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祖国一起成长12

宋效奇

       文革中，我父母亲也几次安排我去姥姥家和姑姑家居住，有时候小住月余。一是看望老人，二是锻练锻练，学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姥姥家已经迁回汾阳义安村，但我还没有去过。爸爸告诉我，义安村在汾阳城东，距离城十多里，在汾阳到平遥的公路北面，公路南面是潴城村。
       1967年秋季的一天，我在汾阳城西门外汽车站下车，当时还没有公交车，只能步行回村里。我沿着太汾公路顺城墙往北走，大概走七八百米，走到城墙西北角。在西北角，城墙上还包着砖，在城垛南侧，约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一半人多高的砖砌洞，并有门闭着。门上石额嵌刻“洞口”二字，城下一块白色条石上书刻：“六十七烈士殉难处”。85年后这里修成纪念廊，为纪念晋绥军区在此牺牲的六十七位烈士。
       1945年8月，日军拒不向我投降，我军决定里应外合夺取汾阳城。内线已经布置好了，但是我军因为大雨未及时赶到。此时，国民党阎钖山的队伍已经到了汾阳，形势变化，内线被迫撤离。在无内线配合下，汾阳中学两位同学报告在城墙西北角有当年抗战前挖的防空洞，洞内原有一个通向城外的通风孔，通风孔宽约一米，高二十厘米，厚度一米多。为迎接我军，同学们已经将通风孔下沿开挖到城墙外包砖处。我军决定攻城，部队从城西北角城墙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抽掉几块城砖，露出洞口，战士们进去两个排，后被城上日军发现，从城墙垛口上火力封锁了内外洞口，并施放烟火毒气，我军六十七名指战员壮烈牺牲。
       我小时候，在清明节，就看到县委县政府组织的悼念队伍前往洞口，鼓乐队奏乐后领导致词。我们也跟着队伍到公路西边的墓地悼念。当时烈士的墓是一座座土墓，坟前立有石碑，有的碑上有姓无名，有的碑上只刻有战士几个字，可见当时情况复杂。
       1966年，在洞口对面公路西面新修了烈士陵园，陵园内竖有“英雄纪念碑”，碑高四米，碑正面为时任中共吕梁区委书记罗贵波题词“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碑侧刻烈士英名。
         城墙西北角外面，就是汾阳到平遥公路的起点，由太汾公路支岀沿汾阳城墙北侧向东延伸，公路与城墙之间还有城濠。公路是砂砾路面，我顺着公路向东走，走到汾阳城北门处，当时北门城墙上已经无砖，但土城墙瓮城还在，北瓮城门朝西。过了北门再往东走，城墙里就是山西省第二监狱了，城墙上拉有铁丝网，设有岗亭，还有战士站岗巡逻。由城墙西北角走了近三里地走到城墙东北角，公路先向南拐然后再向东，我是歩行，想抄近路，就离开公路走小路东行。走了约二三里路，经过呂梁地区螺纹工具厂和汾阳县酒厂，就到达汾阳变电站的围墙外，沿着围墙外行走，我向南又走到汾平公路上，一路向东。       前面遇到了和公路十字相交的河道，这条河是禹门河，禹门河源于汾阳西北吕梁山余脉，又汇集向阳河、峪道河在望春村北和汾平公路交汇。过了禹门河，不远处路南就是望春村。
        望春村在汾阳附近有点名气，因为这里是旧时“打春”的地方。春天是四季之首，“立春”又是廿四节气之头，我国是农业大国，所以古代从官府到百姓都重视这一节日。每年立春前，官府要举行“鞭春”大典。“鞭春”就是用鞭子抽打泥塑的春牛。古代在立春这天，汾州府知府和汾阳县县令在众人簇拥下来到望春村村南的春场内，当太阳升到正南的时候，“鞭春”大典开始，铳子炮响过三声后由官府官员先鞭打春牛，意为官府也重视农耕，告诫大家，冬闲己过，应积极准备春耕。现汾阳孝义这一带叫的“立春”节气还是“打春”，一句俗话是：春打六九头，意思是立春那天是数九天的六九第一天或五九最后一天。农村立春这天都要好好让老牛美餐一顿，我见生产队饲养员在这一天会蒸上黄米糕伺候老黄牛，意思是老牛又该开始辛苦一年了。
        在望春村段汾平路北 面一直到过了义安村，和公路并行的是原平遥到汾阳铁路的路基。1936年，当政者开修南同蒲铁路支线平遥到临县碛口铁路，当年五月二十四日，平遥到汾阳段竣工通车，直到1945年日本人占领时期将铁路路基以上部分拆走修了祁县东观到晋东南的铁路。路基高度超过七八米，有的地方还有水泥桥墩，那上面原来是铁路桥。如义安村西南有一块地叫“三眼门”，就是因为这块地里建有四个水泥桥墩，形成三个等距离空当，人们就叫这块地为“三眼门”。       人们在路基上还打有窑洞，快到三眼门的地方有一眼窑洞开了个修车铺，旁边原来路基打开个豁口，在路基上标着“何家庄”三个字，过了豁口往北就是通往何家庄的路。
       望春村离汾阳城说是五里，大概是离城东关五里。然后望春村再往东五里就是潴城村了。潴城村对面公路北面就到义安村了。
       义安村处于平原地带，全村耕地四千多亩，近三千人囗。地下水位较高，水患较多。我在姥姥家拾粪捡柴，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村里有一项副业是熬硝盐，盐工们拉着小平车四岀刮盐土，他们拿个簸箕，用铁制的刮子到旧房墙根、厕所墙根、盐堿多的地方刮出盐土，小时候在汾阳城里也经常见有刮盐土的。一车车的拉到熬盐场地。倒入土池溶淀，然后将滤出的硝盐水盛入大锅内熬炼，捞出盐粒，分岀硝，副产品卤水用于点制豆腐。硝由队里卖给供销合作社，盐分给社员。分给社员的盐是带红色的块盐，拿回家放在砖窑上新烧好的瓦当里，过一段时间就白了，可食用了。
       村里还开有油房、醋、酱油作坊。当地种棉花多，冬季棉花籽回收回来了大队就组织些壮劳力到油房榨油。我和伙伴们一起去油房玩。外面寒风刺骨，但油房有火，暖烘烘的。我看见社员们将棉花籽放在大锅中翻炒，冷却后再过筛筛岀杂质和尘土。将棉籽碾碎后再放入蒸锅中加热，包裹成饼状。然后将油饼放在榨油机上压一层加一层油饼，最上方压上压板，压板上有螺旋杆，螺旋杆穿出榨油机上横架上，当用杠杆推动，螺旋杆转动，就带着压板压缩油籽饼，棉籽油就流在油槽里了。推动杠杆需要壮劳力，油房里也热，后生们只穿单衣短裤，喊着号子推动杠杆。棉籽油成线状往下流，油饼榨得很薄了，油也差不多成了一滴滴的往下滴滴了，就停下来不压了，但还需过一两个小时才能松开压板，榨下的油还需过滤。后生们在榨油间隙开始吃饭，都是从家里面带来的窝头用油煎一下就吃了。本来榨油房就是炒油籽的一股浓浓的油香味，再一煎窝头，油房里更香捧捧，暖洋洋的了。
      但农村生活是艰苦的，姥姥院里住着一个叫耐成的男孩，和我同岁，胳膊上起了疮，我陪他到邻村宣柴堡找姥爷给上药。他姥爷以前在旧军队干过医官，换药时我一看，伤口不大，但里面又深又大，他姥爷说是里套了。他家弟兄四五个，听说他大弟弟东成后来当了上门女婿，耐成下了煤矿。当时我还记得有次看见耐成穿着中式棉衣，胳膊上挎着篮子，篮子里放着一只兔子，微笑着露着小虎牙进城卖兔子去。
       姥姥家西房住着队里的电工，人很精干，媳妇儿是上学的时候自找的同学。媳妇儿有严重的哮喘病，喉咙里一直是呼呼的，村民们背后都叫她“呼噜子”。她有三个儿子，老跟别人说儿子长大要当一把手，我姥姥说也不知是村里的一把手还是县里或省里的一把手。
       姥姥家旁边院里有一条公狗跑到其他院里和母狗找对象，可能夜晚打扰了别人休息，被人家用粪杈扎死了，当时它正和母狗在一起，想跑也跑不了。我们看狗主人给狗扒皮，主人说：长大了就得找对象，如果给它找好对象，它也就不会被人家扎死了。               文革中村里也是两派，有一天半夜就有人用手榴弹把治保主任的窑洞后墙也炸塌了。姥姥家的房东有三个女儿，他家阶级成份是中农，他择女婿有三条标准：不嫁地主富农、不嫁贫下中农、女婿家不超五里地远。最后女儿们都嫁到邻村上下。房东收房租是按农历算月份的，这样比公历能多收点。
       我也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去潴城村看戏，都是村里的剧团排演的红灯记、白毛女、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去何家庄压面，何家庄安了一台压面机，村民们用玉米面、高粱面压岀来的面煮到锅里不断不糊。特别是用白玉米压成的面，白生生的，在小麦少的时候人们婚丧大事也用它待客。
       我们一起去东面的肖家庄镇赶会，肖家庄是公社所在地，离义安村五六里地，全村近六千人口，从义安村到肖家庄要跨过文峪河干渠和文峪河。

天蓝

          难忘故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