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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张永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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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015,刀锋上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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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6-6-3 18:00:0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张永柱 于 2017-5-12 16:28 编辑

                                       三
        “弥勒佛”主任和我的主管医生兰医生真的非常负责。手术后他们发现了被结石压着的肿瘤,而且是恶性的。于是请了武汉同济医院泌尿外科宋晓东主任医师,21日带了他的助手来做第二次手术,切除左肾和输尿管等。
       术后被推进病房时,模模糊糊的意识稍稍清醒。只听“弥勒佛”问我:这是哪里,晓得不?“知道,回病房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还尚为流畅。我儿子说非常成功,非常好。这一夜,儿子一直守在床头,怕我沉睡过去,不时地大声喊几声“爸爸”。半夜里醒来后,我闹着要下床,儿子说听医生的,不要闹啊!直到完全清醒,我才知道失去自由了!
       伤口很大很深。过去当知青看到农民杀年猪,如果是三指膘四指膘,就说明这家人户很能干很勤快,他们亦红光满面,大人细娃都笑得很炫耀。人非畜类,不是把兄弟,但皮下结构同为膏肉。我因体胖,算得上“四指膘”了。在每天的费用明细表里,注明的就是特大型伤口。
       伤口那一带皆为神经敏感区域。术后,就是天天换药。每次换药的程序是:先用夹钳把伤口里面的纱布条一边绞来绞去,一边往外拖拉,要把头天的分泌物来回绞擦干净,才又塞进新纱布条;再用尖刀修刮伤口两边,直到刮出鲜血。然后就是医生和护士两人用力把伤口挤拢,贴上胶布,拉紧宽宽的绷扎带,捆绑牢实。这个过程当然是痛苦的,场面血腥而恐怖。有几次医生都叫我孙子不要看,可是孙子却坚持要看着我换完。后来普丽华同学打电话来,询问手术如何,恢复怎样,我告诉了她换药的情景,吓得这小资啊啊直叫。几十天都是这样,每到这时,我都在心里默默念着兴林学长“人也不堪其痛,兄也不改其乐”的笃励之句,脑子里闪回一些温馨的美丽面孔,靠着这些精神底气来缓解疼痛。
       在生命的煎熬中,我十分感谢我的医生和护士们。武汉同济医院的泌尿外科,在全国都是要排二、三位的。为我手术的宋晓东教授,传授本土弟子郭紫成医生。郭医生是一个年轻后生,比我儿子还小。每次换药他都一边操作,一边宽慰:“有点疼啊,您忍一下啊。”“您真的很坚强!”“伤口还可以,没感染,主要是您配合得好”。因为糖尿病,所以还是愈合较慢,再次缝合时,用针线穿过皮肉,虽然有点麻药,但仍然钻心疼痛。他和兰医生也是这么鼓励我,终于过完了住院手术的全部刀刃之关。
       最令我感动的是,24日病室里一位患者灌肠,屏风一拉起,我马上感到呼吸困难。几个科室立即合力抢救,袁主任和杨丽华护士长指挥,心外科张主任和做心电图的都来会诊,我的管床护士丁小艺和好友建华的侄女申琴等好多护理人员忙个不停。为了我,真正把大家忙坏了。在卫生间安不锈钢扶管的工人,都被杨护喝退。丁小艺这女孩子我喊的丁美美,就像女儿一样一直坐在床边护理。两个多小时,缓缓复苏。其实这是老毛病了,只要空气不对流,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平时是不敢出远门的。有了这命悬一线的遭遇,只怕今后更是要步步小心了。
       这些美美护士,敬业于病房,尽心于患者,圣洁的白衣,天使般简约得体,同星光下浓妆艳抹花里胡哨的“明星”比起来,良莠分明,清浊立辨。她们真算得上少女中的精华,见之忘俗,能够把我们的伤痛提前风化。医院里的绷带太小,丁美美一个电话,另一位美美,叫李春华,深更半夜还从外面买了副大的,帮我扎得紧紧的。还有一个,名字就叫明星的姑娘,她把“我的微笑是你伤痛中最温暖的阳光”留在案牍“最满意护士”的荣誉牌上。
       在医院,除了躲着抽烟以外,我基本上还算是一个良民。可这“良民”也有不良的表现,暴躁过一次。抢救那天,我的手上脚上都做了打针的导管,我本来连睡觉都任性翻覆,晚上一蹬被子,导管针便扎得痛神经直跳。几天下来,我要护士把我脚上的取了,她们说那是以备急需,要救命的,怎么敢取。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始发起牛来。但护士仍然不取,我火了:“我是一条人命,不是一条狗命啊!”随之就理性全无,狂发出青年时期的嚣张,吼道:“你们别认为我好欺负呀,告诉你们,我同你们院长、书记是一个级别的!”闹到半夜,小陈护士才极不情愿的抽去了我脚上的导管。
      善美是一种心灵文化。我住76天医院,善与美,总是站在护士一边。从五内俱焚的挣扎中过来,在康复阶段,我碰到她们,怪不好意思的,总是找机会道歉。我这恣情弛纵个性,何时才能收敛?

                                      四
       住院期间,我的病情一直被儿子和医生瞒着。保密工作做得几乎没有破绽,直到办出院手续我才知道。这时我反而很平静,用“心若止水”来比喻实不为过。这倒不是我怎么坚强,怎么有毅力,恰恰是我从诊断结论上看到了生机!因为那上面写着已进行根除性手术;再回忆小郭医生说的我这次手术兆头很好,而且说不需要吃什么药。所以我猜出是浴火重生,上了刀山,但没葬身火海。
      小郭医生说的兆头很好,没错。如果再晚一些,其命数如何改写,不堪设想!天地之间,真正的绝对权威,不是什么“主义”,也不是哪个伟大领袖,而是说不进半点油盐的铁面死神。这次复查,做膀胱镜检时,主管医生曾光连说了几个“非常好”:干干净净的,你自己也可以看看。小邹护士长告诉我,只要做到定期复查,没有问题的。谢天谢地!劫后余生,捡回三尺微命。在医院我曾经写了首小诗,有这样几句:“打完点滴/护士一声23床完了/都要拉走我半边灵魂/这七尺之躯/真要伏尸于一个阿拉伯符号?”读起有点可怕,后来索性全部删了,不想让恐怖占据记忆。
       这么长时间,真正占据我记忆的还是一个“情”字。亲情、友情、同学情,新情、宿情、关爱请,穿山越海而来,情天情海,情丝情网,抱病弱夫竟成精神富翁!
       把这么多的情谊堆砌起来,类似一夜暴富的大腕阔佬。但我又不是葛朗台式的守财奴,而是像一个劳模爱惜他的勋章一样,对于这些情感片断既要珍藏于心,又要翻晒在阳光下,让纤尘不染的灿烂底色,储蓄得更久一些。
        余痛渐消。感念这些片断中蒸发的人间博爱,少不了要说说术前术后往来探视的亲朋友辈。宽慰的物语系列大致相仿,“感觉怎么样,还好撒?”“不要紧的,发现得早”“多保重,多休息呀”。作别时,自然要塞些“毛爷爷”于枕下。除了礼尚往来者,其余的我则一一奉还。比如儿子的同事,儿媳的玩伴,与我毫无交谊,跑来送温暖,都是看在他们的情分上。各有各的圈子,我是极不愿意给后人带来情感债务的。
       可是真正给我带来情感债务的,还是华师同窗。姜美珍寄来千元大扎,我叫儿子退回去,儿子说反正不去取,逾期自然返回。几个月过了,孰料今年4月她又邮来4瓶孢子粉。哎!我何以回报?我知道我们这些“工农兵” 今天在物资层面上什么都不缺,无需为稻粱谋,而且当朝历史也站在了这一边。我一介书生,别无长物,只得拿我的全部精神财产去作抵押。还有刘一建,说要让她小姨从海边给我寄新鲜海参。啊,我诚惶诚恐,岂敢领当?还惹发了她的倔脾气。倔吧,即便触犯天条,我也不能接受。我在个人世界里是调节消费,不再背沉重的精神宿债。杨运华和陈连华前后打来电话,说准备同陈琦芳等几个同学邀起来探望。如此福报,稀世之音厚重如山,我压抑着激动,以静养为由,委婉减负,终于没有签收这份珍贵收据。
       人世间,最贵重最难了却,也最难以偿还的就是感情。我们又恰恰生活在感情账房里。灌溉之情未偿,何以心安?信息时代,随时都能遇到分散于天涯海角的知己。我们中文系74级,谐音大致可以通灵“我们周围是奇迹”。这个团队,在斯芬克斯领域,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团队。除姜、刘、杨、陈外,熊哲萍、李汛、肖红、肖美、裴美、普丽华、钱昌喜、波波、小石头、陈堂君、戴荣生、魏三元、胡胜强、、、、、、也都只是其中闪光的零星玉片。文朋诗友中,万州向求纬、醉鹰、钱犁、昌隆、叶琳、远山、秋翁、寻晚;河北农业大学教授、以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而震惊当世的梁学忠仁兄等,都是召唤我归来的义胆仁侠。
       人是大地的养子,更是感情的奴隶。生存于天地之间,含养于万情之中。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桑下三宿,也都会产生不离不弃的依赖,况乎人与人?尘世里,万物皆可荒失,唯有岁月培植的情感,弥久历新,成为人类涟漪里永不消失的引力波。哪怕你无迹无踪飘渺几十年,只要轻轻叫你一声,你就得回来。浑混于江湖的我,定将依偎着这份情感,厮守人生美好的记忆,慢慢老去。
               
                            (张永柱 2016,6,3初稿于湖北外河园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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