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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山西插队时的麦收
随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热潮，1969年1月初我离开北京到了山西吉县红山公社耀角大队插队落户。在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活中，从春种到秋收我经历了农业生产的各个环节，唯有印象深刻的就是夏季麦收劳动。麦收季从天时讲，老乡们俗称为‘龙口夺食’，即节气不等人，天气多变不容人，一旦错过时节影响随后庄稼的播种，小麦成熟了收割不及时受雨后会造成收成的损失。从老乡们的生活论，在物质贫贬缺吃少穿的贫困山区，当地老乡们经过春夏秋冬的粮食消费，转年进入初春各家口粮基本所剩无几，一些劳动力少人口多的贫困户一入春早早地没有粮食可吃，只得向生产队或其亲友到处借口粮生存。生产队的麦子成熟了在个人没有自留地的年代，老乡们都心知肚明必须抓紧时间把集体的麦子抢收入库自己才能有吃的。那时，麦收全村不用任何动员，我们九户人家小山村11个(包括我们二名男知青)有劳动能力的成员都必须全力以赴，就连平曰里从不干农活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会自觉加入其中。为与老天抢时间及时将小麦安全顺利地收获入库，麦收季的劳动强度，辛苦程度是全年最大的，因此给我留下的印象也最深刻。
山西中南部麦收季节多在农历四月未阳历的五月底。这时节已入初夏天气升温快且变化大，当烈日炎炎时会突然乌云密布天降大雨。山区空旷的山梁四处根本没有能遮阳避雨的地方，我们收割小麦时往往会遇到被阳光曝晒大汗淋淋，随后又被突降的大雨浇得全身湿透，冷得全身瑟瑟发抖。在抢时间麦收的日子，我们每天都要早出晚归，早上天刚放亮太阳还未升起时，我便听到生产队长咣咣地敲响村里的铁钟，并能听到下地收麦了的不断喊叫声。从早四点半左右起床到下午六点半左右太阳落山收工，我一天要干十二三个小时，比起平时劳动不仅时间延长了，而且每次中间休息时间还缩短了。每天高强度劳动，一天下来我总是感到浑身酸痛，早上被吵醒后总是很不情愿地起床，无奈当农民了已不同于学生时期走形式的学农劳动。听到队长出工的叫喊声，我疲惫的身体一直得不到缓解，总感到觉睡不够，但是我必须忍受和服从，听到喊声马上起床出工。黄土高原山区的麦田小麦长势也良莠不齐，坡上小麦稀疏矮小尤如面黄饥瘦难民营里长期营养不良的儿童，不仅麦杆长得低矮细小，麦穗也发育不全突显稀少许多是麦粒全无，只有少数坡下或平缓地带的麦杆强壮麦穗粿粒饱满，收割后拿在手里有沉甸甸的收获感。
在麦收的田间，生产队集体劳动通常采取一字排开方式，即每个人负责四行麦子，大家协同推进开展收割。那时强壮的成年人一天10个工分，知青8分，但每天劳动量分配我和强壮的成年人是相同的，老少不分都各自负责收割四行麦子。麦收效率凭收割技巧，更要靠强壮的体能。我插队时将17岁在知青里是年龄偏小的一位，年岁差距劳动中突显出我体能不足缺陷。为了不掉队同成年人一样完成收割，我每天都比壮年成人多付出很多，几乎拼尽了全力，别人干的快总能走在我前面之后休息会儿甚至能抽袋烟，而我体力不足只能不停地奋力追赶没有缓口气的机会。晴朗的天气太阳升温很快，烈日炎炎经常汗水湿透我的上衣，而又被曝晒的阳光不时地将衣服烘干，衣服总是重叠布满了片片白云斑的汗渍痕迹，出大力流大汗时常把我累得两眼直冒金花，头脑昏昏沉沉的，为了不被落后我坚持忍受着天气和身体的不适，时常身不由己地弯着腰机械地往复做着收割动作奋力追赶。每当疲劳过度身体难忍时我非常希望听到队长喊休息了。只有休息，我才能缓口气恢复一下体力。一旦听到休息的喊声，我每次都顾不上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躺下睡会儿抓紧时间休息。不知为什么，我躺在地上枕着鞋子闭上眼一会儿就能睡着，每当队长喊开始干活了有时因睡得香，还会打呼噜引得老乡们发笑。的确，那个时期我每天都觉得身体非常疲劳，睡觉总感到永远睡不够。正值长身体的年龄，我每天总要使出全力同强壮的成年人比拼，干成人相同高强度的劳动，我如果不能抓紧机会休息肯定会被成年人抛在后面。年纪虽小，但我很自豪，意志刚强的品质，不甘落后的精神支撑着我，每天出工我都坚持着，努力做到了劳动时从不掉队。
一天繁重的麦收劳动并不是太阳落山收工就结束了，山区靠小毛驴运麦子运力是不够的，牲口运力不足人来补，每次收工大家都要随身背一大梱麦子回村。记得我在大队第一次知青集体参加麦收时，在收工后往回背麦子的印象尤其深刻。这天，我们男知青们被派到驻地山梁对面只有一户人家的山梁割麦，太阳将要落山收工时，队长让我们各自背上一大梱麦子往回运。当时我头脑就发蒙了，自言自语道，白天劳动已全力以赴没留余地现‘已弹尽粮绝，子弹全打光，我只能拼刺刀了’，考验时候真到了。于是，我按着大伙的样子挑起一大梱麦子跟着收工的队伍向山下走去，说是山路实际不是路，只是被人每次上山或下山踩出崎岖不平的一条羊肠小路。这种小路如果两人相遇只能一个人站向草丛旁对方才能过得去。羊肠小路的两旁及周边还长满了一人高低的矮小權木和许多纵横交错满是针刺的野酸枣树，路上如不加小心不是權木枝叉扎着就是被酸枣枝针剌痛划伤，这样小路就是平时不携带任何东西走也会感到困难。另外，麦穗上许多麦芒在颠簸中不时落入我脖子和衣服里针扎一样让我疼痛难耐。太阳渐渐落山，我不敢轻易落在队伍后面，山里有狼挺可怕的。背着小麦下山还不算太消耗体力，只是两条大腿肌肉要始终控制着下山节奏以防过度的下冲，时间一长两条腿便不听使唤，逐渐感到发抖变软也吃不上力了，好在担惊受怕驱使着我必须寸步不离紧随队伍不能掉队。到了山下再从山沟里往山上爬，这才真正考验了我的体力、耐力及勇气，我吃力慌张地跟着走完了回村的一半下山路，沉重的麦梱压得我已消耗了大部分体力，向山上爬实际我已没有更多的体力，要紧跟队伍很艰难了。看着杂草權木杂乱无序的上山小路，我感到力不从心，天已完全黑了，除了曲折难行小路周边黑压压的權木杂草外我没有一点依靠，我此时再掉队不认路在黑夜里遇上狼就更麻烦了。走！我心里叮嘱着并自言自语地喊着往上冲啊，冲！由于白天收割麦子时太拼命地干了，我真没想到还会有收工往回再背一梱麦子这一出重仼。往山上爬了不一会儿我就深感体力早已透支力不从心了，几个回合走走停停的冲刺，我实在冲不上去了，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身背的已不是小麦，它真是重重的大铁坨啊。全身疲惫无力，我只好就势将麦梱向路边稍陡的坡地靠上去缓一缓体力，眼看大家走得与我拉开一段距离时，我又急匆匆地硬撑起疲惫不堪的身驱，深深地吸足一口气继续向上做冲刺的小跑追赶队伍。一路上，我反反复的走走停停也不知走了多少个回合，我心里就一个念头：绝不能掉队，男子汉掉队了多丢人啊！我忍受着极度的疲劳，无暇顾忌麦梱中麦芒不时撒落身上钻进脖子里扎人的刺痛，我拼尽全力向回村的山上不断短距离一次次地冲刺奋力前行。当最终到达麦场放下麦梱的瞬间，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驰下来，我几乎和麦梱一同瘫倒在地上，但我内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口里念叨着我没掉队，别人能背回来我也做到了，我还兴奋地喊出，总算拼到家了！我胜利了！
收割小麦，收工后背麦梱回村也不是麦收期间的全部工作，麦收期间我们晚上还要轮流上麦场看场园。
说到看麦场，我还体验了一次与狼的亲密接触。现在回想起来，有时我还会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呢。有一天，轮上我和另一位村里的老乡晚上在场园看守麦子。收工后，老乡们能立刻吃上家人做好的饭食。我是吃不上现成饭，我和另一位男知青分工合作，一人砍柴负责生火，另一个和玉米面蒸晚上吃的窝头并准备出第二天出工的干粮。匆忙地吃过晚饭天色已很晚了，我赶忙抱起被子上了麦场。麦场是村子最上方一片事前整理出的一块较平整场园，在一侧略高处搭建了一个能避雨的一面开口周围封闭的小棚子，开口方向可居高而下看清麦场的情况。到麦场后想到第二天还要天一亮就出工，我见了老乡寒暄了几句后便拉开被子头朝里脚朝外倒头睡下。一整天繁重的麦收劳动，累得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什么时候，我睡梦中突然觉得一只暴露在外面的脚有些湿漉漉的，并感到好像有一个小毛刷在轻柔的刷着我的脚底。我被这动静弄醒后睁眼一看，吓了我一跳，只见一只狗模样的动物站在棚子的口边，我看着这只‘狗’，它也注视着我。这时，我猛然想起这老乡家没养狗，村里各家的狗晚上都在自家院儿里头，晚上一般不上场园来。我意识到，这不是只狗，是狼。我头脑清醒了完全没了睡意，马上用手捅了一下睡在我旁边的老乡说道，有狼。老乡被我捅醒听到有狼，但似乎还没完全明白，也不知道我说的狼在哪儿，但他听到有狼时马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我也顺势一掀被子跟着猛地坐了起来。狼被我俩的猛然举动吓得向后退出去好几米。我们俩紧跟着大声高喊，噢驱！噢驱！噢驱！我们的喊声一下惊动了场园下面村里各家的狗，随之村里的狗跟着汪！汪！狂乱地叫起来。我看到，跑出一段距离的狼在黑暗的夜色中两只发着弱绿光的眼睛看着我们，同时它听到村里狗不断的狂叫声和我俩吼叫声，狼慢慢地向另一侧山坡跑去消失在黑夜里。
山西插队时的麦收已成为过去，历史不可复制，但一幕幕战天斗地劳动场景在我脑海中留下深深的记忆。如今我已步入老年，回想知青岁月，我很珍惜过去历史，知足无忧无虑北京国家公务员退休，安享社会进步带来轻松快乐的幸福生活！
执笔人原山西吉县红山公社耀角大队闫圪垛村知青马永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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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4 15: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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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3 18: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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