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老北京“高沫”

护林人

偶见某知青网的一篇《吴裕泰的“高沫儿”》勾起了我这老北京人的陈年记忆。
当年我是家中专职买茶叶“跑腿的”，并不富裕的家庭，而又酷爱喝好茶的母亲；最爱喝的就是北京茉莉花茶——高沫。而我每隔三四天，就得跑一趟东四牌楼。到东四明星电影院旁边的“德一记”茶叶店，拿着母亲给的六角钱买二两“高沫”。

当年我们家住东四豁口附近靠近城根的东门仓椅子胡同，要走到东四路口的“德一记”茶叶店也是不近的路程。
有一次，母亲下午四点多了又让我去东四买“高沫”。而临走之时还大声跟我说：快去快回，别耽误吃晚饭。我因贪玩耽误了点儿时间，但是又不能空手而回。就在朝阳门内的一家副食店茶叶柜台买了同样价钱的二两“高沫”。

当我回家我母亲看我买回了茶叶，问也没问就将茶叶筒剩余的一点儿“高茉儿”倒进了盖碗。把我新买的“高茉儿”倒了进去——我还暗自高兴母亲没有发现我买的不是“德一记”茶叶店的茶叶。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还没睡醒，就被母亲掀了被窝。我的母亲一脸怒气的问我：“你昨天的茶叶是哪儿买的，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告诉你爸爸去。”见事情败露，更因为我怕父亲耷拉脸（见我的《闲说家教》）。所以赶紧说了实话、、、、、、。
此事败露的原因是因为每天早起，我母亲这“旗人”几十年养成的老习惯；早起喝完茶才会干活。而那“高沫”虽是高档茉莉花茶，但是只是沏一两次茶就没味啦——也正合我母亲早起只能有喝一碗茶的功夫，还得给我们一家人准备早点呢。

这天早上，我母亲根本没等那茶入口，一闻那沏茶时的气味就知道我买的茶叶不是“德一记”茶叶店的茶叶——有副食店糕点的味道。
听完我的招供，我母亲瞪了我一眼。将沏好的茶倒进了痰盂，一句话没说转身忙乎我们的早点去了。看着母亲那失望的眼神，我的心真的是难受极了。赶紧说：“我赶紧给您去“德一记”茶叶店重新买！”但听见我母亲没回身给了我一句：“你去买，茶叶店开门了吗？！、你不上学啦？！”
听到母亲的训斥我真的是更加难受了、、、、、、当天中午回家，就见到家中的条案上多了一个新的茶叶筒——不用问，母亲一定是觉得那带有有糕点味的茶叶筒也没法再用了。
啊！童年难以忘怀的记忆——老北京的“高沫儿”

小么丁

高茉茶香记忆深
岂能以假来乱真
严于诚信守正道
不更习俗老旗人

护林人

小么丁 发表于 2018-12-31 16:29
高茉茶香记忆深
岂能以假来乱真
严于诚信守正道

纠正：应该是标题之高沫，文中的高茉是错误的。
高沫——过去高档茉莉花茶木头柜，每每剩在箱底的碎末。而那“高沫”虽是高档茉莉花茶，但都是箱底的碎茶或茶叶沫；只能沏一两次茶就没味啦——也正合我母亲早起只能有喝一碗茶的功夫，还得给我们一家人准备早点呢。
现今谁还喝高沫，
只是当年百姓茶。
老北京人穷讲究，
经济实惠味正宗。

党项人

品味甚佳。

共同

            说起高沫，心里不禁泛起淡淡的酸楚忧伤。

       知道“高沫”是什麽东西，那是很迟的事情了。要说“高沫”得从老远说起。

       我小时候有个在旗的老保姆把我带大，从我懂事起就叫她姥姥。姥姥与我什麽关系我不懂，
    开始以为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姥姥说我小时候经常让她背着。一年冬天她背着我去买棉花，回来的路上在胡同口我嚷着要吃煮花生。那时的煮花生都是在煤火炉子上的大铁锅中现煮现卖，姥姥把棉花放在一边掏钱给我买花生，花生买好了，棉花被风吹的火苗引着了。瞬间一捆棉花化为灰烬。回到家我就冲着妈妈说“棉着了，棉着了。。。。”，我妈妈不懂什麽意思，问姥姥，姥姥只好把事情经过说了。那时我刚刚学会说话，以后姥姥经常念叨说我“从小就会学舌”。长大了每每想起我从小就会学舌总觉得很愧疚。

     姥姥出生在“大户”人家，仅从她的梳头就能看得出来，总是油光锃亮、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乱发。她说以前都梳”两半头“，说着一口纯正的京腔。从小我就懂得很多日常起居接人待物的礼节和吉利话，都是姥姥交给我的。听她说，她娘家是在宫里做事的，从她记事起她爷爷就是宫里的御厨。她经常能吃到很多宫里剩下的，有些根本没有有动过的食品，因此她也传承会做很多精美的食品、菜肴。她家住在骑河楼旁的四合院中，家中有很多古典家具和摆件。印象特别深的是大花瓶比小时候的我还高。文革前她家被“赶出”旗河楼的四合院，搬到工人体育场东大桥附近的平房，好多古董摆件都没了。文革红卫兵抄家，仅剩最后的古董也没了。

尽管这样，姥姥“跌落”到城市贫民，她的“贵族”习惯始终保持着。每天早上给我爸爸妈妈请安等等。
其中就有喝茶这个习惯。她爱喝花茶，每次都买“高沫”。每天做完家务，就在自己的屋子里泡上高沫，慢慢斟酌品味。注意到她喝茶是我每每推开她的房间门，迎面扑鼻而来的高沫的清香味，沁人心脾，就算你再不喜欢喝茶，也会被它的香味儿而吸引而关注。开始我以为姥姥只是图便宜专买高沫喝，慢慢才理解高沫是老北京，尤其是在旗老北京人的一种高贵，一种保持，一种不变的传统。我多次把爸爸妈妈的高级名茶拿给姥姥喝，她都摇头拒绝，今天我理解了。

姥姥在我家37年后在我家离世。我年年给她烧纸，想起我小时候老让她背着压弯了她的腰背和不懂事的学舌，就心痛不已。想起她就不禁流泪。

护林人

在旗没落的老北京人喝高沫，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除了高沫浓郁的香味、沁人心扉之外；就是高沫只能喝头一碗——再沏、对水就没味啦。
我在旗老母亲从我记事之日起，每天起床刷牙漱口之后，不喝这一口就觉得一天都没滋味。专喝这一口（多半盖碗茶）后就忙乎其它家务或者出门锻炼、遛弯，既不浪费又喝出茉莉花茶的纯正味道、、、、、、。

共同

            诉说睹物思人，今天是读物思人。斯人已去，留下永久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