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南山行散记（五）

卜桂仁

豫西南山行散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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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得山来，确实都有些累了，当务之急，就是找地方休息，吃饭。其实从来到这里下车伊始，我们就注意到，整个重渡街上，到处都是当地村民开设的农家宾馆。据说自从旅游景点开发以来，经营旅游服务成了当地人的主要产业。

   渝生把车停在重渡街上的一个空挡里，我们就近找了一户农家宅院。这宅院在菩提树下约三十米处。面对金鸡河，房后的冈峦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大门以里，迎面一座中西合壁的两层小楼。小楼门窗宽大，采光良好，绝不似农村的传统民居。粉白的墙壁和青瓦脊顶，使小小的庭院更显得清净幽雅。院子的地平铺了方砖，看上去十分整洁。小院一侧，是厨房和主人家的居室，另一侧则是供客人们吃饭和休息的凉棚。整座楼房都是对外营业的客房。好客的主人带我们参观了楼上楼下的房间，我们看房间设施还算清洁，遂同意在此安顿。

   住下以后，主人家开始为我们准备晚餐。渝生开了大半天的车，又在山上消耗了不少体力，因此提出想喝一点酒。我们请主人家准备几样当地的时鲜菜蔬，又到街上买回一小瓶酒，坐在凉棚下，围着一个小桌子吃饭。渝生把酒倒进杯子，劝小陈也喝上一点。小陈说她从不沾酒，我说，不喝就算了。其实我心里清楚，酒这种东西喝多了就容易兴奋，兴奋往往导致失态。一个年轻女子，只身出门在外，避免接触酒类，应该是一种明智的自我保护意识。

   因为是旅游淡季，来往的游客极少，主人家对我们照顾的十分周到。饭菜做得很实惠，当地的山珍猴头、香菇都得以品尝，尽管囿于条件，烹调的厨艺尚有些欠缺。女主人有些抱歉地说：原来请的有个厨师，前几天因为有事临时回家了。好在我们并无讲求，吃饱就行。

   山里的天说变就变，院子里忽然落下雨滴，吃完饭，简单地漱洗一番，各自归房安置。我和渝生和衣躺在床上，拥着被子，打开电视机，谁知山区接收信号极差，根本不能正常收看，只有作罢。

   因为疲倦，朦胧一觉睡去。夜半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为了不影响渝生休息，我不能开灯看书，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屋顶。

   小雨还在不住地下，夜深人静，山沟里一切都归于沉寂，只有雨打竹叶的淅沥声和门前金鸡河水哗哗地湍流声仿佛合成了这山村之夜的主要旋律。我一发没有了睡意，脑子里触发着一些联想，由雨滴想到竹叶，由竹子想到古人，想到郑板桥老先生“风声、雨声、风雨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国家事事事关心”的著名题对和“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的仁人襟怀，惺惺相惜，心里充满了对人生的感概。

   早上醒来，经夜的小雨已经停止，山头上笼罩着一团雾气蒙蒙的云霭，沟里的空气更加湿润、凝重。按照我们的要求，主人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早餐。吃饭间，看到男主人从屋里推出一辆摩托车，夹着几本书，准备出门。“这么一大早就出门？”我们有些奇怪。“不，我到学校上课去。”男主人说，他是本地一所学校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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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我们告别了女主人，准备继续赶路。昨天，我被这山沟里的景观所鼓舞，惦记着想写点东西。但是走马观花，来去匆匆。脑子里留下的印象毕竟太肤浅，因此想在离开之前，再到街上转转，看能不能买到景点介绍一类的书籍，以便加深理解。

   在雨后清晨蒙蒙水气中，菩提树下有两三家经营旅游物品的店铺已经开张，近前打听，柜台只有《情系重渡沟》一书，据说作者还是当地人。浏览一下，书籍的印刷装帧挺好，还附有一些清晰的照片。虽然不是我所想要的那种纯自然描述性的，但也没有其他书籍可以比较挑选。简单地讨价还价后，我还是买了一本。店老板热情地说：“这本书写得可美哩，只是时间太早，写书人还没有来，不然的话，叫他给你签个名，才叫好呢。”我笑了笑，对著书人的亲笔签署，原没有看得很重。

   坐在车上，信手翻看刚买的书，看了几页，顿觉非同凡俗，不由得仔细阅读起来。这是一本记述重渡沟人开发景区创业过程的书，而书的作者，一位土生土长的农村基层干部，竟是首创开发、使得重渡沟这一自然瑰宝能以大放光彩的具有远见卓识的拓荒者、带头人。

   应该说，今天的重渡人是幸福的。他们生活在这样如诗似画的幽雅清净环境里，恍如晋人陶渊明先生在那篇著名的《桃花源记》中所描绘的美好境界，高山、流水、竹园、森林、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生活显得那样的安谧、脱俗和知足，几乎使我们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旅游者，特别是那些身居闹市，倦于拥挤嘈杂的人们心下艳羡不已。

   直通山外的公路就象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深山老林的闭塞和隔绝，解脱了人们延续世代的贫困和愚昧的枷锁，把隽永沉寂山沟和日新月异的外部世界有机地联系在一起。而运筹这一划时代变革中的关键人物，就是这本书可敬的作者。

   豫西南栾川县地处伏牛山、熊耳山腹地，境内多是山高地少人稀，交通闭塞的贫穷山乡。当地人祖祖辈辈靠肩挑背驮，负重运输，劳作于高高下下的崎岖山径上。正因为其独特的自然环境和历史渊源，使这里的山山水水得以保存其原始风貌。

   然而，即便有再好的自然资源，不一定谁都能成就一番事业。君不见多少工厂、矿山、古迹都被人为的糟践殆尽，谁人过问；君不见多少山川、河流、森林都被人为的生生破坏，于事何补。多数人坠入困境，少数人先富起来，然后为富不仁，横霸一方，一幕幕闹剧，终成笑柄。

   作者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虽然只做着一任微如草芥的小官，却抱有服务桑梓的宏愿。他想干什么呢？他就是想通过对家乡现有资源的开发利用，使当地人民群众能够尽早摆脱世代沿袭的闭塞、愚昧、贫困和落后，真正地过上好日子。

   原璞不经雕琢，怎能显出美玉的价值，这里的奇峰峭壁、嶙峋怪石、山泉溪涧最初在不识外情的当地人眼里，不过是日常平凡劳作生活的障碍，远不如平川沃野耕耘起来方便。凡有大智慧者方可有大作为，作者慧眼独俱，敢为人先。为此，他曾几度力排众议，艰辛筹措，修路搭桥，开山辟景，既要克服传统观念习惯势力的阻挠，又要运做建设过程中资金来源的匮缺。山里人以他特有的坚韧和顽强，不计得失，坚持不懈，终于完成了一个仁者和智者的初衷。

   现在不少人都在唱：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高调，有时见到周边的一些人，为了捞取自己所谓的政绩，孟浪短视，投机取巧，劳民伤财，不负责任，几乎达到无可理喻的地步。实际上除了算计个人得失，祸害百姓，真正利国利民的善举，他们是一点也做不来的。

   本书的语句朴素，文笔流畅，叙事、抒情、描写都十分感人。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对著书人如何如何去品头论足，只觉得能象本书作者这样披荆斩棘做事业，勤奋秉笔写文章，努力去体现一个当代读书人的人生价值和追求，虽无求彪炳青史，但也足聊可自慰，这不也正是我辈所孜孜以求的不了情结吗？作者事业的成功，固然有他特定的环境机遇，更多地是他济世敬业的高尚胸怀。而自己呢？是没有这类机遇，还是缺乏人家这种契而不舍脚踏实地的创业精神？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惋惜错过机会，没有能亲眼一瞻这位大山儿子的可敬风采，或者诚恳地请他在书上签名以做此行的留念……

龙行天下

随住一处农家院，
夜半细雨感叹间，
看到开发一本书，
敬佩公仆在民间。