我们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火扑灭。
全村能干得动活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扑火了,邻近生产队的其他村民也赶来扑火了,年轻的在前沿扑火,老的少的用水桶和面盆在山溪里打水来浇火,火势逐渐得到了控制,这晚上我们一直都在扑火,到第二天天快亮时,火终于被扑灭,这场大火烧掉了几个山岭,这一带村民的房屋全被烧光,损失惨重。如果火没有被扑灭,还会危害更多村民的生命财产。
火扑灭后,我们一时还不敢回家,害怕火重新再燃,我们一个个筋疲力尽地躺在山上,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们这才想起,昨晚收工回去我们还未来得及吃夜饭,就上山来扑火了……
从山上回来,我们饿得抓起家里的生红苕就吃,吃过生红苕,又去水缸里打了两碗冷水来吃,这时感到身上有了点力气,但很快就开始感觉到身上被烧伤的地方钻心地痛。
陈刚、张小勇也和我一样被烧伤了,我们三个仰身躺在床上,疼痛、疲倦一起袭上身来,我们都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只觉得就这样闭着眼睛躺着稍微好受些。
这场森林起火的原因是开荒种地时烧地上的茅草引起的,这次生产队的经济损失惨重,好在人员在火灾中没死亡的人,但被烧伤的人很多,有的是在火灾中烧伤的,有的是在救火的过程中烧伤的。我们生产队救火的青壮年大多数都被火烧伤了,可以说这次火灾使我们生产队伤兵满员。
接下来的十多天,生产队都没有组织社员出工,能赶活的都烧伤了,就是组织人员出工也没有人干。这些日子我们都在家养伤,李小萌和陈燕来看过我们两次,在那次火灾中也波及到了她们生产队的一些山,那天她们也参与了抢火,只不过她们那里的火势不大,她们在扑火中没有被烧伤。
李小萌和陈燕来帮我们洗衣服、做饭,李小萌和陈燕还当了义务医生,她们按照大队赤脚医生的吩咐,每天给我们换药,李小萌给我换药,深害怕我痛,擦烧伤药膏时,一边用口吹着伤口,轻轻地把药膏涂上去。
经过李小萌她们的精心护理,我们烧伤的地方慢慢地好了。因为我们在这次救火中的突出表现,公社领导在知青工作会议上特别表扬了我和陈刚、张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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