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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上节说到“起会”,这儿作一下解释。“起会”是上海浦东一带地方人家的风俗民情,不能说是习惯,只能说是有这么一种风俗。这种风俗当然也有一定的市场,所以在浦东也能够兴风作浪。当然兴风作浪就得花费铜板,这种风俗一般都是有钱人家发起的一种带有迷信色彩的活动,意思是让活着的人幸福快乐,驱魔消灾,求得上苍保佑家人吉祥如意。
这活动过程是这样的:第一步程序由一家人家起头发起、组织,即邀请好起会班子以及入股参与人,并选定日子、地点以及与起会说唱班子,并谈妥实质性的价格;第二步程序就是正式“出会”,也就是起会的主要实施过程,即是让这个起会班子如演戏般的闪亮登场,表演各种说学逗唱,才艺功夫,在人前大肆展示他们的演技,以示他们高超的表演艺术,然后在东家吃喝玩乐,尽情潇洒;第三步程序就是收场扫尾工作了,“收会”在吹拉弹唱、莺歌燕舞达到高潮之际落下帷幕,结束这脚“起会”活动。东家给钱,起会演出班子拿钱拍屁股走人;起会发起人请人做一切该做的结束工作,诸如归还所借东西,清扫场地等等;自己整理支出项目,清点经济账目,作一定的结束收尾工作。
这“起会”活动一般都由有钱人家发起并邀人入股参与。排场大,声势大,影响大,经济支出费用庞大。一般劳作打工的人一年收入不吃不喝难以支付。
老兔将古木的口信捎到乡下家中,可是彩福这女人就是不听古木的话,这就是女人脑子不聪明的表现了。自己没有赚钱的本事,得靠着男人的钱养家糊口,那只能听男人的话。但她死犟,一定要搞“起会”,所谓给女儿灵娣驱魔消灾。难怪古木不带她同往浦西,不讨男人欢心的女人也真可怜,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彩福脑袋中缺少正常的逻辑思维能力,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不懂。当时古木刚在上海投资打拼,还没站稳脚跟,花钱的地方太多,女人却要在乡下老家大肆铺张挥霍,这能让古木不生气吗?!
彩福中等身材,圆脸,圆鼻,眼睛没神,生相一般般;干活速度特慢,是属于那种不能干女人之列;而且不妩媚,不水灵,是那种不讨男人欢心的那种女人;最要命的是彩福先天条件与古木都不相配,没本事,不聪明,却自作主张,不考虑后果;先天条件不好,那得听听聪明男人的话呀。可她偏不,还自得其乐尽折腾。这样的后果就可想而知,难怪古木不爱她了。
老兔带到话之后,彩福非但没听,而且采取了对抗男人的做法。她没钱发起“起会”活动咋办呢?对于最主要的经济问题,她倒有了能耐,没能难倒她。她居然向老兔借钱,老兔怂恿她起会,答应借钱给她,并同意发动另外几个人参与起会活动。下次轮到另外人的家里起会,大家都有甜头可尝。当然入股起会的钱还是彩福出大头股,老兔心想,她老公在上海开店做老板,做生意有钱。不怕她老公不还,况且彩福出的是大头,将来其他几户人家同样享有“起会”的权益。她出大头,益处大家得,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几家人家合股起会的活动第一步程序确定下来,没有悬念。
日子、地点、价格确定后,第二步程序如期举行,大摆排场,邀请的吹拉弹唱班子疯狂扭摆折腾之后,吃吃喝喝。第三步程序完事,一大把银子捧去,事情暂告一段落。但是灵娣的小病小恙非但不见有所好转,倒是闹得更凶了。
此事传言到上海,古木大为光火。他心想自己在上海辛辛苦苦打拼,这女人非但派不了用处,却在乡下给我添乱,向人借了一大笔钱,我还得回去为她还债。于是古木越想越来气,回了老家一次。
浦东浦西就隔了一条黄浦江,古木虽然已经成为正宗的上海人。可他乡下还有个家,为了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得回乡下的家。民国时期,浦西到浦东的交通已经很便利了,南京路上的无轨电车直通延安东路轮渡码头,乘坐轮渡摆渡到达浦东地域之后,然后乘坐汽车到达高桥镇,再然后步行3里路便可到达老家。
古木到家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让你别起会,你怎么就当耳旁风呢。”
“灵娣多毛多病,为女儿驱魔消灾嘛。”彩福嘤嘤的说。
“谁让你这般做了?你的钱在哪里?你与我商量了吗?”古木恼火地说。
“我不是让老兔跟你说了吗?”
“我不是让老兔捎话给你了嘛,不准搞迷信活动。有搞迷信活动的钱还不如到医院花费医药费来得明智;有搞迷信活动的精力还不如带着女儿去高桥医院治病来得实在,你咋就与我作对呢?”
“你在上海什么事也不管,我们娘几个在乡下要活下去呢。”彩福似乎还很有理呢。
古木原本脾气暴躁,此时耐不住性子了,如引燃了炸药筒的火线般,火气升了起来“你还死犟呢,你还有理呢,这家谁在赚钱呢,这家谁说了算?”说着随手掀翻了桌子,如炸药筒爆炸,大声斥责道“我还得为你去还那冤枉债呢。”女人嘴中还在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冷不防男人的拳脚出手了,吓得女人停住了唠叨。因为女人的行为后果导致男人又要放出一大把血汗钱,古木心中那个愤怒无处发泄,于是演出一场男人拳脚相加,女人躲避之斗。两人的沟通艺术如白板,他们之间无法展开交流、切磋,只能变成男人火爆性子,大打出手,女人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避拳打脚踢;但是男人一走,彩福这女人又老毛病重犯,悲剧重演。
古木临走时大声怒斥道“我还得到老兔崽子那儿去还钱呢。老兔崽子想得很美,在铜钱眼里穿着跟斗。拿着我的钱,起什么会,却能给他们带来益处,让他想到做到了;他还想让我谢他,答应他们家小兔崽子到我这儿学生意,想着一举两得的事情,做美梦去吧。”古木说完后,咬牙切齿,踢翻椅子、瓶瓶罐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老家。
古木激烈的行为充分显示了男人在家中占绝对主导权地位的优势。从那以后,原本感情淡漠的夫妻关系更增添了一层灰暗阴影。尽管这样古木还是维持着僵死的婚姻现状,只是不太回到那个家,再去关心家事,家中有什么事都是有村人捎信到上海。
在此期间,古木的两个外甥二福与三福从浦东到上海舅舅处拜师学艺,古木收留了他们。因为古木小时候虽然是三房合一子的骄子,但他有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姐姐。古木在得宠的时候,姐姐已经出嫁。那时代,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没人关心古木姐姐的家事。古木姐姐嫁到男家之后,倒是生养了四个儿子,大外甥大福比古木小不了几岁,早已在家务农,从事田间劳作;外甥四福还小;姐姐家的二福与三福夹在中间,生活十分艰难。古木的姐姐让二福、三福到上海投靠在浦西开鞋楦铺子的舅舅。古木没有二话,接收下两个外甥,让他们在铺子中当学徒,学习木楦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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